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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禁止出境文物(一)西周伯矩鬲 下

 与照耀同行 2021-07-06

与同在琉璃河遗址出土的克盉和克疊相比,出土伯矩鬲的墓只是高级贵族墓,而两件克器可是出自燕侯墓,是燕文化中最高等级的墓,而且上面的铭文的史学价值也要大大高于伯矩鬲上的铭文。

不过,伯矩鬲却如同它在首博里唯一的禁止出境文物身份一样,被视为首博的镇馆之宝和最大的明星。

燕文化青铜馆展厅正中,伯矩鬲与班簋并列展出,正好象征燕文化青铜器的代表精神,“鼎天鬲地”。

燕文化的研究者能提出“鼎天鬲地”这个称号,确实很有想象力,不过大概也只有这里才行,因为商周礼器中,很少以鬲为礼器,而伯矩鬲又是目前屈指可数的青铜鬲中,最完整和最精美的。

鬲与鼎都是新石器时代晚期常见的炊食陶器,二者的样子也很象,一般都是三条腿加一个器身,不过细研究起来,鼎和鬲的区别还是很大的。鼎是一个容器下加三足而成,而鬲则是三个尖底器联合而成。
这种不同的器形演化,正反应了不同地区的不同文化风格,因此考古学上甚至以鬲文化圈和鼎文化圈来命名新石器时代的中原地区文化和海岱地区文化。到了后来,鼎和鬲逐渐混和在一起使用,也标志着不同地区的人群和文化向着多元一体的方向融和了。
商代陶鬲发展为铜鬲,在西周时盛行。不过,与其他青铜食器相比,铜鬲的数量不多。故宫收藏的西周中期师鬲是已知最大的铜鬲,而陕西历史博物馆收藏有目前唯一的商代四足铜鬲。
伯矩鬲与这些精美的铜鬲一样,都没有烧灼使用的痕迹,说明都是仅在祭祀礼仪中盛放食物的专用礼器。
不过,伯矩鬲更独特的,在于它有鬲盖,这是非常罕见的。
目前发现很多有盖的鼎和簋,因此当初的青铜鬲也应有盖,但可能铜鬲太少了,铜盖很容易在战乱或转运中流失了。
而伯矩鬲应该铸好后不太久,就作为伯矩的赗礼,送给某位逝去显贵作为随葬物放入墓中,后来又侥幸在几千年间从未受到盗扰,因此保存了完整的器型。
另外,伯矩鬲最吸睛和最走流量的,还是器盖和器身上,都装饰着高浮雕的纹饰,整个器形端庄厚重,纹饰大方,不加地纹,而由立体的牛首和翘起的牛角等为主要装饰。而且,全器上下装饰立体与浮雕的7个牛首,因此全称为“牛头纹带盖伯矩鬲”。
可以说伯矩鬲是西周早期出土铜鬲或青铜器中,装饰最为精美华丽的。
早在二里岗时期和殷墟第一期,就发现以牛首作为器物肩部或鑿上的浮雕装饰。二里岗上层发现有牛首形象装饰在尊的肩部。
此外,通过对殷墟的考古,发现商代习惯将牛作为主要的祭祀牺牲,伯矩是商朝遗民,因此也习惯以牛作为沟通天地和祖先神灵的通道,在祭祀礼器上也就装饰了大量的牛首。

伯矩鬲盖子两边开槽,以便盖在器身的立耳之上,盖面饰有两个相背牛首形兽面纹,或称为高浮雕式牛头。

牛头的两个牛眼圆睁,牛口大张,口中还有獠牙,牛耳和牛角均凸出于器表。牛角上装饰有鳞纹,角根横向,角端翘起,两两相对,与器耳齐平。

这种牛首形兽面纹,流行于殷墟到西周早期,牛角的特征很明显,类似水牛角,最早出现在殷墟第二期,如妇好墓出土的司母辛四足觥。在西周早期也很流行,琉璃河遗址黄土坡墓地出土的多件青铜器上也都饰有牛角形兽面纹。

盖顶中央以两个完全立体凸出于器表的写实牛头相背组成盖纽,这两个牛头的牛角上翘,牛耳直立,眼部微隆,非常写实。
曾有文章认为,周族是以农业起家,非常重视农耕中的牛,因此伯矩鬲上以牛首为主纹饰。不过,现在主流认为牛耕出现于春秋时期,到汉代才普及,周人在周原那会儿应该还没有牛耕。

另外,伯矩鬲上的牛明显为水牛,而且牛角低平向后拢,非常类似在殷墟大量发现的圣水牛。现在一般认为圣水牛在殷商时期大 范围生活在东亚大陆,不过属于野生水牛,跟现在的家水牛没有关系,而且在商周后就因气候变化和人类捕杀灭绝了,现代家水牛是由南亚大陆传入的。
伯矩鬲上的牛首,还是应该反映了浓重的商文化色彩。

伯矩鬲的器身口沿外折,下面是内收的颈部,由六条扉棱分隔成六段,每段各饰一夔龙。
夔龙纹在商代中晚期至西周早期常作为主纹饰,饰于器物口下颈部,也有的作为次要纹饰饰于圈足上。伯矩鬲颈上的六条夔龙形态一致,龙首均朝向扉棱,生有双角,凸目张口,背上生出羽翅,尾上卷。
伯矩鬲的式样和商代晚期基本相同,只是形体向低矮方向发展,三个裆袋足更呈现为弧形。
在伯矩鬲的裆袋足或腹部上,也是整个鬲器体积感最强的部件,装饰了三组大形的牛首形兽面纹,或者说是浮雕牛首,呈现出了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这件不大的伯矩鬲却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感。

器身与盖面的兽面纹相同,不过因为面积更大,所以刻画得更加精细生动,也更具有强烈的立体感

牛首中间是冠额,双角分别向两侧展开,牛角尖端突起于器表,与盖面牛首形兽面纹遥相呼应,但牛角更加粗大、高挑,也显得更加凶猛
冠额下的鼻梁中间隆起,鼻孔突出横置,巨大的眼睛,眼珠和瞳仁瞪得浑圆,眉毛粗大,两侧的叶形耳也立着,嘴角内勾,口中两对獠牙交错。
2001年,在安阳殷墟出土了著名的亚长牛尊,那也是一头圣水牛的形象,不过却显得十分憨态。而伯矩鬲上的牛首,却带着与北方狼族竞争的杀气。

在殷商时期主要有两种牛,一种是黄牛,应该已经被驯化,另一种是野生的圣水牛,生活在广阔的湿地里。过去认为古文中的兕是犀牛,但解读后的甲骨文中讲,商王田猎时能猎杀成群的兕,而犀牛都是独居的,因此长有长角的兕应该就是圣水牛。

因此,商人非常熟悉水牛,这种熟悉变成了记忆,又变成了传统。

伯矩盖上的牛首就表现了水牛浮出水面时的样子,而腹身上的牛首就像是牛被激怒时的样子,牛眼睁得通圆,正准备低下头一猛子冲过来。

从这个角度看,是不是有点牛视眈眈的感觉,现代人要真面对这么一头大牛,还能从容不迫地搭上箭,拉开弓,再准确地放出去吗。
伯矩鬲虽然在史学价值上逊于克罍和堇鼎,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完整铜鬲,而且复杂的牛首浮雕装饰,在没有失蜡法的情况下,其铸造工艺达到商周时期的顶峰,表明偏远和在史书中记载寥寥的燕文化,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文明程度。
伯矩鬲不仅是燕文化最宝贵的精粹,在商周文明中也是最精美的文物之一,因此代表燕文化,也代表北京,被列入了禁止出境文物名录,成为具有3065年城市史的北京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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