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初心

冬歌文苑 2021-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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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

车昕林||湖北

陈医生因刚刚经历婚姻破裂的切肤之痛，请假在家休整身心。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病毒肆意蔓延。面对电视和手机上铺天盖地滚动的消息，作为职业的敏感和一名党员的担当，她在家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她积极地报名参加抗击“新冠肺炎”的第一线。世界很大，有时也很小。就在陈医生和同事们面对不但新增的病例而忙得晕头转向时，救护车送了一名重症患者，已经因痰阻呼吸困难，憋得满脸通红，必须马上做侧切清痰插管手术。真是冤家路窄，这名重症患者竟然是她——那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大学生。陈医生在病历卡上印证了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名字，她内心顿时翻江倒海，怔在原地，真想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但现实却不容她犹豫和逃避，因为护士已娴熟而又匆忙地做好了术前准备。

第一次见到大学生是在电影院。那时丈夫出差没有按时回来——出差晚一天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她就领着女儿去影院打发时间。一路上女儿兴奋得像只快乐的小鸟，一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电影开映了女儿终于安静下来，她的目光才从孩子转向银幕。不经意间她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落在黑暗的角落里，和他并肩而坐的是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孩。她以为看错了，还暗笑自己多心。电影放了一半，女儿要上洗手间。她起身牵着孩子轻轻地从那个黑暗的角落走过。那情景让她不敢相信：丈夫一手挽着女孩的腰，一手摩挲着女孩纤细的手指。而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倚在他的肩上，那性感的嘴唇不时地在丈夫耳际和脸庞上来回蹭着。她顿感恶心难受，胸口堵得发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硬撑着身子走开了。上完洗手间，女儿关切地说:“妈妈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太累了?要是太累我们就回去。”她强忍住愤怒之火离开了影院。

她和丈夫是大学同学，两人情投意合，是同学们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是爱他的，从没谈过恋爱的她对他的穷追不舍，真诚而又风趣幽默，终于敞开心扉，并认定他就是自己今生幸福的归宿。两人婚后也曾幸福无比，她一边工作一边带娃。他辛苦创业，公司越做越大，一年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出差联系业务。后来，他又一次出差，闺蜜约她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她们来到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刚坐下，她就发现前面一桌面对自己的正是那张让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年轻而又可恶的脸。背对着她的丈夫与那大学生有说有笑，还不时地享受女孩送到嘴边的美食。闺蜜睁大眼睛正不知所措，她冷静地站起身来将一杯凉白开泼向了丈夫眉开眼笑的嘴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厅。晚归的丈夫没有一点愧疚，直接跟她摊牌:那女孩是公司新招的大学生。他说她工作能力强，又善解人意。而她只顾忙工作，照顾孩子，他在家就像透明人一样。她歇斯底里地质问:“……她就永远不会老吗？”

再次见到大学生是她办完离婚手续回家的路上。她依然青春泛发，她憔悴不堪，心里有一股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扇她耳光的熊熊烈火在燃烧。但她还是落荒而逃，如果没有她的勾引，丈夫会不会变心?会不会对她从一而终?她无数次问自己却没有把握回答。

眼看躺在病床上，穿着隔离手术服依然盖不住青春气息的她。陈医生内心是杂乱的，她抢走了自己的丈夫，现在还要救她?她想只要不理她，多等一点时间，或者……她就会痛苦的或不知不觉地很快从这个世界消失。刀尖在接近大学生脖子的刹那间，她的手像是触电似的缩回来，心剧烈跳动起来，像要蹦出嗓子眼。她像做贼心虚一样扫了一眼身边的护士，唯恐他们觉察到自己的异样。她举起手术刀，定定神。此刻她想起自己当初选择从医时的初心和入党誓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突乱跳的心又镇定下来。此时没有人知道她的胸膛已泛起了温暖的力量，眼底也浮起了亮光……侧切清痰插管手术很成功。大学生被移入了ICU病房。

大学生的病情得到有效的控制，一天比一天好转。在她能说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给家人打电话:“……幸亏一位姓陈的医生及时地给我做了侧切清痰插管的手术，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你要来看我……也给陈医生买一束花吧！”

“别买了，陈医生因为抢救你，被感染了……”正在查房的女医生不耐烦地说。

“她还好吗？她叫什么名字？”女医生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病床头的窗户边，极力地压抑着哽咽的声音，单薄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一名男医生走过去拍了拍女医生的肩回答:“你知道吗？她不仅是我们科室的一把刀；还是一位勇于担当的优秀党员；生活中是我们的知心大姐。在她生命的最后我们都不能送她一程，但她弥留之际还记得祝福你……还有你的'丈夫’！”

“我的丈夫?……”大学生一脸疑惑。

“……” 男医生说出了一个大学生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她的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