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花事

冬歌文苑 2021-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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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

池丽洪||福建

那一夜雨骤风急，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窗玻璃，我从梦中惊醒，记挂着窗台上几十盆植物。二话不说，立马掀被下床，打开门往外走。雨大风也大，推拉的窗只开一小缝，楼道里，雨水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来，一会儿功夫，已经积了一小滩水。搬来小凳踩上去，开一小缝搬一盆，开一小缝搬一盆，睡衣淋湿了，眼镜模糊了，来来回回，又开又搬，搬完前窗，又看着往后窗，终于，以睡衣头发淋湿的代价换来了所有的植物都到了安全地带。弄完这些，换衣吹干头发，可以安心地躺着时，已近天明。睡意了无，看着闪电劈开夜幕留在窗帘上的倒影，听着不绝于耳的雷电轰隆隆声，想起孩童时代种的那一院子花花草草。

从小长大的那个乡村，族人大多一起住在土墙黑瓦的五间厝或三间厝里，厝里有天井，厝门前有青条石铺的院子，石缝里的小草总是年年季季的长。有的人家在井边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养几盆从山上挖回来的山兰花，有的人家用旧瓦罐种几棵好养活的芦荟。有的人家在墙头培点土，植几棵米兰，待到花开时，米白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它们的芳香远远的就能闻见。而我没地方种，也没有盆养，就捡捡别人丢弃的瓶瓶罐罐，种点乡村的大路货，太阳花或凤仙花。或从有养花的人家去讨几颗花种，几枝花枝，他们还是很乐意给的。

太阳花不挑人不挑地，真真的好养活，掐一根插土里，给点水放在太阳下晒晒就能活。颜色多彩，花瓣柔软，迎着初升的太阳而开，随着夕阳西下而谢，只要种上一盆，他们的种子会自已落在盆里，年年夏天有花开，有花赏。它们的花期很长，从初夏开到初冬，无惧烈日的爆晒，反而因为阳光越发越多。真应了那句俗语“给点阳光就灿烂”。而凤仙花和鸡冠花就不同了，他们在盆里的小天地里没法大展手脚，需要地栽才有好颜色。很多人家的屋后屋前都有一个小菜园，在边上种一棵凤仙花或鸡冠花，在来年春暖时生根发芽自成一片小花园。那是因为凤仙花在种子成熟时会通过自爆留种，鸡冠花也会通过自播来达到留种的目地。凤仙花最常见的是白，粉，红，三种颜色，小时，经常采摘红色的花瓣揉出汁水涂指甲。所以凤仙花也俗称“指甲花”。红的鸡冠花就壮观了，叶红，杆红，花红，如鸡冠大小的花儿红彤彤一片，一眼望去，喜庆洋洋，叫人欢喜。当然它还有淡淡的粉色，和不是很讨喜的白色，可以忽略不计，它们不适合乡村热烈的色彩。

美丽的乡村怎么能没有高高的向日葵呢？细长的枝杆，顶着硕大的花盘，一路追随着太阳的脚步，它是希望的象征，绽放的不仅是爱情，还有对生活，对梦想热爱。而没地方种是让人头疼的事。和母亲商量好，就在小菜园的后面留给我窄窄的一垅，挖坑，小心地点种，再覆上一层薄土。每天放学的头等大事就是去地里瞧一瞧发芽了没？破土了没？长叶了没？抽条了没？它的每一天变化都能让我欣喜万分。没破土的，就扒开看看，等植株长到4片叶子后，再从边上挪一棵来补种，那时候都会窃喜自已多下了一粒种子。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对待那几株植物，真比对每天的课业还上心，早也去地里走一遭，晚也去地里溜一圈。好不容易等到花盘成熟，搓落葵花子放在阳光下晒晒。眼看着就有瓜子磕了，不成想，一转眼的功夫，瓜子就离我“远去”了。爷爷不喜我倒腾，许是看我的“游手好闲”不顺眼，他觉得那东西一不能当饭吃，二又不能当菜配，有啥子用啊，就把我晾在圆簸箕上的葵花子倒在垃圾堆里。看着和垃圾混在一起捡不起来的葵花子，那一瞬间，我的哭声不仅把拴在桩子的牛吓到了，还把在垃圾堆边上刨食的一群小鸡给惊飞了。顿时鸡飞牛叫，好不热闹。于是，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坐在厨房边上的木桩子上，眼巴巴的看着那条石板路妈妈的身影何时出现？她去别人家帮忙插秧了。我就在那愣是哭了一下午，哭我好不容易长成的葵花子，哭我那么多时日的看顾。以至于多年以后，隔壁邻居还时不时的拿这事出来打趣我。

那时候走路去上下学，从人家的厝边经过，印象最深的是校长家的院子，和院子边角上的那棵三角梅。它的花期很长，从最开始的深红、到浅红、渐变为淡淡的粉红、直至粉白。满院花草，唯有它最风光。羡慕三角梅坚韧不拔的品格，也曾向校长讨要花枝回家扦插，因方法不得当，都未能发芽生根成活。

走在乡村梯田长长的田埂上，狗尾巴草经常调皮的从裤角裙边擦过，痒痒的让人不是很喜欢。田野山边，非州菊是夏天的主角，单层的黄色花瓣，细闻有点点的臭味道，因此老家话称为之“臭菊”。它们很少独枝生长，总是成丛成片的生发，远远望去，很是壮观，颜色艳丽的它们经常引得蜜蜂蝴蝶争先恐后的为之舞蹈。通往学校的那条小路，从山上蜿蜒而下，映山红，栀子花，叫不出名的花草，在不同的季节里轮番开放，它们的多彩风姿总叫年少的我们忘记了上课的钟声和回家的时间。

不管是乡村土墙石屋乌瓦顶，墙根石鏠，屋脊山头路边，天生天养不惧风雨不惧骄阳不需修枝肆意生长的野花野草；还是院里屋后阳光房里精心侍弄、用心娇养的名贵盆栽，何尝不都是一道五彩的人生风景，一场美丽的年少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