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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陈文娟的散文《月亮挂在树梢上》

 黄石新东西 2021-07-09

月亮挂在树梢上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这个呼作白玉盘的伙伴陪着我走过年少无知的孩童时代,陪我走过异乡最落寞的时光,改变了我对它的认知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爱情会变,友情会淡,只有它一直高挂在天空不离不弃地跟在身后,照亮前行的路,我走走停停,她也走走停停,让我始终沐浴着她温柔如水的目光。
 晚上九点多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阴暗的出租屋,无力去触及墙上的开关,习惯了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走到卧室,却惊喜的看见一束月光斜照在窗前的书桌上,一瞬间感觉自己满血复活,快步踱到书桌前,抬头望向窗外,一轮圆月正挂在后院的一棵枣树上。同样的月亮,同样的披着绿色外衣的枣树将我的思绪带到了孩提时代我的家乡——那个叫龙尾的地方。
杜甫曾有诗句云“月是故乡明”,尤其在那个遥远的没有电灯的年月,月亮是夏夜里一盏明灯。大人们在结束了一天的田间劳作后,在屋场上点燃一堆稻草,再洒上几滴水浇灭燃烧起来的火苗,让稻草暗暗焚烧,扬起的烟雾让前仆后继的蚊虫牺牲了一大片,少了蚊虫的侵扰,我们特别安静地坐在门前的枣树下,听奶奶讲她如何在敌人的战火中从江苏逃到湖北,听父亲讲杨家将、讲薛仁贵以及中国历代帝王的故事,父亲的讲述并不亚于当时吃香的说书人(那时没有电视,人们总是出钱邀请些说书人到村里的祠堂讲述一些名著中的故事来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我们双手托着下巴,任由父亲把我们带到一个个朝代里去游历一番。当月亮从东慢慢西移,挂到一到秋天就结满果实的高高的枣树上,父亲便会把我们从游离的状态中拉回现实,让我们自行玩耍。
我们的沮丧保留不了几分钟,就会被玩伴的喊叫声冲得一丝不剩,每到夜晚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没有白天做不完的家务活,可以尽情地在月光的照耀下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捉迷藏、丢手绢、两条长板凳摞起来玩跷跷板,腻了就去追赶那飞来飞去的发着光的萤火虫,任汗水洒落在泥土里,累了就坐在从家里搬出来的竹床上,抬头仰望星空,寻找大姐教我们辨认过的星星,看看它们都和我们一样是不是也出来玩耍了,通常出来得最早的是在东方那颗最亮的启明星;北斗星由七个星星组成,像把勺子挂在北边的天空上;还有隔着银河相望的牛郎星和织女星等,每找到一颗自己认识的星星的伙伴,都会高兴得跳起来。
以后的许多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常常会推掉伙伴们的邀请而独自欣赏悬挂在天际的明月,睁大眼睛寻找嫦娥的影子,但是天上人间相距太远,无法将她看得真切。隐隐约约看到吴刚抡起斧头向桂树砍去,又不忍心去看,赶紧闭上双眼,仿佛有一阵阵桂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又连忙睁开双眼并用力揉了揉,似乎看到仙气飘飘的嫦娥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的玉兔在对我微笑。
微风吹动田间庄稼的碎碎声,似情侣在月光下的呢喃,明朗的月亮如一面又大又圆的镜子,柔和的光从枣树上倾泻而下,天真的孩童欢欣地在寻找自己的影子,曾试图拥抱却以遗憾告终。他们在月光下站在一排,以地上的影子来比较他们的高矮胖瘦。乡村的夏夜,在经过一群孩子的闹腾之后逐渐安静,父亲每晚都会搬几张竹床,带我们一起睡在夜幕下。广袤的星空仿佛近在眼前,用手抚摸着星星数一数,今夜到底有多少颗星星遮盖我幼小的身体,却总是数不清就已经酣然入梦。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昔日的孩童在流逝的光阴中已为人父母,为了生计漂泊在他乡,父辈们华发不再,他们额头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如同那棵多年前被迫砍倒的枣树的年轮,显得无限落寞。故乡的夜晚,再也没有孩子欢闹的身影而格外清冷,只有那移挂在后山樟树上的明月一如既往地守卫着家乡,守卫着几个古稀之年的空巢老人。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我踱出院门,过早老花的双眼已经看不清广寒宫中的人和物,不知在远方打拼的昔日伙伴们是否像我一样还能忆起童年,忆起那些为神话故事的真假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夜晚呢?

陈文娟,阳新县宏卿人,经历了生活太多的磨练,租住在简陋的蜗居中却仍然能笑对人生,与阅读为伴,同跑步为伍。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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