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起初虽然微小，终久必甚发达。 from 《圣经 · 约伯记》 终于到了正式开班的日子，报名的孩子都高高兴兴地赶到学校来。九点过了，我到武术班、补习班、书法班转了一圈，学生和教师之间初次接触新鲜好奇，相处融洽。到了十点半钟，叶冲过来拿钱，憨子让他打个借条，我说不用打，憨子发作道，亲兄弟明算账，手续该有的还得有。叶冲陪着小心，等他说完，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信笺纸打了个白条：借条，今借到吴迪现金壹万元整，借款人叶冲。 憨子说，不行，你得把借款用途和还款日期写上。我和叶冲两个人都愣了，他这个要求使我们扫兴，难道他反悔了，这是故意找茬吗？我冷眼看着憨子，他却不为所动的对我们说，叶冲，我们是兄弟伙的，需要借钱吴迪也借给你，但是你也要明白这个钱目前还不属于我们——课才刚刚上，只有全部上完了才是真正进了我们的荷包，所以说这是我们预支的钱，出不得一点闪失的。 听他说完，我为自己的偏见感到愧疚，心里感激地说，谢谢你憨子。 叶冲不说话，以为是憨子是故意刁难他，手里拿着借条眼巴巴望着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我点点头示意他按憨子说的去做，叶冲不大情愿地弯腰趴在桌子上，按憨子的要求重新打了一张借条，憨子审核完后把一万块钱交给了叶冲。 原来说好开课当天晚上一起庆祝的，叶冲忙着回猪场抓奶猪，带着小四和芳芳中午吃完工作餐就走了，我们商量好改日再一起玩儿。 一开课，团队的素质就体现出来了。几个教师当中朵朵最让我惊喜，她带的班学生跨着三个年级，只一上午的忙碌，她就麻利地分好了班，然后让各班级的孩子按对应的时间段来上课，打破了我和憨子一直以来混合上课的模式，老师轻松效率也提高了。这小丫头居然明白时间换空间的道理，憨子在我面前连竖大拇指夸她，这个伢聪明，只怕将来比惠姐还厉害！ 金伟斯斯文文，他也乐意当个孩子王，我在或不在他都能应付，带班水平中规中矩。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猴子和二胖的组合，一个性格冲动，一个随波逐流，叶冲不在二胖基本就顺着猴子的主意走，起不到压祸的作用，我只能跟憨子两个轮流到武术班坐阵——名义是助教，其实就是监督猴子不让他做出格的事情。 猴子带的学生最多，我让他采取朵朵的分班教学模式，偏偏这猴子喜欢大场面爱热闹，不愿意把孩子们分开，非要反其道行之把大大小小的孩子混在一起教，就是不听我的。二胖呢，习惯了做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在重大原则问题上从来不发表意见。后来一想，业务的大头在猴子这里，我也不好强行违拗他，拖了几天我也放松了警惕由着他和二胖去了，但是不能打孩子的底线是不能碰的，猴子说他明白。 后勤做饭的任务基本落在朵朵和翩翩这两个女孩儿的身上，尽管是师生关系但她们两个现在情投意合得很，两个能干的伢下了课就去买菜做饭，中午晚上两餐绝对不耽误。干这么多活，两个人不仅没有怨言还乐在其中。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我想等叶冲把钱还给我们时就去注册公司，命运的拐点真的到了，我们满心欢喜等待正式收获的日子慢慢到来。 叶冲去了夕阳坳以后，只有小四偶尔来县城看看，有时候晚上会留下来跟二胖一起睡。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叶冲已经把猪场开起来了，每天骑着摩托车去南川河镇上的小餐馆和学校食堂收集泔水，芳芳和她妈妈帮他张罗喂猪、洒扫等杂务。据说到明年叶冲的规模一扩充，就得来县城收泔水了，二胖当时就咋舌，那岂不是要跟大光、细光兄弟伙的抢地盘了吗？憨子说，到哪个山头再唱哪个山头的歌吧。我们对于上次打了细光的小舅子乔乔以后一直担心他们会报复，还心有忌讳，怕再遇到他们。 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头天说起乔乔和赵飞，第二天赵飞就找我们的麻烦来了。这小子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当上了公务员，被分在县教体局体育科。他在大堤上无意中看到猴子领着一群孩子在沙滩上练武，就向一个跑出来买冰棍的学生打听猴子在干什么，学生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这小子顺着这根线很快就查到我们教武术目前属于无证授课，当天下午就领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跑到校区来了。 也是该着要出事，叶冲这天在南川河镇上开业宴请，我和憨子中午匆匆赶到的时候发现二胖也偷偷遛来了，他看到我们就别别扭扭地躲闪，这样一来学校就剩下猴子和朵朵、金伟姐弟两个了。在叶冲的宴席上我不好发作，只恨恨地剜了他一眼，他红着脸尴尬地转头去看别的地方。 酒喝完了坐着麻木正往回赶，突然接到金伟打来的电话，不好了，吴迪哥哥，家里，家里出大事了！我的心剧烈地膨胀慌得快要从口里跳出来了。 学校怎么了？快说，我毛焦火辣地问他。 刚才来了几个人嚷嚷着说我们是非法办学，不让猴子哥哥教武术，结果打起来了。金伟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那，现在呢？憨子也急了，抢过小灵通大声问道。 呜呜呜，现在操场上乱作一团，猴子哥哥一脚把其中的一个人踢到地上昏过去了，现在，我们刚报了警，呜呜，朵朵，朵朵也打了120，你们几时才能回来啊？金伟在那边抽抽噎噎。 一股气堵在我的胸口半天吐不出来，我伸开双手去抓门，却发现手脚冰凉没有一点气力，接着眼前一黑，人哧溜躺倒到座位底下去了。 憨子把我搂在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摇晃，过了片刻我悠悠吐出一口气来。我冷冷瞪着二胖心灰意冷地对憨子说，赶紧给叶冲打个电话叫他去准备钱，给惠姐也打个电话吧…… 回到乌林立刻兵分两路，憨子去医院看赵飞，我去派出所看猴子。走到门口，哭得两眼通红的猴子妈妈拉着我的手说，迪伢嘞，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家猴子啊，你快想想窍吧。 我用低沉的颤音回答她说，阿姨放心，猴子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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