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月,还是上个月,街前那个疯子不见了。据说他死了。谁知道呢。前天商务宴,酒桌上的记者阿三翻着他手机上的照片,向我们展示了他对那个疯子的关注,并顺带着传授些新闻敏锐性知识。他说了一大通新闻的人文情怀,并补充了些如何渲染气氛拍出主题新闻照片的技巧。我对那疯子没什么印象,只有两次等红绿灯时看到过他。他夸张地冲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挥着手,惊慌失措地大声地嚷叫着什么。我随口问了句阿三,那疯子叫嚷着河,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三提起了兴致,用两只手指捏起桌子上的高脚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血红色的酒液,玩味儿地笑着环看了酒桌的一周说,其实那疯子每天只重复地喊一句话——河,我要过河。 同席的人中忽然喊了句,“不会是老婆给他下药,丢他到河边,然后跟着情人跑了吧?”酒席上,笑声像川剧团中观众所久盼的变脸师手中的面具,一下子掀开了色彩斑杂的大花脸。荤段子,官员桃色新闻,一股脑沸腾着气泡,随着那蒸汽喷涌而出。我哈哈大笑着拍着同席人的肩背,一次次举杯与他们相碰。当然,也顺带着贡献一些鲜活的奇闻异事作为下酒料。那些发泡的酒液胀满了我的胸口,像爆炸的火雷般一直燃烧。烧着,烧着,一直烧的我们都趴在桌下。应该是在昨天,我在一个酒席上见到了一个叫阿四的小商人。可笑的,他竟是那疯子的好友!我与几个同席的好友对视一笑,竞相向阿四敬酒。想不到那个诚惶诚恐又一脸讨好模样的阿四有着极好的酒量,竟然与我们几个人同时倒下桌。迷迷糊糊中,我摇摇晃晃地晃到洗手间,直呕到眼冒金星,狼狈地扶着墙喘息。不知什么时候,阿四也进来了。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说着什么。阿四好像半天没说话吧。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支支吾吾地说了声,死了。也是巧合,早晨刷朋友圈时,我又碰到了那疯子。不过这次倒再也没有什么好奇与疑惑了。也真的是,那疯子死了也不让人清静。解剖时,听说在他肚子中满满地都是些混沌到发臭的河水!他还打码那疯子的名字后晒上了那疯子所留下的遗书,上面写着疯癫的话——昨天又做了那个梦,还是那条河,我在这边,你们在对岸,还是不肯放我过去!!我看完大笑了一声,嘲弄地想着,这年头,还真是只有疯子才会为了一个梦寻死觅活!我又草草地扫了下朋友的人生感悟,送上了第1967个赞,并在下方评论中写道:愿神佑护,让他升入天堂。下班回家时,不经意间看了眼窗外,夕阳下的桥上穿梭着匆忙的人群,平滑如绸的大河驯服地平躺在桥下,两岸的人,向彼此欢快地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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