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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短篇小说·王凌琴】螟蛉子掌家轻姨娘   王掌柜临死不瞑目 ——土匪窝旧事之八

 新用户8249cTO6 2021-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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螟蛉子掌家轻姨娘 王掌柜临死不瞑目

——土匪窝旧事之八

原创/王凌琴

1

王村村里有三大户,一曰“官府家”,二曰“字号家”,三曰“油坊家”,这三家是村上的名门大户。

这里单说“字号家”,掌柜姓王名德,字秉乾,四十多岁。王德为人豪爽,善于经商,把个粮栈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同时,家里还种着二百多亩土地,雇了三个长工,本家兄弟玉堂当“伙计头”,庄稼也做得有声有色。王德很是得意。

但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王德财旺人却不旺,王德的父亲,王德都是抱养的。到了王德手里,媳妇却是生不成娃,几个孩子,不是月子里得四六风死了,就是得了腹泻黄疸一类怪病而早夭。王德伤心不已,便打算娶小夫人来延续香火。

这个王村,一二百户人家,娶二房的比比皆是,除了有钱外,人们最大的理由便是延续香火,就连南巷里外号“没样”的老好人安水,也娶了个哑巴二房,哑巴不会说话人却能干,进门后,“没样”的妻子和哑巴比赛着生,几年便生了三男二女,令村人羡慕。

王德把要娶小的意思说于妻子,妻子抹泪道:“你要娶小,我不挡你,但必须先给我要个儿子。”王德听了,觉得也是正理,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年十月,王德从沙苑北边领回了一个十岁多的小男孩,改名叫麦成。到了腊月,北山里的小夫人青叶便进了门。

第二年冬天,王德的妻子李氏和小夫人青叶一前一后都生了个女儿。虽无男丁,但总算添人进口,王德叹息着:“十个桃花女,顶不了一个跛脚儿,罢罢罢,总比没有强。”他自我安慰着,遗憾之余心中稍稍平稳下来。也不再焦燥,一心一意地过起了日子。

2

十多年过去,王德领养的螟蛉儿子麦成已经娶妻生子,可惜还是生了两个女娃。王妻李氏生的女儿香娃和青叶生的女儿莲娃都十五岁了,香娃安静羞涩,就像河滩里的打碗花,莲娃却活泼俏丽,蓬勃得就象五月的石榴花。

麦成精明能干,他不屑于只当“字号家”的少爷,只能指挥麦囤和算盘,他攀上了保长水鱼,和水鱼打得火热,称兄道弟,义结金兰,在水鱼的提携下,麦成当上了保队副(相当于民兵连长一类)。他俩结交土匪热闹,一同拉了新焕文的儿子百井,王生枝的孙子水明的票,在过渭河时水鱼又打了热闹的黑枪,救了百井。此事一出,王村哗然,一些溜须拍马者便把水鱼捧为村上的保护神,水鱼和麦成也飘飘然,以功臣自居,在村上说话办事那叫一个神气。

王德老汉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水鱼做人做事太刁,于是私下里告诫儿子,水鱼是“奸曹操”,不可深交。麦成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

王德老汉眼看儿子越走越远,他最后一次给麦成吹风:“你娃听着,论心智胆量,你都不是水鱼的对手,有你爸我在世,谅他水鱼不敢动你一根指头,但没了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记着我的话。”

麦成答道:“曹操虽奸,对关公不奸。水鱼对我没说的,您的意思我明白,儿子不傻,我会小心的。”

转眼到了一九四六年,王德已年届六十,他终年奔波劳累,身体渐渐有了亏损,每到冬季,咳嗽气短,一年重于一年。小妾青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原来这多年麦成一直不喜欢青叶,从没有叫过她一句“二妈”,早先青叶还盼望自己能生个儿子,可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再也不生了。青叶绝望了,现在丈夫身体每况愈下,自己将来该依靠谁?想到这里,青叶便私下探丈夫的口气,要求分家,自已好自立门户,给女儿招婿,以摆脱麦成的控制。

王德老汉听后大怒,骂青叶为“妲己”,要她绝了这个念想。

封建社会几千年,男尊女卑,女儿没有继承权。关中一带尤甚。所谓“生儿满堂红,生女一场空”。女儿只能出门嫁人,若没有儿子,只能过继本族男儿或抱养儿子,谁敢留女在家顶门,便是大逆不道,为社会所不容。所以能干如王德者,也绝不敢违背祖训。由此,他火冒三丈,把青叶顶了回去。

青叶是渭北原上人,那一带人烟较稀,家族观念不大,时有一些务农小户为女招婿,并无家族干涉。但这渭河岸边不同,青叶难住了。

现在,青叶以各种理由拖着,不把莲娃许人。王德在无可奈何之余,深深怜惜起青叶和莲娃,但“男丁顶门立户,女子出嫁从夫”的古训在这渭河沿岸是铁打的定律,没有人敢逾越,王德不敢,而且想都不敢想。李氏知道后,对青叶热嘲冷讽,青叶非常难堪。

水鱼虽然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但却打心眼里尊敬王德,在王德面前谦卑恭敬。王德不喜欢水鱼,却也不说个啥。水鱼跟往常一样出入王家。跟麦成打得火热。

这一天,水鱼和麦成从门口进来,青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水鱼看见,热情地打招呼:“新姨,洗衣服哩?”

青叶抬头一看,水鱼正满脸堆笑,便答了声:“嗯,你忙得很啊。”

水鱼笑道:“不忙,不忙,刚从县上回来,没吃饭,给我俩扯碗面咋样?”

青叶见说,答应一声,放下衣服,进厨房做饭去了。

以往,水鱼对这家人都是客气有加,青叶对他印象不错。这天在厨房里,青叶一边做饭一边想,水鱼可是村上最有权威的人,要好好利用他。

往常每当水鱼来家吃饭,青叶总是用心用意去料理。青叶是渭北人,所以一些北边饭食青叶做的很拿手,什么油烙馍,千层饼,老鸹头,油糕油条都不在话下。水鱼吃得上瘾,对青叶多了份尊敬。青叶就此拉拢水鱼,以便在必要时寻求这棵“大树”庇护。

青叶嫁来时带了父母,父母都住在偏院的马房里,青叶母亲忽然得了病,她借照顾母亲为名,住进了马房里,借机避开李氏的聒噪。

李氏把青叶的心事告诉了麦成,麦成的火气爆发了,寻到偏院,质问青叶:“我是少你吃了,少你喝了,你这样拆我的台?”问得青叶无言以对,只能报以冷冷的目光。

3

家庭矛盾在表面的平静下潜滋暗长,每个人都浑身地不自在,王德更是如芒刺在背,他忧心如焚,不断地在心里设想方案,想给青叶和莲娃一个好的生活,比如把青叶分出去,给她拨上几十亩地,但这势必会引起李氏和麦成的强烈反对,不成,这样平静的家庭会烽烟四起,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把莲娃嫁出去,给莲娃陪上几十亩地,让青叶将来依附莲娃生活。也不成,莲娃出去后,自己陪嫁的地归了外人,只恐莲娃做不了主。那么,只有按正常程序,嫁走莲娃,青叶跟上麦成李氏生活,将来自己一旦下世,青叶会受罪的。

这一天晚上,王德几乎一夜没睡着,鸡叫了,他还没有想出个好办法来。王德在重重矛盾下煎熬着。

到了冬天,王德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咳嗽唾痰气短,吃不上饭,请医问药,那药好象吃到石头上,没有一点儿效果。一家人的心沉甸甸的,象掉进了冰窖里,沉重得喘不过气来。青叶和莲娃伴在王德跟前,不时地给捶背,揉胸,喂汤侍药,不离左右。进了腊月,王德的病日见沉重,到了垂死挣扎的边缘。

这一天,王德稍觉轻些,他睁开无力的眼睛,只见李氏、青叶香娃、莲娃都在身边,青叶连忙给他喂人参汤,王德摇头不喝,李氏道:

“他爸,你想说啥?”王德道:“你不怕,你有麦成,他会孝顺你。”他又把目光投向青叶:“我丢不下你娘俩,没了我,你们该咋办?”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炕上的四个人都哭起来。莲娃和香娃大声叫着,麦成听见了,和媳妇从自己屋里跑过来,一家人乱成一团。

王德这时又睁开了眼睛叫:“麦成,你守在门口,不要叫小鬼进来,挡住,挡住。”一会儿,又看着前方叫:“闫王爷,你甭叫我,我这里的事还没交代清……”双手乱挡:“甭拉我,我不去,我要活呀……”

这时,房间油灯闪烁着。屋外起风了,冷风掀起门帘,油灯忽闪了一下,熄灭了,屋里陷入可怕的黑暗。王德老汉喉咙里忽隆忽隆地响着,麦成哆嗦着摸到火镰“嚓嚓嚓”直打了三五下,就着的煤纸燃起来了,灯亮了,大家围着老人,只见他喉咙里的痰渐渐下去了,两只眼睛瞪着,片刻,“咕”的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青叶和莲娃哭成了泪人,李氏含着泪,用手摸着丈夫的额头,要给他合上眼睛,一面安慰着:“老汉,你放心走吧,家里的事会安排好的。”可是,不论她怎样努力,王德的眼睛始终合不上。直到下棺,老汉的眼都是睁的,吊丧的人叹息着:“这是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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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凌琴,姓王,平生喜文学,爱绘画,好音乐,乐文史,更崇书法。多年笔耕,舞文弄墨,艰难前行,一串脚印。自以为天地间一匆匆过客,如草芥之于土地,浪花之于江河,微留划痕,仅此而已。歌曰:我所生兮渭水边,我所居兮沙之苑,此生无成兮自嗟叹,惟将余光兮写故园。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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