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网友莫言写的回忆岳父大人

     大西北的六月天是火辣辣的热，六月又是一个让我永久难忘的岁月。

5年前的六月，我可敬可爱，德高望重的岳父大人仙逝离开我们。他的音容笑貌我至今记忆犹新。

今年农历6月26日这天正好是岳父大人五周年忌辰日。早晨起来在妻子的吆喝催促声中，我携妻带子去镇上小卖铺买了一卷白纸、献食等祭品，一起去山那边妻的娘家给岳父烧五年纸，聊表怀念之情。

    按照西北当地的习俗，妻的娘家哥哥早已做好烧纸的准备工作，上房桌上香雾袅袅，祭品飘香；印刷的冥币数摞齐整，乍一看足以以假乱真；岳父的遗像正立摆放于桌子中后央，其神态惟妙惟肖、自然安详，一看给人俨然还活在世上的模样......烧香，奠酒，奠茶，化钱；叩首，跪拜，默哀，作揖。随着一通礼节，岳父生前的音容笑貌和言谈举止就像一个个电影蒙太奇镜头一样，在我的眼前和头脑中反复不断地放映和呈现——

     记忆中，老年后的岳父孤独而不寂寞，一贯保持着乐观的性格和勤劳的品质。一生历经磨难，辛劳做事，勤俭持家，为人良善，乐于助人，当地口碑极佳的，受大家的尊敬和爱戴。岳父健在的时候很支持和鼓励自己的孩子勤奋劳作和打拼，孩子们终于先苦后甜、苦尽甘来，家庭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有的在县城盖起了二层小楼，凭真本事走出小农门，冲出小山村，为以后的生活和子女上学读书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很受当地多少人的钦羡和称颂。

岳父的儿子进城后，想叫岳父随同去，当时年已60多岁的岳父，在农村生活习惯的他根本不愿到城里享清福去，用他自己的话说，去了连浪的地儿都没，连款闲的地方都没。他默默承受着失去老伴的痛苦和孤独，把泪悄悄的咽在心里。他要坚守他的老根据地，哪怕坚持到最后关头，也不愿离开家哪怕一会儿。也难怪，岳父也和大多数父辈一样，一生一世从未走出过大山；没离开过他操劳一生的家半步。世世代代永无停歇耕作的土地，流下了他多少勤劳的汗水，寄托着他多少不离不弃不可割舍的情感，也蕴含着多少他心中永不灭的希望和期盼！

   儿子只好依老人的愿，把他留在乡下老家，想进城去了浪几天，不愿去了随他便。辛劳一生的岳父，忙惯了，总是不习惯闲着，他不但一直参与操持着十多亩土地，起初几年还养着一头毛驴，并且多年养着好几只羊，不少的鸡，甚至还养过兔子。除最后几年，每年养着一头三、四百斤重的过年猪。当然，地里的农活，主要还得靠他舅他妗子俩抽空打理，岳父只是锄锄草，搭搭下手。他舅怕累着老人，建议把那些“养生”全部处理了，岳父除过了几年把驴卖了外，其它的一律舍不得，一直坚持养着。
   岳父从六十多岁直至八十岁过世，一直不愿离开老家到城里去住，为方便联系，儿子在家先按了一部座机，后又买了一部老人手机，圆了老人与孙子方便交流的心愿。一有空，岳父就会高声大嗓的与这个孙子呼呼，与那个孙子唤唤，爽朗的笑声久久回旋...岳父比同时代的大多数父辈们幸运多了，他起码更多地享受了新时代的幸福生活，感受了现代生活各方面发展的迅速，见证了儿女们美满幸福的生活和孙儿们健康快乐的成长和出息...
   在这么多年里，岳父虽然大多时间孤身一人坚守老家，可家里的一切拾掇的井井有序，有条不紊，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走样，这不能不使人心存佩服，由衷赞叹。尤使人钦佩不已的是，生性耿直的岳父对生活一直抱有坚定的意志和毅力，从来不乏对生活的乐观态度和坚强信念，这或许就是岳父老年虽孤独并不寂寞，能安详安度晚年，八旬无疾而终的主要原因。
   年轻时秉性倔强令人心生害怕不敢轻易与之交流的岳父，到了老年除仍保留原来的直爽性格外，更显善良慈祥。每当年头节下或平时放假或农闲有空，我常常和妻子一块去探望岳父，每次去看到老人，心里感觉总有隐隐约约难言的酸楚。可岳父总是高声亮嗓，有说有笑，嘘寒问暖，乐观无比，仿佛从不知晓什么叫寂寞，什么是烦恼。这又不能不使人心生佩服和感慨不已！

   记得年轻时的岳父不乏严肃和严厉，可是到了老年，我们在一起却有聊不完的话题。小到家庭琐事，鸡毛蒜皮，大到国家教育，国内、国际形势，无所不及。缘于岳父一直爱看电视新闻，热心了解和关注国家大事。一次妻子去看父亲，顺便给他淘洗一下衣物。和每次一样，岳父总不愿意轻易脱下身上换洗的脏衣，而极有兴趣的先拉着他的女儿去看他养的年猪，且边走边比划，长有几尺，高有几拃；并微微笑着问你养的年猪能赶上我的不。当女儿说赶不上时，他乐的孩子似的，教女儿如何养猪的方法。
   岳父经常会与我这个“教育内行”谈教育话题。他会打问学校情况，打问学生老师情况。冬季天亮的迟，初中的走读生常常在人们酣睡时，就已呼朋引伴手按电灯穿梭于上学的路上。岳父说，学生娃那样早，老师肯定也不迟，当老师真辛苦！客观的岳父不像有的人常以为的，老师不是在宿舍里暖着就是凉着，也不像常喜欢这样那样的拿老师说事的人，起码可给予较公正客观的评价，不由使人心生感激和敬意。当中考、高考结果出炉，岳父了解的情况比一直也比较关注此类事态的我还要清楚，谁家的儿子考了多少分，哪家的女儿能上一本或能进重点班，本庄的考上了几个，邻庄的能走起几个，了解的准、全、细，使人吃惊诧异不已，但更使人惊诧钦佩的是其乐此不疲其乐不已的良好心态。

  岳父一生虽然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但为人阔气大方，待人无比热情。吸了大半辈子老旱烟的岳父晚年戒了烟，而无论谁来家里，首先把儿子买来招呼人的好纸烟，一股脑丢在你跟前，吃，拆开吃！然后，或亲自轮火，或插上电炉，端来有时他亲手和面，起面，亲手用柴火在厨房锅里烙的馍馍，叫你吃，叫你喝。还会微笑的夸耀，我烙的馍馍香着哩，你尝，你尝。有时儿子儿媳给他买的好吃喝，好客的他会毫不吝啬的招待对方，享用的别人心存感激，而他乐呵不已。正因如此，亲房邻居都喜欢找他串门，他时常高兴盈盈。平时坪上只要户内哪家有大凡小事，红土的族内亲房有时没时总爱往他的住处钻，且比谁家都感觉气实、自然。一句四爸——，有好茶叶没，有好吃的没，岳父会毫不犹豫，倾其所有，满足所需。然后吃吃喝喝，畅所欲言，乐哉悠哉。
  
   岳父在世的时候，每年腊月初五这天是仙逝岳父大人的生日，这天他的儿女儿媳趁机团聚的日子，当然有时孙子外孙顾上的话，也会加入其中，当然还有岳父的女婿——我们几“挑担”（书面语称连襟）大多时候也会前去为老人祝寿。每年这天雷打不动必做的一件事是，不是宰杀一只岳父精心饲养的羊，就是杀煮两只喂养了一年的鸡抑或几只大白兔。岳父一年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被我们一通大吃特吃，大饱口福，而他却仿佛得到了巨大的回报似的一副满足感。我们不得不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作为小的将情何以堪？！
   一直大方无私的岳父，从来不知小气、吝啬为何物，他常常以把好吃的分给亲房邻居品尝为乐。他除不止一次送户内弟兄嫂茶叶、肉类，甚至有次还把羊肉亲自送给红土侄儿们尝鲜。但他一直手头从没缺过物质上的东西，也不能不使人深思。他的乐观态度和良好心态使多少人为之钦羡，他的无私品质和乐于助人的美德亦受到不少人的肯定和称赞！

     岳父性格爽朗健谈，这也是他独而不孤的主要原因。哪怕是在小辈面前，他也从不摆老，与谁都可以畅所欲言，无所不谈。其开朗乐观的性格不知感染了多少人，使人在潜移默化中增加对生活的信心和情趣，增长对待挫折和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决心。

     适逢仙逝岳父五周年之纪念，不由引起我这不孝女婿对其生前点点滴滴的记忆和怀念。岳父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和效仿的楷模，其坚强坚定的人生信念，勤劳不懈的精神品质，热心开朗的生活态度，豁达乐观的性格特点，将永远激发激励我们不改初心，奋勇向前。

作者：莫言（网名）甘肃会宁人，教师，现在一乡村小学教书，喜欢文学和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