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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线上平台：初语阅读 初语阅读——西散原创高端平台 初语阅读——中国原创精品散文基地 初语排行榜——中国原创精品散文风向标  那是一个下午。 深受抑郁症困扰的我，躺在乡下老家卧室的床上，因为药物的作用，我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了。 不知何时，我感觉到全身有些发热，顺手将被子掀开了。本以为很快就会冷起来的我，慢慢地感觉到身体被一层温暖给包裹了起来。 正值初冬时节，我睁开眼睛，发现有和煦的阳光满满地洒在我身上。我索性将被子全部掀掉，完全沐浴在暖阳之下。惶恐没有了，所有的痛苦和阴霾都不见了，我尝到了想象中的婴儿躺在母亲旁摇篮里的那种安全而舒适的感觉。阳光从窗外涌进来，灿烂地照在我身上，轻柔地抚摸着我的每一寸肌肤，让我完全融化在她的温情之下。 床上有暖阳倾洒，屋外是绿水青山，脚下是生我养我的故土，隔壁有我的亲娘。迷失在匆匆旅途中的我，突然得到了某种提示：富足而幸福如此，还有什么欠缺和不安的呢？我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心想即便就此长眠也该会是多么的安详！ 我在这种幸福的感动中又沉沉地睡去，安然而舒适。 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天气开始凉下来，我也重新盖上了被子。但是，那种被阳光温暖地包裹和抚摸的感觉，让我倍感温馨一直到现在。 此后，每当心里有阴影的时候，我就会有意无意地想起那个初冬的下午，和那个下午温暖的阳光。然后，暖意会驱散阴霾，我又可以闲庭信步地去赶我人生的路。 今天上午砍掉了家门口一棵桂花树。 这树少说也有十岁了，树干直径有10多厘米，高有3米多，勉强称得上是枝繁叶茂、高大雄伟了。又长在水泥路旁的绿篱之中，一年四季郁郁青青，夏天遮阴秋天开花，我其实是很喜欢的。 为什么要砍呢？一是树干长得歪斜了点，不太好看，偏到路面上来了，也不好移栽；二是因为它长在房门口的东边，冬天出太阳的上午，它挡住了坪坝里温暖的阳光，将来树越高枝叶越密，挡的阳光会更多；三是因为这一块树栽密了点，旁边有一株乌梅和一株红梅，都有六七岁，快成型了，那也是我的挚爱，却被这棵桂花树挡住了生长空间。所以，只好牺牲它了。 很久前我就和老弟商量过，两人意见一致：该砍。但两人都没动手，有点舍不得吧。老弟总是不得空，今天我只好自己拿了把电锯，摸索着把树从腰部锯断了。下半截继续留着做篱笆桩，上部的枝丫用刀一截截砍了，丢进林子里面，阴干将来做柴火。 老妈过来看了看，问为什么砍，我说了原因。妈妈说，这棵树她也喜欢，每年秋天，满树的桂花香，真的好闻。妈妈这一说，让我又有点忐忑了。 一般来说，自然界的竞争比人类世界公平一些，但也不一定。只要有外力的作用，尤其是有人的介入，原有的公平就很可能被打破。这株可怜的桂花树，本来可以凭借其实力，压制住旁边小树的生长势头，恣意发展，独占鳌头，但这不符合我们人的意志和需要。尽管我们也不舍，但它，还是被淘汰了。 多年以前的一个早春，孤独而失意的年轻的我，在那个小城里漫无目的地徘徊。 我的内心在渴望着发生一个什么故事，但什么也不曾发生。我只在一个小巷深处的阳台上，发现了一盆鲜红的山茶花。 这个记忆是如此深刻，让数十年后的我，仍能清晰地记起我当年的那份温馨的感动。 天下着濛濛小雨。在那个陌生的小城，在那条安静的小巷里，我踩着戴望舒的诗，一个人孤独而沉默地走着，寻找一个美丽的故事。 但我什么也没找到。 只是在蓦然回头的那一刻，在小巷深处的一个阳台上，在濛濛雨雾之中，我发现，一盆鲜艳的红山茶，正默默地盛开。 有风轻轻拂过，红山茶簇拥着，摇着头，浅浅地微笑。晶莹的水珠隐约可见，倏倏滴落在街道的青石板上。 正是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我的因漂泊和失恋而寒冷的心，正在无意识地渴望着某种温暖和抚慰。这盆山茶花的勃勃生机感动了我，震撼了我，让我发现原来世间的美好隔我仍是如此之近，让我瞬间感觉青春的我正在悄悄的回归。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就这样久久地伫立着，默看着，忘记了时间。在这个安静的小巷里，在盛开的山茶花下。 今晚，又是这样的早春时节，我坐在自己惬意而温暖的家中，在明亮的灯下，慢慢地就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曾经的小城，和那次小雨中的徘徊。 我曾在那里惆怅地寻觅，但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有一盆鲜艳的红山茶，在那角阳台上，温柔地对我浅笑着，摇曳着。 她是如此地鲜艳和充满生机，至今仍在温暖着我浅浅的回忆，温暖着我漫长的人生。 老弟无意中捉到一只鸽子，直接用手轻轻就捧到手心的那种捉法。带回家装笼子里喂养了四天，发现两只脚上都有线圈，原来是一只信鸽。我们明白信鸽主人那种焦心的等待，恋恋不舍还是决定放飞。 美好的东西，总是惹人怜爱的，总会让人忍不住要占为己有的。我们不想落入这个俗套。 今天上午，将鸽子喂饱后准备放飞。它像是有所感觉，在我手上稳稳站立着，与我对视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飞到家门前那根电线上。 站在电线上面，它一会儿抬头看看远方，一会儿又回头盯着我看，却迟迟没有飞走。十来分钟过去，它依然不动身，我有事就出门了。半个小时后回来，小家伙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挪动一下。 人心有时候是很柔软的，我这个时候感觉特别明显。我担心它是不是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援助。我又希望它能飞回来，让我们再喂养几天。人和鸟都这么犹犹豫豫的，又过了十几分钟，它终于振翅飞走了。 怅惘之余，我又有些感慨。我们总喜欢拿周围人的智商或情商说事，我倒是觉得，动物世界的智商可能是赶不上我们，不过他们在感情上却未必不如人类。 世间有太多的美好，被我们疏忽。有太多感人的细节，我们却懒得去发现，去回想，去研究。 万籁俱寂的夜里，独坐窗前灯下，想起一些人。 如一扇打开的闸门，自第一个名字涌入后，便有五颜六色的泡沫，在思绪中泛滥，漂起许许多多朦胧的记忆之碎片，有苦有甜，有忧有喜。 于是在房中踱步。 走过来，走过去……再走过来时，蓦然发现一个大大的喜字粘在窗玻璃上，露出讥嘲的笑。那是昔日这房子的主人给我留下的故事。红色的剪纸已被长长的岁月漂成粉白色，让我在不知多少年后的今夜，去臆测那以前在窗前灯下飞扬过的笑声和哭声。 便微笑着走过去，探手窗玻璃上要撕它下来。手指触处，剪纸碎裂，如一片片破碎的记忆，在窗下飞舞如蝶，然后抖落在窗台上、地上，驳斑一层，于是用手轻轻去抚…… 无意中抬起头来，默视窗玻璃，便蓦地发现玻璃上映着的影子正踌躇与我对视，似有一层不知深度的禅意，在眼与眼之间交流。刹那之间，心中有动，才悟及在这四楼窗前灯下无由地徘徊着的人，曾如何在一个千里外的故乡安稳地渡着他童年和少年的船。彻悟之间，仰天轻喟，打开窗子，外面有淅沥沥的雨声，从五月夜间的屋檐下、树上、马路上扬开去。 默立窗前，开始思索此生的流向。 窗台上，有一只蜻蜓，我似乎听到了它振翅的声音。用手拾起，原来只是一个空壳：头已失去，体内所有的汁液都已被不知名的什么动物掠夺走了。只剩两侧长翅，徒然告诉我它曾如何在空中欢乐和忧伤过，这就是一个善良生命的结局。 猛地又记起来，这不就是昨夜扑入我房子停落在我头上，后来又被我用温柔的手放回空中的那只么？ 人生无常，唯有淡看身外物，珍惜我的每一个今日。唏嘘之间，又开始陷入静坐冥想中。 还记得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在湘西凤凰县一个偏远的小乡村办事，我遇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她在小河边玩耍，一边听我跟她说话，一边羞涩地笑着。 我开玩笑地问了她好多问题，她只是羞涩地笑着，或点头或摇头，但不开口。问了好久，我准备走了，小女孩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问她。 很久很久，她一直害羞地看着水里，最后，用那种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地说：“叔叔喜欢我。” 我笑了，说：“叔叔不是喜欢你。”这时她愕然抬起头，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赶紧说：“叔叔是喜欢你的眼睛呀！” 她笑了，羞涩地笑了。 过了十多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来到这小乡村。我在河边草滩静静地坐下，欣赏着四处的美景。这时，那张羞怯的笑脸和那双美丽的眼睛，慢慢地从水波中愈来愈清晰地浮现到我的眼前来，还有她甜蜜的稚嫩的声音。我的心里溢满了温柔的回忆。 我在这里茫然地坐着，很希望能再遇见那个小女孩，她应该已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我想找人打听打听，但没有人走近我。头上只有暖暖的太阳晒着，身边只有潺潺的春水流着，我在暖暖的草滩上朦胧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黄昏已悄然来了，夕阳映在那方山凹里，通红通红。小女孩没有来，只有一叶小渔舟从河的上游慢慢漂下来，船上一个沧桑的老人。渔舟经过的时候，我问老渔翁：“老人家，您可知道这附近有一个20岁左右的的姑娘？” “这附近有好几个20岁左右的姑娘。”老人笑着答。 “这姑娘长得蛮漂亮，有着羞涩的笑容和美丽的眼睛，但我有十多年不见她了。”我笑说。 “我认识很多那样的好姑娘，她们有的夭折了，有的长大了，有的老得不成型了，你说的是谁呢……”老人似是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我一听有些愕然，继而开始茫然，没再说话。 老渔翁也没再搭理我，也没有停留，划着小渔舟碾夕阳而去。我望着小渔舟的影子，和水上荡起的圈圈波纹，怅惘地走了。 三十多年了，我再没有回去过那个小乡村和那条小河边，但那小女孩的影子，还经常在我记忆里悄悄泛起来，引起我甜甜的感动。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害羞的小女孩，命运的风如今将你吹到了哪里？现在的你还好吗？ 作者简介：刘义彬，曾用笔名刘阳，先后供职于湘西团结报社、湘潭日报社，作品散见于《散文》《散文选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莽原》《湖南文学》《山东文学》《花溪》《三月三》《年轻人》《现代妇女》《湖南日报》等报刊，公开出版个人散文诗集《情感天涯》《哦那颗月亮》等2本，主编出版《中国当代校园散文诗选》《跨世纪散文诗丛》《再回首文丛》等书刊30多本，《人民日报》副刊等对其编著有过大篇幅评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国散文诗研究会理事、湖南省青年诗人协会理事、湖湘网总裁、湘潭在线新闻网总监、总编辑、湖南省互联网协会副理事长、湖南省新媒体协会副会长，有奖项若干。现供职于湖南湘潭日报社，美篇文学领域优质作者，业余主持美篇《湖湘文化》话题栏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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