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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神禾塬上,顺着墓碑的方向望去【散文|文友佳作推介】

 新用户8249cTO6 2021-06-28


作者简介

张艾,笔名: 铃兰,陕西咸阳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天性喜静尚美,如幽兰暗自馨香。喜自然山水胜景,闻人间冷暖故事。爱文字、摄影、远足,好诗词、散文写作。追求恬淡、优美、空灵文气。作品散见于江山文学等网络文坛,有作品发表杂志报刊,亦有获奖之作,。一心行散文之路,道人生之理,唯心声传天下朋友。 

神禾塬上,顺着墓碑的方向望去

文、图/铃兰

    脚下是一片黄土塬,传说大旱年间,此处发现了一谷生二穗,所以这塬有个神奇的名字---神禾塬。

    神禾塬本是东西走向的,却偏偏在此处转了个弯,不急不慢地向南走去,形成了一处臂弯地势。臂弯外有条小河,叫滈河。滈河从终南山流出,自东南来,到了塬下,转向西流。于是在河的北岸与塬的南边就空出了块极大且平阔的夹道,夹道上座落着一个村子。河的南岸是数十米宽的林子,苍翠苍翠的,笔挺参天,就如一道屏障。越过林子又是平原,面积更大,种着庄稼。此时初秋,庄稼还未开收,浓浓的绿色毯子一样直铺到了几十里外的山脚下,又蔓延到山上,山便是峰峻林秀了。山就是终南山,与神禾塬相对而卧。刚下过雨又转晴,山峦层叠就清晰可见,像水墨画一样。又有云雾,一团儿一片儿地漂浮在山顶。有了云雾,这山就有了仙气。

     我曾在一篇文中写道:水是个好物, 哪里有了水哪里就有灵性。并且一直这么认为。比如这神禾塬,就因有了一条河,在大旱年月里竟长出了两个穗的谷子来。所以说水就是有灵性。

    人类也是极有灵性的动物,总会把自己的吃住安排在最适合生存的环境里,比如夹道里的村子。村子叫皇甫村,是个很美丽的关中农村。皇甫村的先人们就灵性,有眼力,看准了这么一处有山有塬,有水有田的地方落了脚,后辈也自然是好福气了。你看这屋后有高原挡风,门前有滈河护村,远眺终南山又为屏,实属一块风水宝地。皇甫村背依神禾塬,面向终南山,房子是由东边开始盖的,有多少代人盖房子不想弄清楚,反正现在房屋已经盖到了西边塬下,又顺塬向南盖,都到了滈河岸边。突然想,这村子就像个婴孩,在年月更替中渐渐长大,但是不管它长多大,总是静静地躺卧在神禾塬的臂弯里,祥和又安宁。

    眼下,在乡村城镇化的推进中,能看到这么纯美的田园风光,欣慰之余便觉着是珍贵。我想只要来过这里的人会不会同我一样,在心里对神禾塬存着留恋和向往吧。而真正让人们记住这片土地的不纯粹是它的田园风光,而是因为一个人,一部书。这神禾塬、这皇甫村,就是作家柳青当年生活了十四年的陕西长安县的那个贫穷的地方。也正是他的长篇小说《创业史》的诞生地。

    在六十五年前,那个深深眷恋着黄土地的柳青,那个有着强烈使命感的作家,他认为只有根札大地,亲眼目睹和感受生活,才能写出反映时代变化又接地气的作品。所以他从北京到上海又辗转到陕西,最后把他的根扎在了神禾塬上。当了14年地地道道的庄稼人。那14年中,他同皇甫村的农民兄弟们一起拉家常、插秧耕种、潜心著作。为了把作品中的人物写活,就连泼妇骂街他都认真观察。从黄土地里走出来的柳青大事小事都为农民着想,跟村民融入一起、打成一片,若中央新出一项有关于农村农民的新政策,他都知道农民群众是哭还是笑。他甚至不顾一大家人生活困苦而捐出《创业史》的全部稿费,为皇甫村的乡亲解忧排难。对此,他说他得感谢皇甫村和乡亲们,因为是皇甫村成就了《创业史》。若不是“文革”和身体患病,他定会终老在神禾塬。柳青说,生活的学校、政治的学校、和艺术的学校,是不可少的,一个作家只有经过这三个学校的学习,才能取得文学成就。他来皇甫村,就是为了上生活的学校。

    常常也在闲想,人哭着来到这世上,又走得磕磕绊绊,究竟来做什么,或是来寻得什么呢?却也常常想不出个名堂来,但很清楚,人命本来就不长,还要减去需要扶持的未成年,和需要依赖的老年,最多也就剩下一半时间可以去拼打,而每个人在拼打中都有各自的追求,有人为活得长久,有人为活得富贵,若是如此活法,生命是否太单薄了。如果,一个生命的火花在燃烧的岁月里哪怕为他人、为社会能够映射一点光亮和温暖,那么,这个灵魂就必须站在常人以外的高度,来审视人相,审视社会。柳青,正是一个把身子匐的最低,灵魂站的最高的人。

    回过头看看,走上这神禾塬只需要一双脚,就算身子弱的顶多再大口喘气也就上来了,然而,灵魂在攀爬的过程中,必定是一生都需要持久的热情,永不减退的爱,和一颗有担当、有超越的心做基石,才攀爬的稳当踏实。那么,柳青正是踩着他坚牢的基石,攀上了灵魂的高峰,做了人民敬仰的为人民而写的作家。

今时的皇甫村,红砖红瓦的厦屋和贴着白瓷砖的小洋楼相间而盖,像是素朴的大姐牵着衣着时尚的美妹子,静坐在河岸,听滈河水流。茂密的树木掩映中,街道微曲,房屋前后错落,绿的树,橙红的屋,庞大的皇甫村呈现着繁荣又不失安宁的新农村面貌。而当年,那个总是身着对襟上衣,头戴瓜皮帽,手提长杆旱烟袋,着实一个关中老农模样的柳青,他在土房、土路、土村子里转悠时,有没有设想过皇甫村将来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呢?大抵是有过设想的吧。早在1951年,柳青随青年作家代表团出访苏联三个月,回来后,正值全国农村合作化运动,他就相信新中国的农村,将来一定会发展的和苏联农庄一样美好,所以他的设想有四部。只是可惜,在他有生之年,没来得及完成他全部的设想,也更看不到改变后的皇甫村了。

    听过蒋巍的一堂课,他刚好说到,作为一个作家,必须要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只有清楚了这四点,才有可能写出有导向的作品。那么,先不管这话的准确性有多少,起码在柳青身上都得到了印证。柳青之所以逝去四十年,叫人们念叨了四十年,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柳青,不管作品怎么去写,文字里都藏着他的品性;他非常清楚他所处的年代需要他的笔担负什么样的责任;他更清楚自己从人民中来,作品来自生活,所以他就认定文学的根据地就是生活,只有深入生活,才能让作品有文学的生命。为此,他放弃了舒适的城市生活,选择了神禾塬下的皇甫村。在这里,他学会了品尝清贫,学会了当农民,也成就了“梁生宝”。

    柳青夫妇的墓地就在神禾塬上,他把自己安顿在这里,就是要永久守望这一片他生前深爱的人和地。 此刻,我立足神禾塬上,顺着墓碑的方向望去,终南山依旧巍峨壮丽,皇甫村早已蜕变得美丽富裕,奔流不息的滈河仍旧在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皇甫人,还有旺盛的田野。如今的皇甫村不知可是先生当年设想之样。我也看见,文学路上,一茬一茬的人踏着先生的步子在走,总有好多人还坚定着“想要做好文,先要做好人”的信念,所以,文学的尊严还在。友人说文学就是个黑洞,但始终有一群人甘心在黑暗中煎熬、摸索,他们也希望同先生一样,用文字来唤醒沉睡的灵魂,唤回人性的良知,为社会树立正义的导向。

    秋风起,塬畔薄凉,暮色将至,与先生墓拜别。下塬路上,心里有想法,要去文字里摸清自己的来路和去向。

      2017.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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