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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文化做成“生意”，探索循环永续的“造血机制”
《姑苏晚报》2021年07月07日 A05版
本报记者 高戬 最近的一天晚上，一场宝宝满月宴在吴江黎里古镇的一家博物馆里举办。在博物馆里办宴席，这极大地颠覆了人们对博物馆的想象。 前天，这家博物馆又在其官微上发布了承办“升学宴”的广告。这个“不务正业”的博物馆，由一个“不务正业”的律师创办，他来自美国，名叫米奇·杜达克，中文名叫杜维明，人称“老杜”。 老杜在中国已经生活了整整40年。他对中国传统民俗文化非常痴迷，不惜代价收藏了10万余件来自中国各地的民间“古董”。2017年，老杜和他的“古董”们来到黎里古镇，建了“六悦博物馆”，游客们参观了博物馆后表示，在这里他们找回了乡愁。 游历 1981年6月，时年19岁的小杜第一次来到中国，他申请到上海一所大学的一个短期课程，在大学里学了6个星期的中文后，他带上一本汉英词典，去北京和西安旅游。这两座中国古都里的一切，对这个年轻的“歪果仁”而言都是神秘而新鲜的，在西安的古玩市场，他淘到了自己的第一件“东方宝贝”——一对玉狮子，后来，他把这对玉狮子带回美国送给了母亲。 从此，他深深地迷上了中国。之后的十几年间，他陆续在厦大、北大、清华、复旦、台大等著名大学求学，还给自己取了“杜维明”的中文名。 这十多年中，杜维明一边求学，一边在中华大地上游历。随着脚步越走越远，杜维明发现，北京、西安这样的古都，代表的只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那些偏远的县城、山村里的民俗文化，同样很精彩。比如，他在山西农村里发现，很多人家的炕上会安装一个小的石狮子，雕工并不精细，但用途很特别——大人们用绳子把婴儿拴在石狮子上，可以防止婴儿从炕上掉下来，因此，这种石狮子被称作“拴娃石”；又如，他在江西的山村里发现一种轿子，雕刻得非常精美，但其尺寸比载人的轿子小很多，一打听才知道，在一些特别的日子里，当地人会用这种轿子抬着神像游行，这种活动叫“老爷出会”…… 杜维明觉得，拴娃石、神轿这类的传统器物，就是鲜活的中国人传统生活元素，“它们在中国文化中的价值，不一定比北京紫禁城来得低。” 淘宝 1994年，拥有工商管理硕士、法学博士等学位的杜维明开始在上海做律师，后来，越来越多的美国律师事务所进入上海，杜维明也成为这些律所的创始合伙人，同时，他还投资上海的房地产市场。 杜维明在华的40年，正值中国工业化、城市化的高速发展阶段，传统的街区、村庄一个个地消失，老建筑被拆除，老物件被丢弃。这个“歪果仁”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开始大批量收藏中国民间老物件，他的收藏原则很简单——只要美就收，至于原材料是不是小叶紫檀或者金丝楠木，他毫不在乎，“因为，我收藏的是艺术，而不是财富。” 随着藏品越来越多，杜维明对中国人传统的生活方式愈发痴迷。他发现，中国人对帽子是极其看重的，帽子在不用的时候，会精心地保存起来，以至于产生了“帽箱”；他发现，在中国传统的大家庭中，小两口的私人空间少得可怜，于是，他们把很多生活场景搬到自己的卧室里，一种“多进拔步床”应运而生，这种床实际上相当于一个木屋，像院落一样分成若干空间，所以被称为“多进”，饮食、更衣、办公都可以在“床”上进行；他发现，中国古代的餐馆就有“外卖”业务，“外卖小哥”们拎着食盒将酒菜送到客户家里去…… 建馆 到了2017年，杜维明已经收藏了超过10万件老古董，他在上海郊区租赁的6个仓库已经全部堆满了。而此时的他，已经成为头发灰白的“老杜”，开始思考自己和这些宝贝的未来。 这一年，经过律师事务所一名合伙人牵线搭桥，黎里古镇的相关负责人向老杜发出了诚挚的邀请。老杜到了实地后眼前一亮，原来，镇里愿意把一片占地86亩的闲置旧工厂提供给他。吸引老杜的，还有黎里古镇的特质和区位优势——这是一片原汁原味的江南古镇，而且距离上海非常近，地处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示范区的核心位置。老杜和黎里一拍即合，迅速签订了协议，随即着手对旧工厂进行改造。 2017年10月1日，老杜的“六悦博物馆”正式开张，之所以取名为“六悦”，是因为他希望人们走进这座博物馆，其“眼、耳、鼻、舌、身、意”都能愉悦，博物馆的英文名“Six Arts”，则对应中国传统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震撼，这是很多人走进六悦博物馆后的第一感觉。博物馆共18000平方米，共五层楼，藏品按属性分成了三十多个展厅。石雕展厅被设计成石窟造型，每一个“窟”里都安放着一尊雕像，从而形成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在日用品展厅里，有妇女们“对镜贴花黄”的妆奁，有充满丝路风情的维吾尔族木箱…… 和绝大多数博物馆不同的是，“六悦”的藏品大部分是“裸展”的，这里基本上没有玻璃柜把参观者和藏品隔开，人们可以直接伸手去触摸藏品，曾有人担心藏品会被损坏，但事实上博物馆开张三年多来，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还有一点与众不同，那就是馆内到处都有鲜亮艳丽的色彩，这是老杜的妹妹设计的，她是美国的一名空间设计师，这么做是为了打破传统博物馆的沉闷压抑感。 黎里古镇保护工作者、地方文史专家李海珉说，这里展示的物品，很多是自己小时候看到过、使用过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们从日常生活中消失了，“这，就是乡愁吧。”老杜表示，自己退休后将定居黎里，一门心思做好博物馆，“这些东西，也将会一直留在属于它们的土地上。” 生意 为了打造这座博物馆，老杜投资了上亿元（不含收藏投资），博物馆开张后，其日常运营费用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老杜找到了填补“黑洞”的方法——他以博物馆为核心，打造了六悦文化园区，把博物馆做成了“生意”。在博物馆的西侧，他打造了“六悦庄”酒店和“悦府楼”餐厅，还引进了星巴克咖啡服务，他的5000件藏品在酒店客房、咖啡吧和餐厅包厢里“复活”了——马车轱辘的轴承，被改造成了吊灯；架子床的床楣，成了浴室镜的边框；妆奁被用作洗漱用品收纳柜；老旧的木桶，成了垃圾收纳桶……老杜最得意的是游客们评价说，住在“六悦庄”酒店里，有一种传统和现代无缝对接的感觉。 在今年的端午小长假中，六悦文化园区共接待了一万多名游客，40多间客房全部住满。老杜说，酒店、餐厅等配套设施的赢利，目前已经能够支撑一半的博物馆运营费用。 6月24日，黎里古镇在嘉兴举行旅游推介会，六悦文化园在这场推介会上C位亮相。 上述的这两件事说明，“六悦”已经成为黎里古镇文旅产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本版摄影记者 高戬 通讯员 陈张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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