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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晒晒 ‖ 远山笔记

 陕南野山菌文集 2021-06-28

      从学校回到农村,闲的没事,日子一天天长了霉毛。
      二哥来信了,说他的下属单位有个叫谭宗祥的朋友,以前两人在《陕西日报》社呆过,挺谝的来,而今他看到养路工生活太辛苦,想办个天麻技术培训班,把多年在天麻方面的技术经验无保留地传授出来。让我跟上去学学,说不定,我的小家庭几年后就脱贫了呢。


      我有点激动地问:“带些礼品去吧?”
    “不需要的。带东西就显得生分了。人家很随便的呢,空手去就很好。”哥哥在电话里说。
      得到了答复,我便两手空空,于种麦时节,到了陕南的一个高寒山区——柞水什家湾,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七天。

      这个村子的房屋依着公路,蘑菇一样盘到了山腰。我要去的地方,离县城还有五里路。当我东问西打听,找到主人家时,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与二哥长得太像了。

       他是个二十七八的汉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说话瓮声瓮气,待人很热情,这使我没有了拘束感。给我安顿好住处后,稍作休息,中午吃了面条,下午我们将黄豆杆等杂物搬移到公路上,任车碾砸,作天麻的辅料用。他说第二天开课,要把准备工作做好。


      当晚他拿出一壶包谷酒来,我推辞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喝了许多。聊兴越来越浓
,知道他喜好文学,在报上发表了一些散文之类,只是文化程度不高罢了。

       他兴致勃勃地拿出了自己发表的文字让我看,那厚厚的书稿写满了他的梦想呢。我的心里为他这股钻劲感到吃惊和欣慰。大山里的人,多数因为环境恶劣,而抹去了精神生活的追求。因为都热爱文学,我们又有了共同的话题。月亮爬上东岗时,我才迷迷糊的睡了。

     早晨7点左右,我起来时,问了他的家人,才知道他早已经去麦地里劳作了。

      在主人家,要会看眼色行事,这是二哥一再交待了的。我赶紧拿了锄头,在他家小孩的指点下,找到了他。一畦麦田里,他正弯了腰,在辛勤地耕种着。奇怪的是,这里的撅头都分了叉,很轻巧。就像是把耙子打弯了,不似我们当地的笨重农具。还有一点,是集体化式的劳作。今天你帮我,明天大伙来帮你,一大家子的秋种一天就结束了,不过是你家请吃顿饭而已。有点钱的,平地使用手扶播种旋耕机,春天时,出来的麦子齐刷刷的绿。
      早饭仍很丰盛,几盘子大菜里,少不了腊肉和酒。这是酒乡,人人能喝的,包括小女顽童。也人人会酿酒,酿出来的包谷酒香,四乡八野的弥散,醉了整个野山人。

      听课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好像都是十七八里的道班工人。大多数学员,家境都是贫困的,都把这次培训当做一次难得的机遇了。讲课只是一小时左右,主要是实践操作。谭哥东边的新根基闲着,便种起了天麻,靠勤劳和悟性,年年收成两千多斤,上万元呢,因而人也早先一步脱了贫。我们十来个学员帮忙到山上采拾树叶,拿了麻袋,猴似的窜上了山。
    秋日的山,层林尽染,远山如画,空气新鲜,人也显得分外有精神。不一会儿,你一布袋,我一布袋,就完成了任务。采来的树叶堆放好,主人便手把手地教种了。怎样铺床,怎样摆放菌棒和种天麻,怎样将四周用拳头砸实等等。他是真心教大家的,毫不保留自己的经验和诀窍,大家便卖劲地学了。不多时,大家就掌握了技能,完成了任务。有的,已经飞一般地回家去试验了。

    当时他有这个想法时,亲戚朋友是极力反对的,害怕都富起来,便为富不仁了。只有他的媳妇鼎力支持。也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子,说出的每一句话,极富感染力。
 

    他家有三个小孩。有个叫花花的,最淘气,常常欺负其它两个。一个哭了,一个跟着闹起来,我便引她们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去转转,买些糖哄哄。太阳暖烘烘的,我转悠着,和这里的人说几句话,聊聊风土人情,听听他们不一样的口音,便感觉自己的内心是很充实的,没有了异乡人的生分。主人平时很忙的,要到养路段上班,因而家里的重活只有等他下班后,才可以大干一阵。他的妻子很贤惠,嫁与了他这个知识人,感到很自豪呢。闲聊时将那挂在当堂屋的《三国演义》的开篇词指与我看,说这人有抱负呢。她脸上露出知足的笑容来,我也笑了。在这远山里,我没有寂寞,也没有了红尘的物欲杂心,慢慢地,我感到自己已经融入这里的山水农家了。
      
    这里的土房子都盖作两层,上一层放杂物,来人多时,便可以宿住的。堂屋里有一木楼梯,极为讲究,需一千多元的木料和工钱,才可以做成,也是一大装饰品。我想起陈忠实写的《白鹿原》里有一句话:山里人如果有钱了,就修盖门楼和坟墓摆阔,这话着实不假。不管咋说,都是农村人一种炫耀,是奋斗了一生的希望所在。但是这里,却没看到这个现象,房屋千篇一律,看不出谁家有钱,谁家贫困。大家过着很平淡的日子,耕种,或是闲暇喝酒,吹牛,你来我往的打着招呼,牛羊在山岗行走,风也在追随,这,也许是民风醇厚的缘故吧。

    短短的七天过去了,我觉得已经掌握了天麻的栽培技术,接下来,就是实践了。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走了,他们知道挽留不住,便给我送了好些菌棒和天麻种,送我上了去商州的车。

    在烟尘中,他们的挥别手势慢慢模糊起来。我的小包里装着主人的《路遥中短篇小说选》,我知道他很爱看“人生”那篇文章,也希望他们的人生也更加辉煌。远山人的厚道,诚朴,这一辈子一定不会在我的脑中消失了,我一定给他多寄些书来,以满足他读书写作的愿望......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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