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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原文和译解
2021-07-02 | 阅:  转:  |  分享 
  
《中庸》原文和译解参考《傅佩荣译解中庸》第一章天命之谓性,率性(参考《论语·雍也》“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参考
第二十章“修身以道,修道以仁”)。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
故君子慎其独也(义同《大学》“慎独”)。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
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天命:天的命令,引申为天所赋予的;率:循,顺;道:原意是路,此处指正路;教:教化;见:通现。)天所赋予
的就称为本性(并未说明这种本性的性质是善是恶,与孔子所说的天命稍有不同:《论语·为政》“五十而知天命”中,有具体的内容,使孔子可以
知之畏之,进而顺之乐之),顺着本性去走的就称为正路(率性有真诚之意,不是顺着本性自然发展,还需配合修身功夫),修养自己走在正路上的
就称为教化(道是人生应行之道,代表人应该遵循的规范和理想生活方式。修养自己的言行以走上人生正路,而非外在有个“道”让人去修;离开人
性,无道可言,顺着人性去走上此道,即是一切教化的目的所在。教化是帮助人完成本性的要求,而非在人性之外另有一套知识系统或礼乐制度加于
其上)。正路是不应该片刻离开的,可以离开而继续走的就不是正路了。因此之故,君子对于他所没见过的事也戒惕谨慎,对于他所没听过的事也担
心害怕(君子所不睹不闻的,是自己若离道而行,将来就有可能做出现在所见不到、所听不到的各种恶行)。然后,隐蔽的事变得最清楚,细微的事
变得最明白(隐蔽与细微之事,可能逐渐发展为清楚与明白之事;一个人的言行表现,都是由最初的隐微意念所演变及展示出来的),因此君子在独
处时特别谨慎。喜怒哀乐尚未表现出来时,称之为中(人类最常见的四种情绪尚未表现出来时,内心的状态是平衡稳定的,如孟子之“平旦之气”,
就接近于“中”的状态,而真正的修养要在日常活动中也努力保持这种状态);表现出来都能合乎节度,称之为和(和是儒家的功夫理论,是否“中
节”要考虑两点:首先是内心有所感触就真诚表现出来,然后才是别人的判断,即表现出来的方式与程度要配合礼乐制度与习俗)。中的状态是天下
众人的共同基础,和的状态是天下众人通行的正路。天下众人完全做到中与和,天地就各安其位,万物就生育发展了。第二章仲尼曰:“君子中庸(
参考第三章),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参考《论语·微子》“无可无不可”);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义同《大学
》第四章“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时中:在适当的时机做正确的事;无忌惮:不管任何时机,一有机会就行恶,与“时中”恰恰相反
。)仲尼说:“君子做到的是中庸(与其说它是一种德行,不如说它还包括衡量德行的智慧和实践德行的勇气,即“智仁勇”三达德),小人做到的
是反中庸。君子所做的中庸,是说君子在任何时机都合乎中的标准(时表现了对时机的判断,突显中庸的智慧特色);小人所做的反中庸,是说小人
没有任何顾忌害怕的事。”第三章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参考《论语·雍也》“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孔子说
:“中庸实在是最高的德行了!百姓长期以来很少能够做到的。”(不能做到的原因在于:一般百姓未受适当教育,缺乏判断的“智”,更大的困难
是“勇”,这是要付诸实践,长期坚持,必要时还须牺牲生命的。后续各章对此作出说明:第四、五章以“道”来说明中庸的难行,第六章以舜为例
说明“智”,第七章说及“智”与“勇”,第八章提及“善”,所指为“仁”,第九、十章皆与“勇”有关,第十一章再总结其难行。)第四章子曰
:“道(参考第一章)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参考《论语·先进》“过犹不及”)。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
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参考《老子》12章“五味令人口爽”,《孟子·尽心上》“行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
不知其道者,众也”)。”孔子说:“道得不到实践的机会了(由“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可知顺着人性与依靠修养,这两者搭配起来才是真正
的“道”,即人生正路——中庸),我知道其中的缘故;明智的人所想的超过了中庸,愚笨的人所想的未达到中庸(智者聪明,把道想得太高远,以
致不能在日常生活中实践;愚者则是没想到道在日用常行之中,以致不知要如何去实践)。道得不到彰显的机会了,我知道其中的缘故;贤良的人所
行的超过了中庸,不长进的人所行的未达到中庸(贤者努力实践,总是找一些特别的善事来做,以致超过了中庸的标准;而不肖者不肯长进,达不到
此标准)。人没有不吃喝的,但很少能够分辨滋味啊。”第五章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参考十二章“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其:其…
…夫/乎,感叹语;另通岂,难道,表示惋惜。)孔子说:“道恐怕真的得不到实践的机会了(体现儒家的人文情怀——忧患意识)!”第六章子曰
:“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合乎《论语·季氏》“益者三乐”之“乐道人之善”)。执其两端(参考《论语·子罕》“我
叩其两端而竭焉”),用其中(参考第七章“择乎中庸”)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通智;迩:近,引申为浅近;用:择而行之;中:适当合
宜的措施,即具体的善行。)孔子说:“舜真是具备伟大的智慧啊!舜喜欢向人请教,又喜欢考察浅近的言论。对于听来的一切,他隐藏邪恶的部分
,传扬善良的部分。他把握事情的正反两端(这是衡量任何事情的方法,需要智慧,等于是在寻找行善的方法),再将合宜的做法加在百姓身上(中
庸有“用中”之意,即“择善而行之”)。这大概就是舜所以是舜的缘故吧!”第七章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
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参考第六章“用其中于民”),而不能期月守也。”(罟:音古,捕鱼与鸟之网;擭:音或,捕野兽之机槛;陷
阱:捕野兽之坑坎;辟:音必,避开;期:音机。)孔子说:“人们都说‘我懂得道理’(自以为聪明),但是被驱使而陷入罗网陷阱之中(比喻人
误入歧途,陷于罪恶的牢笼之中)却不知道要避开。人们都说‘我懂得道理’,但是选择了中庸的做法却没办法守住一个月(表示中庸需要人主动去
“择”,中庸即用中,本身即有“择”意,且择善后还须“固执”,长期坚持)。”第八章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参考第七章“择乎中庸
”),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拳拳:奉持之貌;服:有如着衣;膺:胸。)孔子说:“颜回做人的方式,就是选择中庸去实践。他得
到任何一种善,就紧紧抱住,谨守奉持,不让它再离开了(颜回修养的方法:觉知不善,立即革除;觉知善,则拳拳服膺。中庸和善都是所择对象,
此时,中庸即“智仁勇”之仁。拳拳服膺是固执的功夫,涉及“勇”)。”第九章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即《孟子·滕文公上》之“
为仁不富”)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均:平治;蹈:音到。)孔子说:“天下国家可以平治(强调“智”),爵禄富贵可以辞让(需
要“仁”),锐利兵刃可以踩踏(需要“勇”),但是中庸却没有办法做到(“智仁勇”三者兼具才可做到中庸,以“择善固执”来说,择为智之事
,善为仁之属,固执则为勇之表现)。”第十章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参考《老子》36章“柔弱胜
刚强”),不报无道(参考《老子》63章“报怨以德”),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
流(类似《论语·子路》“君子和而不同”),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类似《孟子·滕文公下》“富贵不能淫”),强
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类似《孟子·滕文公下》“贫贱不能移”和“威武不能屈”),强哉矫(参考《论语·里仁》“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
可以长处乐”)!”(抑而:或者你;衽:音人,席;金革:兵刃和甲胄;矫:卓越,出众;塞:音色。)子路请教怎样才是强。孔子说:“你问的
是南方所谓的强,北方所谓的强,还是你所应做到的强呢?采取宽大柔和的方式,对无理横逆的人不去报复,这是南方所谓的强,君子认同这种做法
。以兵刃甲胄为卧席,即使战死也不遗憾,这是北方所谓的强,刚强者认同这种做法。因此,君子要做到的是:与人和谐但不会随人同流(和谐而有
节制,出于内心坚定的意志),这样的强真是卓越!立于正道而毫不偏倚,这样的强真是卓越!国家上轨道时,不改变昔日未通达时的操守,这样的
强真是卓越!国家不上轨道时,到死也不改变自己的原则,这样的强真是卓越!”第十一章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参考《论
语·述而》“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
废(参考《论语·雍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参考《易经·乾卦·文言传
》“遁世无闷,不见世而无闷”,《论语·学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唯圣者能之(参考《论语·述而》“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
得见君子者斯可矣”)。”(素:索,探求;隐:隐僻神秘之理;圣者:即圣人,非指圣王。)孔子说:“探求隐僻之理与做些怪异行为,这些会留
给后代的人去传述,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君子依循正途往前走,有可能走到一半就放弃,但我是没办法停止的。君子凭借着中庸原则,即使避开世
间而不被人所知,也不觉懊恼,只有圣人做得到吧。”第十二章君子之道,费而隐(参考第一章,费针对“率性之谓道”而言,隐针对“天命之谓性
”而言)。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参考《孟子·尽心下》“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
;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参考《论语·雍也》与《论语·宪问》分别提及“博施济众”与“修己以安百姓”是“尧舜其犹病诸”)。天地
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如《孟子·公孙丑上》浩然之气可以“塞于天地之间”,《孟子·尽心上》真正的君子可以“上下与天地同流”
),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如《孟子·告子上》孟子引述孔子所说“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天下莫能破焉。(君子之道:成为君子
所应走的正路,所应依循的法则,或所应奉持的理想;费:应用广泛;隐:精微奥妙;破:击破、剖析、穿透。)君子的道(君子指有志成为君子的
人,是平凡人在立志后的进展过程),既广泛又精微。一般夫妇就算是愚昧的(五伦中,夫妇位居最先,然后才是父子、兄弟、朋友、君臣;愚者相
对于智者来说,愚者具备基本常识,其中就有君子之道),也可以参与了解某一部分;若是谈到最高境界,即使圣人也有无法了解的地方。一般夫妇
就算是不长进的(不肖者相对于贤者来说,指表现未到标准的人,虽为不肖,也会依循风俗习惯,其中就有君子之道),也可以具体做到某一程度;
若是谈到最高境界,即使圣人也有无法做到的地步。像天地这么伟大的功能,人还是有他的遗憾(原因在于:平凡人需要受教育,否则无法成为君子
;人若未能成为君子,则天地的功能、万物的生长也将受到拖累,如生态环境的破坏。也可解为:圣人既要担心人类是否受到良好教育,又要担心天
地万物是否合乎理想状况)。所以,君子谈到大的层次(可以贯通天地,显示宇宙情怀),天下没有东西可以承载它;谈到小的层次(凡物各有其理
),天下没有东西可以穿透它。《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其后两句“暟弟君子,遐不作人?”)”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
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暟:音凯,无日旁;察:昭著显明。)《诗·大雅·旱麓》(祝福周王祭祀得福之诗)说:“鹞鹰飞翔到天空,鱼群跳
跃于水中。(意即:和乐平易的君子,怎么不作育人才?)”这是说它显现于天上与地下。君子的道就从一般夫妇相处开始,若是谈到最高境界,则
显现于上天下地(天地合作使万物生育发展,君子的理想也是要使人间成为乐土,让人活下去,同时活出人性的价值)。第十三章子曰:“道不远人
。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参考《论
语·颜渊》“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忠恕,违道不远(此处说明忠恕离道不远,并不等于道;参考《论语·里仁》“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表明曾子的答案未必正确),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即《论语·颜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睨:音逆)孔子说:“道不会脱离
人生。一个人追求道时,若是脱离人生,那么他所追求的就不可能是道了。《诗·豳风·伐柯》(咏婚姻应合乎礼仪之诗)说:‘砍个斧柄,砍个斧
柄,它的式样不在远处。’手握斧柄要去砍个斧柄,斜着眼睛看,两者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君子以好人的式样来治理别人,别人改正了就停下来
(让好人来示范)。能做到尽心尽力的忠与推己及人的恕,就距离道不远了。凡是不愿意加在自己身上的事,也不要加在别人身上。君子之道四,丘
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参考《论语·公冶长》孔子将侄女嫁给南容);所求乎
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参考《论语·乡党》“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庸德之行,庸言之谨;
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顾:配合,照顾;慥慥:音草草,第四声,笃实貌。)君子之道有四方
面,我一件都没有做到:要求儿子应该事奉父亲,我没有做到(三岁丧父);要求臣属应该事奉国君,我没有做到(仅为官五年);要求弟弟应该事
奉兄长,我没有做到(其同父异母兄孟皮早死);要求朋友应该先付出心血,我没有做到(可能是自谦,也可能朋友都珍惜他,先对他付出心血)。
平常的德行就要实践,平常的言语就要谨慎(修养即是要在日常生活的言行中下功夫)。德行有所不足,不敢不努力去做;言语还有多余,不敢全部
都说完。言语要照顾到行为,行为要配得上言语,君子怎么会不笃实呢?”第十四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
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素:现在的状况)君子就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而采取行动,不会期盼在此之
外的一切。他处于富贵中,就做富贵者该做的事(消极者如“富贵不能淫”;积极者如“富而好礼”,“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他处于贫贱中,
就做贫贱者该做的事(消极者如“贫贱不能移”,积极者如“贫而乐道”);他处于夷狄社会,就做夷狄社会中所该做的事(一方面,“君子居之,
何陋之有?”另一方面,从事教育工作,教化落后地区的百姓);他处于患难环境,就做患难环境中所该做的事(消极者如“威武不能屈”,积极者
如“君子固穷”)。君子没有处在任何地方会不觉得愉悦的!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参考《易经·系辞传下》“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
其知几乎”);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参考《论语·宪问》“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故君子
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参考《孟子·离娄上》“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陵:
陵忽,欺压;援:攀缘,巴结;易:平地,平常处境;命:使命,任务,此处指命运;徼:音绞,求;幸:侥幸,幸运;正鹄:指箭靶;鹄:音古,
箭靶上所缝的兽皮;正:鹄中所画的中心。)他处在上位,不会欺压下属;他处在下位,不会攀援上司。端正自己而不要求别人,就不会有任何怨恨
。对上不抱怨天,对下不责怪人。所以,君子安处于平常日子以等待命运来到(命运和使命的关系:命运是被动接受,无可奈何之事;使命是主动觉
悟,积极面对之事。可以单用“命”与“天”来代表,如《论语·颜渊》“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孟子·万章上》“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
而致者命也”),小人走在偏险的路上以贪求好运。孔子说:“射箭的态度很像是君子的作风,没有射中箭靶,就会回到自己身上要求自己。”第十
五章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孟子》14.32)。《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
乐尔妻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参考《孟子·告子下》“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好:音灏;翕:音细,合;耽:亦作湛,久;帑:
音奴,子女;顺:让父母顺心,也活得安乐。)君子之道,就好像要走到远方,一定要从脚边出发;就好像要登到高处,一定要从平地开始。《诗·
小雅·常棣》(此诗描述兄弟之情,以劝兄弟相亲相爱)说:“妻子恩爱融洽,有如鼓瑟弹琴;兄弟手足相亲,和乐更是长久;家人相处得宜,妻小
也都快乐。”孔子说:“这样父母一定顺心了(由孝悌着手,推而广之,可以安顿天下人)!”第十六章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
见,听之而弗闻(参考《老子》第14章“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参考《论语·乡党》“齐
,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与孔子“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的态度相应)。(德:功能
,作用;齐:斋;明:明洁;洋洋乎:流动充满的样子。)孔子说:“鬼神所产生的功效,真是盛大啊(孔子对鬼神的看法:一、相信鬼神存在并且
定期举行祭祀,如《论语·述而》中,他最谨慎面对的三件事依序是“齐、战、疾”,《论语·八佾》中,“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
如不祭。”二、提醒人们不可谄媚鬼神,如《论语·为政》中,“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八佾》中,他无法苟同俗语
所谓:“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三、人们应以适当的方式敬奉鬼神,如《论语·泰伯》中,称赞大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论语·雍也》
中,“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人们无法得知鬼神的本体状态,只能就其功能加以描述)!要看它却看不见,要听它却听不着,但是
它又体现在万物之中(人的感官作用十分有限,不能以某物“弗见、弗闻”而忽视或否定其存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遗漏它。它促使天下的人斋戒
明洁、衣冠整齐,来举行祭祀仪式(古人祭祀前要戒七日,斋三日)。祭祀时它好像洋溢在我们的上方,好像洋溢在我们的左右。《诗》曰:‘神之
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意即《大学》第四章“诚于中,行于外”),诚之不可揜如此夫!”(格:来,至;思:语助词;度:音
堕,猜测;矧:音沈,何况;射:音意,厌也,厌倦不敬;揜:音眼,掩蔽。)《诗·大雅·抑》(卫武公自我警惕之诗)说:‘神的来临,不可测
度,我们又怎能厌倦不敬呢!’隐微的会显扬开来,真诚的心意不可掩蔽,情况也是同样的啊(鬼神的存在可说十分隐微,而其作用却彰明昭著。由
此推及:人内心的真诚态度也是不可能被掩蔽的)!”(本章由鬼神的作用说起,谈到“诚”对人的重大意义。《中庸》自此开始出现“诚”字,从
二十章以后才详细探讨其深刻意涵。)第十七章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
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笃:厚,增益)孔子说:“舜是做到大孝的人了
!德行至于圣人之境,尊贵至于天子之位,富裕到拥有四海之内的一切,有宗庙来祭祀他,有子孙来继承他(描写舜的大孝所得善报)。因此,德行
伟大的人必定得到高位,必定得到厚禄,必定得到声名,必定得到长寿(古人的信念:天命有德者)。所以,上天造生万物,必定就一物的材质来增
益他。所以,对种植者,就加以培育;对倾斜者,就让它覆亡(由此自然现象转向人类有所不同,因人在德行方面可以自由选择要做“栽者”还是“
倾者”:对栽者,天助自助者;对倾者,“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诗》曰:‘嘉乐君子,宪宪(原文“显显”)令德。宜民宜人
,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参考《孟子·告子上》“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天爵指德行,人爵指禄位,强调
本末,但未至于“必”的程度)。”(申:重复)《诗·大雅·假乐》(应为“嘉乐”,此诗鼓励君子修德,以得天子任命,亦有如受天所命)说:
‘善良快乐的君子,充分彰显了美德。安顿百姓又领导众人,他承受上天赐予的禄位。上天保佑他又任命他,这是上天一再重复的意旨。’所以,德
行伟大的人必定受天所命。”第十八章子曰:“无忧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
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
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
大夫;三年之丧(参考《荀子·礼论》“三年之丧,二十五月毕”),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缵大王:音纂太王;缵:继续;绪:
事业;大夫:音代夫;期:音机,一周年。)孔子说:“没有烦恼的人,大概是周文王吧!他的父亲是王季,他的儿子是武王;父亲开创了基业,儿
子绍述了理想。武王承续了太王、王季、文王的事业,他一穿上甲胄讨伐商纣,就取得了天下,并且自身还保有天下的显赫的名声。他尊贵至于天子
之位,富裕拥有四海之内的一切;有宗庙来祭祀他,有子孙来继承他。武王晚年受命成为天子,周公完成文王与武王的德业,追加太王、王季的王号
。以天子之礼往上奉祀太王以上的祖先。他所制订的礼仪推广应用到诸侯、大夫、士与平民身上。若父亲为大夫,儿子为士,则父亲去世时举行大夫
的葬礼,并采用士的祭礼。若父亲为士,儿子为大夫,则父亲去世时举行士的葬礼,并采用大夫的祭礼。为旁系亲属的一年之丧,应用范围到大夫为
止;为父母的三年之丧,则一直应用到天子。为父母守丧的期限,不分贵贱身份,天下人都一样。”第十九章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
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
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达孝:天下人所共同推崇的孝顺;达:通也;荐:供奉;昭穆:宗庙中的排列为始祖居
中,接着是左昭右穆,父为昭,子为穆;旅酬:即旅酬之礼,众人一起饮酒之礼;旅:众也;酬:斟酒示敬;逮:及也;燕:宴也;毛:头发。)孔
子说:“周武王与周公,算是做到天下人所推崇的孝顺了!所谓孝顺,是说好好继承先人的志向,好好延续先人的事业(今仍用“继志述事”来表达
对长辈的心意)。每逢春秋二季祭祀之时,要修缮祖先的宗庙,陈列祖先的器物,安设祖先的衣裳,供奉应时的食物。宗庙的礼仪,是为了要安排昭
与穆的顺序;排列爵位的等级,是为了要分辨贵与贱的顺序;派任祭祀时的职事,是为了要辨别贤能的人;众人聚会让晚辈为长辈斟酒之礼,是为了
让身份低卑的人也可以表达敬意;祭祀结束的宴会则依毛发颜色入座,是为了分辨年龄的长幼(祭祀时要“尊尊”,饮宴时要“亲亲”)。践其位,
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
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参考《论语·八佾》“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践:履,站上;上帝:古人所信奉的至上神;郊:祭天之礼;社:祭地之礼;禘尝:代表天子每季举行的宗庙之祭:春曰禴,夏曰禘,秋曰尝,冬
曰烝。)在祭礼中,登上昔日祖先行祭时的位置,行祖先之礼,奏祖先之乐;敬重祖先所尊敬的人,爱护祖先王所亲爱的人;事奉死者有如事奉生者
一般,事奉亡故的先人有如事奉尚存的长辈一般,这就是达到孝顺的最高标准了。举行郊社之礼祭拜天地,是为了事奉上帝;举行宗庙之礼,是为了
祭祀祖先。只要明白郊社之礼的仪节与禘尝之礼的意义,治理国家就好像看着自己手掌那么简单!”第二十章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
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参考第一章
“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仁者,人也(参考《孟子·尽心下》“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
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布:刊布,记载;方:木板;策:竹简;杀:音晒,等次。)鲁哀公向孔子询问政事。孔子说:“文王与武王的政
治措施,刊载于竹简中。英明的君主活着,他的政策就得以实施;一旦他死了,政策也就停滞下来。由贤人推动,政策收效很快;由土地孕育,树木
成长很快。所谓政治,就像易于成长的蒲苇。所以,办好政治的关键在于人才,选拔人才要看他的言行,修养言行要靠正道(要考虑“五达道”),
修养自己走上正道要靠行仁(要考虑“三达德”)。所谓行仁,就是要做个好人,以亲爱自己的亲人为最重要(行仁是出于内心真情,要由关爱与自
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开始。孔子对于仁与道的论述:一方面,两者有相通之处,《论语·里仁》中分别说明人应该“志于道”、“志于仁”;另一方
面,道是人类共同的正路,仁是个人的人生正路,《论语·述而》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所谓行义,就是要行事妥当,以尊敬有贤德的人为最重要(“宜”为适宜,推及适当,再推及正当。对贤者尊敬,有如使贤者得到适当回报,合乎人
心与社会正义的要求)。所亲爱的亲人有差等,所尊敬的贤人有等级,这就产生了礼仪(分辨并安排仁与义的实践方式,是礼的由来)。在下位,不
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本章后文重出)。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参考
第二十九章“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
、朋友之交也(参考《孟子·滕文公上》“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天下之达道
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参考《论语·宪问》“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所以行之者,一也。
身居下位,没有得到上位者的信赖,是不可能治理好百姓的。所以,君子不可以不修养言行;想要修养言行,不可以不侍奉父母;想要侍奉父母,不
可以不了解人性;想要了解人性,不可以不了解天命(由修身往上推溯其先决条件,依次为:修身、事亲、知人、知天)。天下人共同要走的正路有
五条,要想走得通这些路就须靠三种方法。所说的是:君臣关系、父子关系、夫妇关系、兄弟关系、朋友交往关系,这五条是天下人共同要走的正路
;明智、仁德、勇敢这三者,是天下人共同采取的方法;这三种方法都基于一个原则。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参考《论语·季氏》
“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
之,及其成功,一也(参考《孟子·尽心上》“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子曰:好学近
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孟子》13.6)。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
矣。有些人生来就知道这些,有些人由学习而知道这些,有些人经历困难才知道这些,等到知道了这些,所知的都是一样的。有些人顺其自然就实践
这些,有些人明白有利而实践这些,有些人受到勉强才实践这些,等到实践了这些,所成就的都是一样的。孔子说:爱好学习就接近明智了,努力实
践就接近仁德了,懂得羞耻就接近勇敢了。了解这三点,就知道如何修养言行;知道如何修养言行,就知道如何治理众人;知道如何治理众人,就知
道如何治理天下国家了(儒家教育总是要人先知道分辨善恶以及如何行善避恶,然后才做得到修身,再推及其他)。凡为天下国家(连用出自《孟子
·离娄上》“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
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
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经:常,法则;子:视之为子;来:勑,劝勉;怀:包
容,拉拢。)凡是治理天下国家的(此处针对天子而言),都要实行九条原理(本书谈治国的主要内容),即:修养言行,尊重贤者,亲爱亲人(先
“尊贤”后“亲亲”,是先公后私的天子立场),礼敬大臣,体念群臣,视民如子,劝勉百工,善待远来的人,拉拢各国诸侯。修养言行,正道就会
建立起来;尊重贤者,道理就不会陷于迷惑;关爱亲人,叔伯兄弟就不会抱怨;礼敬大臣,遇事就不会迷乱;体念群臣,基层官员就会尽力回报礼遇
;视民如子,百姓就会振作起来;劝勉百工,钱财货物就会充分供应;善待远来的人,四方民众就会来归;拉拢诸侯,天下人就会敬畏了。齐明盛服
,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
,所以劝士也;时使(参考《论语·学而》“使民以时”)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
参考《论语·子张》“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参考《论语·尧曰》“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
心焉”),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齐:斋;色:与“谗”相对,指谄媚的表情;时:在合适时;使:古代百
姓须服劳役以从事公共建设;薄:音博;省:音醒;既廪:官方所发之粮;既:音细,饩,禾米;廪:赐谷;称:第四声;朝:音巢,诸侯见于天子
;聘:诸侯使大夫献礼于天子。)斋戒明洁衣冠整齐(表示庄重肃穆的态度,未必行祭),行动完全合乎礼仪,如此就可以修养言行;排除谗言、远
离阿谀,轻视财物而珍惜德行,如此就可以鼓励贤者;封为高官、奉上厚禄,认同所好与所恶,如此就可以鼓励亲爱亲人;官员众多,任其派任,如
此就可以鼓励大臣;出于忠诚信实,又能多加薪资,如此就可以鼓励基层官员;适时征用民力,又能减轻赋税,如此就可以鼓励百姓;每日观察,每
月考核,官方发粮与职事相当,如此就可以鼓励百工;认真送往迎来,称赞行善者并同情能力不足者,如此就可以善待远来的人;延续已断的世系,
恢复被废除的国家,治理祸乱,平定乱事并稳定危局,按时举行朝聘之礼(古制:二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接受简单贡品,但赏赐丰
厚回报,如此就可以拉拢诸侯。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
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豫:预,准备;跲:音颊,跌倒,说话自相矛盾;疚:愧悔;穷:受阻。)凡是想要治理天下国家的,都要实行九条原理
,能使这些得以实践的只有一个原则(即诚)。不论任何事情,有所准备就可以办成,没有准备就会沦于失败;说话先有了定案,就不会矛盾;做事
先有了定案,就不会受困;行动先有了定案,就不会后悔;走路先有了定案,就不会受阻。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
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诚者
,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对比《孟子》7.12“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
,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思诚者”即想要追求真诚,应先于“诚之者”)。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参考《孟子·尽心下》“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
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可知圣人是真诚到极点的人,全无私心,故合乎“天之道”的运作方式);诚之者,择
善而固执之者也(对比《孟子》7.12“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谈真诚所带来的主动力量,此处谈真诚的进一步伟大
效应。由此,《中庸》不该在孟子之前出现)。(而中:音而众)处在下位,没有得到上位者的支持,是不可能治理好百姓的;得到上位者支持是有
方法的,如果不被朋友信任,就得不到上位者支持了;被朋友信任是有方法的,如果没有顺从父母的心意,就不会被朋友信任了;顺从父母的心意是
有方法的,如果反省自己却不够真诚,就不会顺从父母的心意了;真诚反省自己是有方法的,如果不明白什么是善,就不能真诚反省自己了(由目标
追溯条件依序是:民得而治,获乎上,信乎朋友,顺乎亲,诚乎身,明乎善。对比《大学》,“致知”即“明善”)。真诚是天的运作模式,让自己
真诚是人的正确途径(对照理解“天”与“人”:自然界有其运作规律,没有自由选择的可能;人则有选择真诚的自由)。所谓真诚,就是没有努力
就做成善行,没有思考就领悟真理,从容自在就合乎正道,那也就是圣人啊;所谓让自己真诚,就是选择善行并且坚持下去(联系第一章“天命之谓
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天所赋予的是人的本性,该本性是向善的,顺着本性去走的是人的正路,修养自己走在正路上的就是教化,即顺着
向善的要求去走,“择善固执”。“三达德”则是择善固执的方法:择是智之事,善是仁之属,固执是勇之行。中庸,就是择善固执这种“人之道”
,就是“用中”,用为兼智与勇的择而固执,中为仁之发用的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
,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
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措:放下,停止)要广泛学习,要仔细请教,要谨慎思考,要清楚分辨,要切实实践(前四为“知”,后一为“
行”)。不学习则已,学习而未能熟练绝不肯停止;不请教则已,请教而未能了解绝不肯停止;不思考则已,思考而未能领悟绝不肯停止;不分辨则
已,分辨而未能清楚绝不肯停止;不实践则已,实践而未能切实绝不肯停止。别人一次就办到的,我就算做一百次也要办到;别人十次就办到的,我
就算做一千次也要办到(有志者事竟成)。如果真能采取这种方法,再怎么愚笨的人也一定变得明智,再怎么柔弱的人也一定变得刚强。”第二十一
章自诚明(即“由诚而明”,参考《孟子·尽心上》“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尽其心”即真诚到极点,“知其性”即知道本性的要求是行善避恶
,即明善),谓之性(与第一章“天命之谓性”之“性”同义);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由真诚而能明善,可称为本性的作用;由
明善而能真诚,可称为教化的作用。真诚到一定程度就会明善,明善到一定程度就会真诚(真诚与明善是不可分离的两种功夫)。第二十二章唯天下
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即孔子所谓“尧舜其犹病诸”,“博施济众”,“修己以安百姓”),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
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参考第二十六章“博厚配地,高明配天”)。(赞:助成;参:叁。)
只有在全天下真诚到极点的人(应指理想中的圣王,其修养效应才可能一直向外推扩),才能够充分实现他自己本性的要求(孟子谈“尽其心”,因
心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其有如潜能,只要充分实现,就会“知其性”,了解自己的本性是向善的。此处谈“尽其性”,表示人的本
性也有潜能,等待人去充分实现,其具体表现即行善);能够充分实现自己本性要求的人,才能够充分实现众人本性的要求(此推及理论上也许可以
做到,其关键是儒家对“善”的定义,儒家认为善是我与别人之间适当关系的实现);能够充分实现众人本性要求的人,才能够充分实现万物本性的
要求(从消极方面说,只要人类不去干预,万物自可尽其本性);能够充分实现万物本性要求的人,才有可能助成天地的造化及养育作用;可以助成
天地的造化及养育作用的人,就可以与天地并列为三了。第二十三章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
天下至诚为能化。(曲:偏曲,隐微之处,即起心动念)其次谈到修养功夫,就是要推究隐微的意念(致曲就是要省察自己隐微的意念是否合乎“善
”,一般先明善才可做到真诚,致曲是介于明善与真诚之间的功夫)。由隐微的意念能够产生真诚的心态,真诚到一定程度就会表现出来,表现到一
定程度就会彰显开来,彰显到一定程度就会发出光明,光照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动力,行动到一定程度就会带来改变,改变到一定程度就会造成转化
(真诚之后的六个步骤所做到的皆为善,前三步“形、著、明”即《孟子·尽心下》中“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后三步“动、变、化”即“大而化
之之谓圣”);只有在全天下真诚到极点的人,才能够教化众人(圣人之功)。第二十四章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
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祯:音真;蓍:音师;四体:手脚,引申为行为举止
。)抵达真诚到极点的境界(修养抵达至诚之境,领悟此一法则的人,就会产生神奇的功效),可以预先知道未来。国家将要兴盛时,必定会有祥瑞
征兆;国家将要灭亡时,必定会有妖孽作怪;它显示在蓍草与龟甲的占卜中,也影响了人的行为举止。灾祸与幸福将要来到时,是好的,必定可以先
知道;是不好的,也必定可以先知道。所以,真诚到极点的人,简直就像神一样(神无形体,不受时空限制,可知未来之事)。第二十五章诚者,自
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参考《大学》第一章“事有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
也。成己,仁也(参考《论语·颜渊》“为仁由己”,《论语·述而》“我欲仁,斯仁至矣”,可见行仁全在自己);成物,知也(参考第二十二章
“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德:功能;时:适时,依时机而定;措:采取某种行动;宜:适
当的方式。)保持真诚,就会自己成就潜能的要求;然后,道也会自己展现出来(万物各有其道,原本不需人去烦恼,但人出现后,万物不可能不受
影响,故后面会谈到“成物”)。保持真诚,万物的结束与开始都会如实进行(先说终再说始是强调一事或万物总有其目的或结束,而目的或结束总
是在最后才知其是否达成,因此提醒人注意如何开始,以求善始善终);没有真诚,无一物可以存在(用来描述人时,若不真诚,一切都是虚幻的,
只是在演戏作秀而已)。因此之故,君子非常重视要让自己真诚。做到这样的真诚(此处指人,即“诚之者”,区别于开头之“诚者”),不是止于
自己成就而已,还要成就万物。成就自己,显示了仁德(人只要真诚,就会成就自己潜能所要求的,《孟子·离娄上》“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
行仁才可成己,因此人性可以说是“向善”,而无法说是“本善”);成就万物,显示了明智(成就万物本性得考验人的明智)。这两者(仁与智)
都是本性所有的能力,是把外在的途径(对物)与内在的途径(对己)合起来说的,所以要配合时机作适当的处置。第二十六章故至诚无息,不息则
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
,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参考《老子》第47章“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第48章“无为而无不为也”)。(征:
有其验证;见:现。)所以,真诚到极点的人,行善没有片刻止息(若非行善,就不会有后续效应),不肯止息,就会持续长久(由此推出“久、征
、悠远、博厚、高明”)。持续长久,就会产生效验;产生效验,就会影响深远;影响深远,就会广博宽厚;广博宽厚,就会高大光明。广博宽厚,
由此可以承载万物;高大光明,由此可以覆盖万物;悠久深远,由此可以成就万物。广博宽厚可以配合地的功能,高大光明可以配合天的功能,悠久
深远可以推及永无止境(古人认为“地无所不载,天无所不覆”,至诚者对人类而言,正如天地之于万物,结局是“悠久无疆”)。做到这样的程度
,他不用表现,就彰显出来;不必活动,就造成变化;没有作为,就成就一切。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
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
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
鱼鳖生焉,货财殖焉。(昭昭:一点小光明;撮:音磋;振:收纳;卷:音全,拳也,石小如拳;勺:音绍;一勺:可以舀水的小匙;鼍:音陀。)
天地的运作模式,可以用一句话就说完了:“它的表现纯一无二(“不贰”即指“诚”,完全依规律而运作,人却有可能选择诚或不诚,即“贰而不
一”),产生的万物却难以测度。”天地的运作模式,是广博的、宽厚的、高大的、光明的、悠远的、长久的。以天来说,把一丁点光明累积起来,
推到无穷之境,就可以挂上日月星辰,还可以覆盖万物。以地来说,把一小撮泥土累积起来,推到广博宽厚的地步,可以承载华山而不觉得重,可以
收拢河海而不让它们流泄,还可以承载万物。以山来说,把一小块石头累积起来,推到宽广庞大的地步,可以让草木生长,让禽兽居住,还可以储存
许多宝藏。以水来说,把一小勺水累积起来,推到不可测度的时候,可以让鼋鼍、蛟龙、鱼、鳖在里面生长,还可以让货财得以增加(水产养殖以获
利)。《诗》云:“维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维:语词
;於:音乌,叹词;穆:深远貌;於乎:呜呼;不:为丕,大也;纯:纯一。)《诗·周颂·维天之命》(祭文王之诗)说:“天所降的大命啊!深
远而无穷尽。”这里说的是:天是如此才成为天的。“啊!大显光明,文王的德行多么纯粹!”这里说的是:文王就是如此才称为“文”的,他的纯
粹也是无穷尽的。第二十七章大哉!圣人之道(对照第三十二章“唯天下至圣”)!洋洋乎(参考第十六章“洋洋乎”用以描述鬼神的作用),发育
万物,峻极于天(与《史记·五帝本纪》描写尧“其仁如天”近义)。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类似《易经·系辞传下》“
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此处指君
子之道,参考《论语·为政》“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敦厚以崇礼。(峻:高也,高尚;优优:充足有余,从容有余;礼仪:冠、婚、丧、
祭等大礼;威仪:进退、揖让、俯仰等小礼;凝:聚,成,体现;德性:人得自于天的本性,德通得;道问学:努力请教与学习,道,努力。道中庸
:道,实践;中,居中,庸,平常。)伟大啊!圣人所展现的理想!充实洋溢啊!发展及养育万物,高尚的程度抵达了天。从容有余而博大啊!礼节
仪式多达三百种,动作威仪多达三千种,都要等待圣人出现才可以施行。所以说:“如果不是至高的德行,至高的理想是无法体现出来的。”因此,
君子尊崇天生的本性并且努力请教及学习(“德性”犹如第一章中“天命之谓性”之“性”,人若“尊德性”,就会继续往“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
教”去努力,但须配合“道问学”才成。此诠释的立场是:人所行之善,是人的“德行”;人天生的本性,是人的“德性”),追求广博宏大的领域
并且详察精细微妙的部分(广大与精微对举),领悟最高明的境界并且实践中庸平常的道理(高明与中庸对举),温习旧有的学问并且了解新颖的观
点,敦厚自己的言行并且由此推崇礼仪的价值(礼的精神是真诚,其表现为谦让,合之即“敦厚”)。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
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符合孔子的观点:《论语·宪问》“邦无道,危行言孙”,《论语·卫灵公》“卷而怀之”)。《诗》曰:“既明且哲
,以保其身”(此诗开头“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其此之谓与!因此之故,君子居上位不会骄傲,处下位不会背叛。国家
上轨道,他的言论足以让自己升上高位;国家不上轨道,他的沉默足以让自己得到宽待。《诗·大雅·烝民》(周宣王命仲山甫在齐筑城,尹吉甫作
诗赠之)说:“既明理又有智慧,如此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开头译为:天生育众多百姓,有事物就有法则。百姓保持常性,所以爱好美德。明,
明察,所知者为现况;哲,智慧,所知者指向未来。如此,“既明且哲”一词才有意义),所说的就是这样啊!第二十八章子曰:“愚而好自用;贱
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参考《论语·尧曰》“谨权量,审法度”),不考文。(
自用:喜欢逞能;自专:喜欢坚持;烖:灾;制度:制定数度;文:文字,指古代历史对人物的评鉴。)孔子说:“愚笨而喜欢采用自己的想法,卑
贱而喜欢坚持自己的作风,活在今天的社会却要回复古代的法则,像这样的人,灾祸一定会降到他身上(可见孔子主张与时俱进)。”不具备天子的
身份,就不要拟议礼仪,不要制定数度,不要考核文字。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
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论语·述而》孔子“述而不作”与此有关)。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
,吾从周(由《论语·八佾》“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与“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合成)。”现在天下的情况是:车子行走同样的轨道,书写形成同样的文字,行为依循同样的规范(一般认为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才可能做到的,
因此《中庸》应在秦汉之初或汉初完成)。就算拥有天子的地位,但没有相称的德行,是不敢制作礼乐的;就算拥有至高的德行,但没有天子的地位
,也是不敢制作礼乐的。孔子说:“我谈论夏朝的礼仪,但杞国的文献不足以用来验证;我学习商朝的礼仪,还有宋国的资料可以参考;我学习周朝
的礼仪,这是今天正在实施的,所以我跟随周朝的礼仪。”第二十九章王天下有三重焉(即第二十八章“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其
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即《论语·
宪问》“修己以安百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类似《孟子·滕文公下》“圣人复起,不
易吾言也”及《孟子·公孙丑上》“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重:音众;缪:通谬
,错误;质:问。)统治天下有三件重要的工作,目的就是要减少过错吧!在上位的人,虽然行善但没有验证,没有验证就无法取信于人,无法取信
于人百姓就不会听从。在下位的人,虽然行善但地位不高,地位不高就无法取信于人,无法取信于人百姓就不会听从。所以,君子的理想是:以亲身
实践为基础,以一般百姓的反应为验证,以三王的标准来考核而没有谬误,以天地的法则来建立而没有相悖,以鬼神的吉凶来质问而没有怀疑,就算
一百世以后再请圣人来指正也没有困惑。以鬼神的吉凶来质问而没有怀疑,那是因为了解天的缘故;就算一百世以后再请圣人来指正也没有困惑,那
是因为了解人的缘故。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
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音物;射:音义,原为斁,厌倦;庶几:几乎,大概,此处有期勉之意;
永终:长期保持下去;蚤:早。)因此之故,君子在世间的作为得到天下人的称赞,他在世间的行动受到天下人的效法,他在世间的言论成为天下人
的准则(此三句气象宏大)。从远处看他,会有仰望之心;就近接触他,也不会感到厌倦。《诗·周颂·振鹭》(周王祭祀时,夏商之后杞宋二君也
来助祭,周王以此诗勉之:期许二君在自己国家不受人民憎恶,在此助祭也不被神明讨厌)说:“在那儿不受憎恶,在这儿不被讨厌;希望早晚都如
此,一直保持好名声。”君子没有不这么做而能很早在天下获得声誉的。第三十章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已有荀子的思想
色彩,《荀子·天论》“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以天地、四时、日月来比喻孔子,正如《易经·乾卦·文言传》“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是第二十二章“赞天地之化育”的体现)。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祖:推源;述:绍
述;宪章:取法并发扬之;袭:因循,顺从;辟:譬;帱:音到,照顾。)孔子远承并讲述尧舜的理想,取法光大文王武王的德政;往上遵守天时的
规律,往下顺从水土的趋势。可以譬喻他为天地,没有东西不持守承载,没有东西不覆盖照顾;可以譬喻他为四时的交替运行,如同日月轮流照耀。
万物一起得到养育而不相妨害,道路各自分别通行而不相冲突(亦可解为:万物各有其道,彼此不相冲突,保持生态均衡)。小的德行像河川一样滋
润万物,大的德行就转化万物形成一体(小与大,就其影响范围而言)。这正是天地为何这么伟大的缘故。第三十一章唯天下至圣(参考《孟子·尽
心下》“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应是接近神的境界了),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
,足以有敬也(义同《论语·为政》“临之以庄,则敬”);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参考《论语·卫灵公》“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
,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此处多一“勇”)。(有临:以上
临下,治理百姓;齐:通斋,引申为整洁。)只有在全天下达到至圣境界的人(至圣在圣人之上,表示达到完美的极致了),才有可能做到以下五点
:他耳聪目明智慧完备(智),因而足以亲临百姓;他宽厚有余温和柔顺(仁),因而足以包容众人;他奋发图强坚定不移(勇),因而足以持守原
则;他整洁庄严居中守正(庄),因而足以受人尊敬;他讲究条理详细考察(礼),因而足以明辨是非。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
。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参考《论语·卫灵公》“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参考第二十五章“博厚配地,高明配天”
)。(溥博:周遍广阔,溥,音普;渊:状其深;泉:状其静;见:通现;说:通悦;施:音义,通迤,延伸,远传;队:通坠,降下;配:匹配,
搭配。)圣人道德广博深沉,随时表现于外。广阔得如同天空,深沉得如同潭水。他一出现,百姓没有不尊敬的;他一说话,百姓没有不相信的;他
一行动,百姓没有不喜欢的。因此,他的声名充满了整个中国,远传到偏远的蛮貊地区,连车船所抵达的地方,人力所开发的区域,天所覆盖的范围
,地所承载的领域,日月所光照之处,霜露所降下之处,只要是人类,没有不尊敬他、亲近他的,所以可以说他是与天相配的。第三十二章唯天下至
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参考第一章“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经纶:经营策划;大经:人类共同的规范;倚:依靠,凭借;肫:音春;肫肫:恳切之至;渊渊:宁
静无比;浩浩:广大开阔。)只有在全天下真诚到极点的人,才能够经营策划天下众人共同的规范(如五伦等重要的伦常与礼仪),奠定天下众人共
同的基础(即“喜怒哀乐之未发”这种稳定状态),并且了解天地的造化及养育方式。他哪里有什么凭借呢(应该靠自我的修炼)?他以无比诚恳的
态度努力行仁,他以无比深刻的修养保持宁静,他以无比广阔的心思体察上天(这是个人修养的极致表现)。如果不是真正耳聪目明、智慧完美、充
分领悟天的功能的人,有谁能明白这个道理呢?第三十三章《诗》曰:“衣锦尚絅(类似《老子》第70章“是以圣人被褐怀玉”)”,恶其文之著
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锦:华美的衣服;尚:外加于其上;絅:音炯,禅衣,单层的罩衫;恶:音物;闇:音案,暗也;章:彰也;的:音迪,明也。)《诗》(逸诗)说:“穿锦衣时,外加罩衫(有收敛自重之意)”,这是因为讨厌外面的色彩太过醒目。因此,君子的作风是:黯淡却日益彰显(君子以德为主,小人反之);小人的作风是:亮丽却日渐消失。君子的作风是平淡而不惹人厌,简单而富于文采,温和而条理井然。一个人知道远处的情况是从近处推广出去的,知道风俗的演变是由哪里开始出现的,知道隐微的细节是反映了明显的事实,这样才可以同他在一起进入修德的途径(先知再行,不先了解自己该负的责任,是不可能入德的)。(下文代表入德之后的六个修行阶段。)《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参考《论语·颜渊》“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孔:甚也;昭:明也;恶:音物;无恶于志:无愧于心,坦荡荡。)《诗·小雅·正月》(此诗忧心时局异常,世事堪虑)说:“潜在水里隐藏起来,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在乱世中,就算隐藏也未必安全,引文强调修德的第一步是真诚面对自己,不必想要隐瞒什么)。”所以君子反省自己而没有愧疚,心意也可以坦然无憾。君子让一般人比不上的,大概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吧!《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视也;尚:庶几;屋漏:室内西北角阴暗之处,上有天窗可漏些光进来。)《诗·大雅·抑》(卫武公自惕之诗)说:“看你独处于屋中,在阴暗角落还可无愧。”所以,君子没有作为别人就尊敬他,没有说话别人就相信他(原因在于慎独,表里一致,理直气壮,所以可以显示人格的特殊力量)。《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参考《论语·阳货》“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奏:进;假:音格,至;靡:无;劝:振作;鈇钺:音夫悦,刀斧。)《诗·商颂·烈祖》(祭祀成汤之乐诗)说:“抵达无言的意境,此时大家也无争议(真正的力量不在多言,而在于真实的行动及效果)。”因此之故,君子不用赏赐,百姓就振作起来;不必发怒,百姓就觉得比刀斧更有威力。《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即《论语·宪问》“修己以安百姓”之意,参《孟子》13.19)。(不:丕,大;辟:音必,诸侯;刑:型,取法;笃:厚,实在。)《诗·周颂·烈文》(周王祭于宗庙,诸侯助祭之诗)说:“德行光大显扬出来,诸侯就会起而效法。”因此之故,君子笃实恭敬,天下就会太平。《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原诗开头“帝谓文王”)。”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大:倚重)《诗·大雅·皇矣》(勉励周人取法文王修德之诗)说:“我珍惜光明德行,不想要疾言厉色(原意:上帝告诉文王,它眷念明德,不疾言厉色。此处用意:鼓励君子要珍惜明德,要靠自身光明的德行来感召及教化百姓)。”孔子说:“用声音和脸色来教化百姓,那是最差的手段。”《诗》曰:“德輶如毛(原诗“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参考《孟子·尽心上》“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至矣。(輶:音由,轻;毛:羽毛;伦:类,可比拟,有形象;载:事;臭:嗅)《诗·大雅·烝民》说:“德行很轻,轻如羽毛(意即:德行轻得像羽毛一样,但百姓依然无法将它举起来。即君子不该期待百姓,而要自己努力修德)。”羽毛还有形象可见(即使以德教化百姓,也还是落于行迹。最高目标是下一句)。《诗·大雅·文王》说:“上天所行之事(如四时行,百物生),既无声也无味(自然而成)”,那才是至高境界啊!(可见本书为孔孟思想之延续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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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丁俊锋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