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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红衬衫(下)

 冬歌文苑 2021-06-27

红衬衫

虎英歪歪扭扭的从三老奶家回到家后,气不打一处来,她把媳妇菊花喊来,不给一块好脸色看,在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老眼里发出冷冷的光,那光在菊花浑身上下扫来绕去,好像她看出了菊花身上有什么特异功能。她要让菊花知道她这婆婆的厉害,说明老虎不发威不一定是病猫,

虎英说菊花自打你帮二喜家做先生饭那天起,你在垭口上的风言风语总是接连不断,直把我两只耳朵都塞得满当当的,我真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

菊花低着头说妈你是不是又听有人嚼牙巴骨了,我做先生饭就做先生饭,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哪个说的我问去,我不把那嘴巴撕烂了不叫人。

虎英说你看你还嘴硬不是,人家说你和一个穿红衬衫的人做那个事,就在祥发家门前那包谷林里。

菊花说这垭口上穿红衬衫只有祥发一个人,不相信你问他去,我和他根本没那种事,两个人碰在一起还顾害羞哩!人家是有女人的,我也是有男人的。

虎英说我再好好的问你一遍,到底有这个事没有?若有你就跟妈讲,妈为你出头去找祥发算账,叫他知道我媳妇不是好欺负的,我媳妇又不是坝铺草想坝就坝。

菊花说妈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不要听别人的话,就因为你儿子没在家才闹出这么多是是非非来的。

虎英说无风不起浪无水不行船,没有那个钉钉挂不了那个瓶瓶,你还抵赖什么?连我也欺哄了。

菊花说妈你要不信你就问祥发去,他确确实实穿红衬衫的,可我真的没和他做那个事哩!

虎英说不用你提醒我要问的,他祥发真是欺人太甚欺到老娘头上来了,他家媳妇在城里打工,他可以到城里去找他媳妇欢乐,却欢乐到我媳妇身子上来了。

菊花说妈你说话小声点,这样大声武气的怕过路人听见不好,要是被祥发听见了更不好。

虎英说我管不了这些了,想听的都来听,我要打电话到浙江跟你男人说,告诉他你跟祥发这不光彩的事,我要问他到底管得了你这个婆娘不?到处沾花惹草的气死人了。

婆婆虎英越说越气嘴都气歪了,扬起手狠狠一巴掌向菊花扇来,那巴掌重重地扇在菊花那粉白粉白的脸上,声音在屋子里响亮亮的回应,震得火炕上细微的灰尘四散飞落。菊花的脸先头是木木的,后来就热辣辣的疼了起来,红了又红肿了又肿。菊花嘴里好像有颗牙齿被打摇了,嘴里有股盐味儿咸咸的,扑地一吐一泡口水砸在地上,口水里有红红的血珠。菊花哇地一大声伤心地哭了,泪水像山洪顺着眼眶外汹涌而出。虎英感到用力过猛,闪着手了手好痛好痛,试着抬了几下才勉强抬起来。

菊花挨婆婆虎英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菊花痛痛快快地哭了,就因为这一巴掌终于把她打醒了,她不由想起在浙江打工的男人根友来了,男人不在家女人是多么的难过啊,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叫人挡都挡不住。菊花挨了这一巴掌疼痛难忍也忍了,她不责怪婆婆虎英她责怪自己,虎英打这一巴掌是为她好。她在心里直埋怨道士陈一手,这陈一手像一头骚马占了她便宜,穿起裤儿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我菊花这几天在垭口上遭了这么多罪今后怎么做人啊!还有我真对不起祥发这个人,人家根本没有和我发生那个事,就因为爱穿那一件红衬衫,替陈一手背黑锅了。菊花哭着摸出手机拨通了浙江那边男人根友的电话,对着手机眼泪汪汪哽哽咽咽的说。

菊花说根友我想你了,你在浙江那边好吗?豆子收完了,洋芋挖完了,包谷收完了,马上又要种麦子了。树上树叶黄了落了,河里的鱼儿躲起来了水瘦了,冬天快来了冷飕飕的,爹妈的身体很健康,你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根友说我要过年才回家来,我在工地上开塔吊,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一步也走不开,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中午休息一小时,晚上七点下班,一天十个小时足足的。老板一天开我三百块钱,一个月九千块钱,只差一点就满一万块钱了。我舍不得回家,我要趁这机会抓好多好多钱,过年我要给你买新衣服,给娃儿买新衣服买玩具。

菊花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说好的你要注意好安全哦,钱挣得多少不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

根友说不用你操心,我会管好我自己的,有空经常打电话来,最好打视频电话,让我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是白了还是黑了,千万要带好娃儿哩!娃儿是我们的命根子是我们一生的希望。

菊花说我不想在家呆,我想出来和你在一起,挣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在城里买房子,城里教学质量高,娃儿读书有前途。

根友说你说的可是可以,娃儿才五六岁哪个带呢?要看爹和妈两个老人愿不愿意承担这个任务?

菊花说管他们愿不愿意,我就是想来和一起打工,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快乐,我在家一个人孤零零的,一点也没意思。

根友说你来好是好,我怕你吃不了苦,在这里天天要干活,住厂房睡工棚,有好衣服没时间穿,有好吃的没时间做,哪像在家那样舒舒服服,你难道不知道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吗?

菊花说我不听你的,我说要来就要来,我是你的女人我就要来,你看你们厂子里头有什么合适我做的,我来了以后就在厂子里做活。你们男人能够挣钱,我们女人也同样能挣钱。

根友说真的我不骗你出门在外日子苦得很,尤其是五六月间,我们贵州的天气最高气温才三十一二度,可浙江这里就大不一样了,往往达到三十五六度甚至四十度,热死人啦,我真怕你来受不住,来了又跑回去,这是来打工挣钱,又不是来旅游。

菊花说我不怕不怕的,就是过火焰山我也要来,出门打工又不只我一个是女人,我来了你有个伴,得闲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洗衣服做饭,你寂寞时我还可以唱我们贵州的山歌为你解闷儿。

根友说你就再容我想一下,我要跟爹和妈他们两个商量商量,要看他们愿不愿意给我们带娃儿,他们若愿意带娃儿的话你就来吧。从那里坐火车来浙江,一个单边才三四百块钱,坐一天一夜就到了,我可以给你把火车票先卖好。

菊花说你就跟爹和妈他们两个求求情吧,他们一定会同意的,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挣得多,挣了多多的钱就算不在城里买房子,也可以在老家修一栋大大的房子。

祥发像蒙在鼓里一样,他根本不晓得在他家门前那包谷林里发生的那个事,他是后来十月初那两天才从三老奶那儿知道的,这个时候天气暖洋洋的,垭口上凡是栽种麦子的地块麦苗都冒出来了,祥发一看到十月里金灿灿的阳光,从而联想到这所谓的“小阳春”一结束,冬天马上就要降临了,他感到十月里这好天气真是难得。祥发突然想起了在城里打工的女人来,两三个月没回来了,他很想到城里去看望一下。

这个时候三老奶的腰杆已好了七成,按医生的交待她要多活动活动,她便到祥发家门前的包谷地来看儿子媳妇前几天种下去的麦子长势如何,见到整块地里麦苗嫩嫩的青青的,她心里暗暗的高兴,让她想不到的是今天会在这里遇到祥发。

三老奶说祥发你看我这麦子长得多好啊!只要今年冬天好好盖几场大雪,明年就有馒头吃了。

祥发说是哩是哩庄稼人饿不了一百天,只要人勤快吃的是不愁的,我真不想在家里种庄稼了,我想到城里我媳妇那儿去打工,两个一起在城里好好抚两个娃儿读书。

三老奶好像是看出了些苗头,心想是不是那个事传到祥发耳朵里来了,他对那个事情耿耿于怀;是不是刁钻泼辣的菊花婆婆虎英找上他门上来了,搞得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哎呀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定是那一件红衬衫惹的祸。

三老奶装着若无其事的问祥发你是不是嫌咱农村不好,要跟媳妇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其实城里生活压力大,每天都要用钱一天也闲不得的,我们老了感觉还是农村好。

祥发说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要到城里去,“城市套路深,只好来农村;农村路太滑,人心更复杂”。这几年男男女女都往外跑,都出去打工去了,我一个大男人留在家真的不是个道理。

三老奶嘟嘴嘟嘴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感到摔伤的腰杆有些疼,强忍住不笑了。

三老奶说你不是在家好好的吗?怎么有又想到要到城里去呢?出门在外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祥发说我不怕我年纪轻轻的什么苦我都能吃,反正我不想在这垭口上呆了,垭口是个是非之地,垭口人都不是好人,总是爱说这个长说那个短的。

三老奶说你在垭口上是一个正正规规的人,哪个嘴多的又讲你闲话了?身正不怕影子歪,谁要说就让他说去,年青人要沉得住气。

祥发说你三老奶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这个事情已经在垭口上传得不可收拾了,说我和菊花在包谷地里做那个事,说我穿着红衬衫。我是有一件红衬衫可我没和菊花做那个事,这垭口上方圆十里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穿红衬衫,不想不气一想起来气得我想操他家祖宗八代。

三老奶说你说的是菊花那事吗?什么红衬衫白衬衫的,我看与你无关你是清白的,是不是因为这菊花婆婆找你麻烦了?

祥发说不是乌骨鸡墨也染不黑,捉贼捉赃拿奸拿双,就凭我穿一件红衬衫就说是我干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三老奶说是哩是哩,发生这个事的那几天你也是在家的,二喜家爹死了你白天去帮忙,晚上就回来睡觉,你有红衬衫我没见你穿,况且有红衬衫的人不只你一个,咋个诬赖到你头上来了?

祥发说我横想竖想都不是话,就因为我有一件红衬衫,就说这个事与我有关,我又不是没得婆娘见过,我又不是没有婆娘,我又不是饿婆娘,我要做那个事我和我婆娘做嘛!

三老奶见祥发发脾气了什么也不说了,她替祥发感到不平,她想祥发一个男人在家也不容易,粘惹上这些是非,真冤啊!

十月小阳春过后,祥发跟爹妈进行了一番交待,炕楼上的包谷,屋檐下的豆角,堂屋里的洋芋,还有两三只老母鸡,他没心思去管,他到城里打工去意已定,他要到城里去跟媳妇在一起。他感到在这垭口上这日子没法过,天天在别人的风言风语里生活,感觉窝囊死了。

祥发说我要到城里去与媳妇在一起,我知道城里生活节奏快,人啊都要有个适应过程,我相信过一段时间我会适应的,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平。

祥发说爹妈你们就好好在家照顾好自己,能吃就吃能做就做能闲就闲,城里离我们垭口才百把里路程,二十块钱的车费就到家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话,想我的时候就打电话,我在城里有空时就回来看你们,我买几斤水果、几斤饼干、几斤杂糖来跟你们品尝,反正我知道你们的味口想吃哪样不想吃哪样尽管讲。

祥发说我那件红衬衫我不穿了,我已经把它一把火烧掉了,化作了一团红红的火焰,那火焰像跳舞一样多美啊!

祥发说别了我的垭口,这令人难忘的地方;别了我的爹妈,好好过你们的生活吧。我在城里不但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还要把两个娃儿抚养好读好书,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祥发说还有三老奶、和祥叔、二喜你们,也是我想念的亲人,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我确实不想在这垭口上呆了,我要到城里去去寻找一种愿望,这个愿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石光举,贵州水城人,小说、散文、诗歌均有涉足,作品散见各级报刊、媒体、网站,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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