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黛玉教香菱学诗，就首推香菱读王维的诗集。她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再把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
香菱读了诗集，高高兴兴去见师傅黛玉，说：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也许，这就是王维的诗在画面感和格局方面的无可替代性吧！
王维晚年隐居时写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首诗通篇写实，前两句看似平淡无奇，但一副清晰画面似乎就在我们眼前，诗人独坐于竹林深处，弹琴又吹口哨；后两句，更是完善了整幅画面，其空旷幽深之美，实在令人叹服。
竹子，向来就是文人雅士的最爱之物，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说明竹子在古代文人心目中地位是那样的高贵，只因竹子雅致青翠，是高风亮节的代名词，也因此，文人雅士把“松竹梅”誉为岁寒三友。
王维晚年隐居，在竹林深处建造一座茅屋，取名《竹里馆》，诗人闲暇之余，独自坐于竹林，抚琴吹口哨消遣——“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这画面已经是幽静里蕴含诗意了。这幽静的竹林深处，静到“深林人不知”似乎有点儿寂寞之感。
但诗人笔锋一转，写天上明月。明月透过竹林，照耀在竹林深处，弹琴者的身影似乎也增添了几分明月的辉光。试想那竹林，那明月清风，那琴声和口哨声，交响合奏；那声韵，那画面，便在明月清风里活了起来，会有多么的美丽和醉人心魂！
王维的诗，就是在看似淡泊的语言里，彰显着不同凡响的大格局，真画面，雅趣横生地，活色生香一般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似见了那情景一般。所以，学诗，就要先读王摩诘。
踪影 202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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