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二那年的某天，当语文课“起立”的口令声刚喊过，后座的男生便用脚敲了一下我的椅子。我回头望了他一眼，极其厌恶地哼了一声，没有理睬。那个时候，我很讨厌男生们这种肤浅无聊的行为，他们总喜欢以这种方式引起女生的注意。 过了不久，我后座的男生又用脚蹬了我的椅子一下，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恼怒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干嘛？神经病呀！” 他没有出声，不敢看我，只是怯怯地低下了头。我也没再理他，认真听课，做着语文课笔记。 不过，使我意想不到的是，那节课一完，他忽然将他的校服扔在了我的课桌上，然后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我愣了一下，他又要干嘛？看着桌子上那件脏兮兮的校服，仿佛一股剌鼻的酸臭味钻进我的鼻子，我嫌恶地拎起他的校服，准备往他的座位扔。 就在这时，突然从他的校服里掉出了一个纸团。我打开一看，那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你的裤子脏了，我的校服借你挡一下！ 我的裤子脏了？笑话！不过，我还是很快扭头，看看是自己裤子真的脏了，还是他的恶作剧。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看，差点使我晕倒！我分明看到，裤子上竟然有一团鲜红的血迹！天啦，怎么办？ 我愣了好一会儿，当惊醒过来的刹那，我羞得满脸通红。那天，是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日子。我脑子乱乱的，不知所措，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难堪的事，竟然被我后座的男生尽收眼底。 那时，我迷糊中还在想，他是不是好学生，会不会把我的这件糗事当成全班男生闲聊的调料？要是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事后，我才知道我多虑了，他没有说出去，替我保守了秘密。 我就那样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放学，直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将他扔给我的那件校服束在腰间，慌慌地走了出去。一路上，我吸引了许多同学的目光，也许在他们看来，我这是走潮流的故意为之。 那个年代，将衣服束在腰间，还是一种时髦的装束，然而，对于那一刻的我来说，仅仅只是为了挽救少女的自尊而已。我一路匆匆地往家赶，仿佛一切的景物，在我眼里都变得无比模糊了。 顺利回到家，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我如释重负。我忽然想起了他，如果不是他扔给我他的校服，我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度过这个难关。很奇怪，他的样子竟在此时渐渐清晰起来，我看见了他欲言又止的羞涩，还有他朝我扔完校服后跑出教室时的慌乱。 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愫。有些尴尬，有些羞涩，还有些感激，所有对他先前的厌恶，在此时都被这种复杂的情感所替代。我想，他并不是我所讨厌的男生，或许，还很可爱。 我双手捧起他那件脏兮兮的校服，不由得将脸轻轻放在上面，嗅了嗅衣服上残留的汗味，少女的情怀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在这别样的气息中，悄然绽放。 那天，我用我最喜欢的菊花味香皂，细细地搓洗了他的校服。在园子的池水边，我搓揉着他的衣服，少女颤颤的心事，伴着菊花味香皂的清香，在夜空中像蝴蝶般飞舞。 我将洗好的校服晾在了阳台上，看着它随风轻轻摆动，一缕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的心，软软的，仿佛融化了。明天，我要还他一件沾染着花香的校服，还要对他说一声：谢谢！ 那晚，我并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他和校服的影子。我醒了好几次，总是忍不住往阳台上跑，看看校服在夜色里泛光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了一个令我心跳的想法，我该留点什么在他的校服上。 我一遍遍抚摸校服，一遍遍在脑海里遐思，要留点什么好呢？我将校服取下来，拿进房间，细细地打量，终于有了惊喜地发现。他校服左边的胳膊下，有一处地方掉了线。我用手探了探掉线的口子，很细，但足以让我为他留下点什么了。 我取来了针线，仔细将那掉了线的口子缝了起来，还别出心裁地在校服的内里绣了一朵小花。弄好后，我将校服放平，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心满意足地将校服重新晾在了阳台上。 第二天，当我把校服放在他的课桌上时，脸蓦地红了，我看着他，酝酿了一整晚的话，竟然一句也没有说出口。上课铃响后，我坐在座位上，听着他穿校服的声音，感觉他吞吐的气息，一节课完了，都不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 那件事之后，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总会偷偷关注对方，每当目光相遇时，又都会慌乱地同时弹开。往后的许多个瞬间，我都会看见正和同学玩得热火朝天的他，因为看见我走来而突然安静了下来。而我，也总会因为看不到他，而急切地跑去操场，寻找他的影子。 我们就这样，相互保守深藏在彼此心里的小秘密，直到初三毕业。那时的我们，也许并不知道，爱的种子已经在稚嫩的心田里，悄悄生根发芽。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校服上我亲手缝制的小花朵，但我能感觉出来，他穿得最久的校服，总是借给我的那一件。 我记得，还有同学问过他：“你怎么老穿这件，都脏了还不换？” 每每这时，他都会向我不经意丢来一眼，然后回答他们：“我喜欢，穿着暖和！” 周围的同学笑了，他笑了，我也偷偷地笑了。 我把他的名字写进了我的日记本里，那一个个名字，如同爬山虎的藤蔓，枝枝桠桠地伸向了我心灵的深处。我在那纵横交错的名字里，看见他穿着校服朝我走来，牵着我的手，一同穿梭在雏菊满地的山林里。 时光飞逝，初中时代转眼就过去了，快得让人不知所措。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从那以后，便很少见面。 在那个青涩的校园时代，我和他还没来得及道别，便走散了。也许，他不会知道，他是我青葱岁月里，一道温柔的风景，一道永远都不会磨灭的粉红印记。 如今，当翻看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他的名字还安静地躺在那里。 那一个个名字，结成一串串回忆，开启尘封在青葱年月里的秘密，扬起了菊花盛开的清香，还有浸在校服里那一缕青涩之恋的甜蜜。 谢谢阅读，分享代替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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