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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恨造假，但是却不敢夸口自己永远不说假话不做假事，因为我与造假也是有牵连的……  我这脑袋一根筋，捡个棒槌认了针，是说不了假话、做不了假事的……且慢，还不能夸这个口，没有这么干净，我跟造假也还是有些牵连。 最早的造假，是小时候扯猪草以少充多。有一次我掐了半篮子荒地蒿就去玩水捉鱼，回来时把篮子里的猪草抖得松松的，然后轻轻地提进屋交差。结果造假成功，蒙哄过了关。呵呵，这不算，这是小孩子顽皮偷懒。 真正意义的造假是一九五六年。那时候粮油实行统购统销，买油要油票。我家人口少，油显得特别不够吃。八月的一天，我堂叔拿来一张“烧死了”（过期了）的油票，问我母亲要不要。母亲说，烧死了的，要了有什么用？堂叔说，要是把这个3字改成8 字，就用得出去。我那年读小学二年级，脑袋特聪明，一看油票就有了主意，立刻去找了印泥，又从母亲手里拿过做鞋的针，用针鼻子蘸上红印泥，只轻轻地点两下，就把油票上的3改成了8，堂叔连声夸我“好足的心窍儿”。按那时的认识，这玩心窍儿的做法不偷不抢，将钱买货，是没有什么错的。于是母亲拿出油瓶和钱，让我去把油买回来。到了粮店，一个中年营业员接过油票仔细看了好半天，我知道他是看那“8月”的“8”，但我心里一点儿也不慌，因为我有一套理由：“先前没有钱买，现在买也不迟呀；票过了期，油没过期呀！我要不买，那你把油留给谁呢？”但他没说什么，就把油卖给我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年八月的油票日期是“八月”，不是“8月”，怪不得他看了那半天呢。这也说明我这“假”造得“真”啊，哈哈！我有造假的天分啦！我很是得意。 十年后斗私批修，我把这件事拿出来上纲上线，狠狠地自我革命了一番。心里暗自庆幸：幸亏童年时有这么一件不光彩的事，要不然我还真的没什么可批呢。 我第二次造假是一九五八年。那个年代大人们爱“放卫星”，其实是造大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高产就是卫星。最初的卫星是亩产一千二百斤，没过一天就有人放了一千八百斤；吃餐饭的工夫，三千斤的卫星就上了天；再过一会儿，麻城的亩产三万六千斤的特大卫星闪亮升了空！ 这一下可把人们搞疯了。我父亲很快接到通知：“马上带社员到杜家畈支援管理区办试验田!”那天恰好是星期天，父亲把我也带去了。只见杜家畈聚集了好多的人，大家在做同一件事，就是把已经八分黄的稻谷连蔸带泥挖起来，移到畈中的四方丘去。一部分人负责用扒锄挖，一部分人负责手提肩挑，一部分人在四方丘把搬来的谷棵密密地、挤挤地摆放下去，让人觉得这些谷都是这一个田里长的。我自告奋勇地加入了搬运队伍，一手提两棵，提了一整天，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这四方丘就是试验田。不久，全区在这里召开现场会，在众目睽睽下割谷、脱粒、扬净、过称，是非常过硬的，一点也没有弄虚作假。虽然它的亩产量远远没有达到三万六，却是大家公认的全区的高产卫星，是全管理区的光荣。这里也有我的“功劳”啊，我为造假也出了一份力。 此后我就再也没有造过假了。五九年肚子饿的时候，我从来不说不饿。当学生的时候，每次考试，我总是目不斜视、心不歪想。参加工作做了光荣的人民教师后，不敢丝毫流假意，总对学生说真诚。 也许是学校教育使我诚实了吧，也许是雷锋焦裕禄的事迹让我纯粹了吧，也许是毛泽东思想改造了我的灵魂吧，也许是遭受过造假行为的一次次伤害吧，所以我长大以后不仅不再造假，而且对弄虚作假的现象深恶痛绝，有一种本能的对抗情绪。 那年，一位同事工作突出，领导叫我撰写他的模范事迹报告材料，要为他申评部级劳模。我依据事实写英雄，写得我自己也为之感动。满以为做了一篇美文章，可领导说“不行”，“你这写的太实”，没有写出“闪光的语言”“闪光的思想”；还举了派出所万所长的事迹材料做例子，告诉我什么叫“闪光”。我拒绝做这“闪光”的工作，于是领导另请了高明。结果我真情的赞颂作了废，却是那“闪光”的材料成就了劳模的美名。哈哈！真是笑死人！ 那年“普九验收”，我因工作调动而避开了迎接验收的准备工作，我很庆幸。那年单位搞形象工程，欲聘我帮造档案，我一口回绝。每次去省城，总会看到一群抱着孩子的青年妇女，在立交桥下散发办假证的联系卡片，我总是愤愤地大步冲过，有时恨不得一掌劈断那伸到面前的脏手。在我们这个小城里，办假证的牛皮癣随处可见，大街小巷几乎找不到一平米的干净墙面。因为怕污了眼睛，所以我走路时总是“只看脚背不望墙”。为了宣泄反假、恶假的情绪，我一气呵成了《水货谣》和《假字悲歌》，并把它贴在了论坛上。 朋友，你想看我的《水货谣》和《假字悲歌》吗？ ● ● ● ● ● 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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