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纪合
(三)
儿子媳妇娶齐了，女儿嫁完了，大伯大妈该歇口气了，但疾病却跟着来了。
福大伯腰累成了龙虾模样，整天疾咳不止，福大妈也两眼整天雾蒙蒙地看不清楚东西，一次做饭竟把一只小老鼠煮熟了。老两口谁也照顾不了谁。
邻居二婶给女子招了个上门女婿，待二婶比亲娘还亲，经常用摩托车把二婶带上赶集看戏。好吃好喝常年不断。二婶时常帮福大妈缝缝补补，看到老两口病的可怜，不时过来照顾。
那年冬天，天冷的出奇，福大伯浑身疼的直呻吟，腿肿的像水桶一样，叫来村上的医生，看完病几个儿子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拿药方取药，还是二女儿看不过眼，把药取了回来。因为没有抓紧治疗，福大伯的病越来越重，到了夏天就彻底卧床不起，意识也模糊不清，屎尿到处乱抹，孩子们商量就把他一个人放到一个房子里。福大伯赤身裸体随处拉屎拉尿，整个屋子充斥着刺鼻的味道。由于浑身疼痛，半夜时常发出凄厉的呼救声，瘆的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三福的媳妇说老公公是年轻时当代表把人亏了遭报应哩。到了6月里福大伯就蹬腿西去了。
围绕福大伯的埋葬问题，兄弟七人还闹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先是亲戚朋友来了一屋子，帮忙给洗澡穿衣停灵，到了吃饭的时候，兄弟七人大眼瞪小眼没人说话，在村长的协调下先由大福招呼客人和帮忙的人用餐，然后费用在埋葬费里扣除。晚上开家庭会，三福提出大福二福挣钱，丧葬费应该多出，大福二福说他俩是净身出户，没拿家里的任何财产，丧葬费平摊都吃亏了。最后大舅发话，说兄弟七人还有两个在外干事父亲的丧事要办的像样，免得别人笑话，要求大福二福每人多出500元，就此达成协议，兄弟七人共出8000元尽水和泥安葬福大伯。随后杀猪宰羊，搭棚请乐人，人来人往，乐队的唢呐声响彻云天，村里人都说：羞先人哩，在世让老汉少受些难过，胜过死后成精作怪。
（四）
福大妈的眼睛越来越不济事了，老舅再次协调，十个儿女共同出资给母亲看病。大福陪着母亲在县上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诊断结果为“白内障”，由于错过了治疗时机，需转西安手术治疗，没有治疗费，福大妈又回到了家里，两只眼睛彻底失明了，完全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照顾福大妈的生活成了大问题。十个孩子都像燕儿一样飞走了，只剩下福大妈孤苦伶仃的住在老屋里。起先女儿不时把福大妈接去暂住十天半个月，后来干脆就由七个儿子儿媳每家送一个月饭，轮流过活。夏天还凑合，到了冬天把饭送到时就凉的难以下咽，时常吃的福大妈胃痛做酸。那年冬天的下午，五儿媳让孙子给福大妈来送饭，正好福大妈去上茅房，小娃娃家贪玩，把糊涂面条到炕墙上一放就去玩耍，福大妈等到点灯时分还不见送饭，坐在炕沿上伤心的放声大哭，还是二婶过来把饭热好照顾着让福大妈完成了吃饭的任务。还有一次，福大妈烧炕，不小心火星掉到了剩余的柴堆上，立时浓烟滚滚，要不是二婶来串门叫人把火扑灭，险些酿成大祸……。
2003年的夏天，连阴雨一下40多天，福大妈住的老房子成了危房，村干部要求七个儿子把福大妈接去住，但儿子们口头上答应就是不行动，又是二婶硬把福大妈让女婿背到自己炕头，大妈哭着说早知养了一群狼娃子，还不如按在尿盆里溺死。这年冬天福大妈一个人在老屋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临终身边没有一个儿女。
如今，二婶女儿女婿孝顺，两个孙女大学毕业后都在省城工作，国家每月给100元的计划生育补助，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村里人都说福大伯老两口养了十个儿女不如二婶养一个闺女。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