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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人》

 新用户32637V7d 2021-07-09

台北人是一部小说集,小说里描写的是这样的一群人:

他们上至军官上将及遗孀,大学教授,下至欢场舞女,照看花园的男佣,他们的根都在大陆,因为那段小说中不曾明白表述的民国史,辗转来到了台北,然而各自的命运却总是跟那个回不去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的人便一直靠着维系过去和支撑别人的过去而活,比如第一篇“永远的尹雪艳“,有的人却在过去的辉煌与现实的对比中落寞不已,比如”游园惊梦“里面的钱夫人,有的人因为过去的痛苦经历而彻底地变成了那个面目全非的现在,比如”一把青“里那个曾经死心塌实爱着飞行员丈夫,却在飞机失事后,将对逝去丈夫的怀念,转化成了偏爱宠幸飞行员童子鸡的癖好的朱青。

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我想,白先勇在写这些小说的时候,一定想到了自己伟大的父亲白崇禧,想到了他的峥嵘岁月,因此,小说的末篇《国葬》,大概也算是他给父亲的一场送别。

国葬里有这样的一段祭文:

“桓桓上将  时维鹰扬

致身革命  韬略堂堂

北伐云从 帷幄疆场

同仇抗日 筹笔赞襄”

说的是小说中的李将军,又何尝不能是现实中的白将军?

而小说中的另外一副挽联,则更加看出了作者对历史的某种悲愤之情。

"廊庙足千秋决腾运筹徒恨黄巾尤未灭

汉贼不两立孤忠大义岂容青史尽成灰。"

好一句“青史尽成灰。”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这篇国葬,我总觉得那个被世人称为作家,小说家,剧作家的白先勇,那个以文字和昆曲立世的白先勇,不是一个真实的白先勇,而只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的一个幽魂,这个幽魂之下,深藏着一个也想要戎马一生书写历史的将门之后。

以评论白先勇的小说著称的日本作家欧阳子,关于《台北人》这部小说,她写了一篇非常长的小说世界的精准分析,放在了小说末尾,我反而觉得因为文化的差异,她并没有真正读懂白先勇,评论远不如余秋雨老师的点评来得深刻。

余老师概括《台北人》的四大创作特色,我想循着余老师总结的几条特色,说一下这部小说的特点:

1、直取人生真味:

人物永远都是小说的核心,白先勇笔下的人物,都特别像极了一个盛装出场的演员,带着顾盼神飞的语言和身姿,在时光交错中辗转流连,仿佛一个个人物就在眼前,在你心中,而并非只是在纸上,而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除了笔上的文字功夫之外,大概就是因为人物被赋予了很多人性真实的东西。

“尹雪艳站在一旁,叼着金嘴子的三个九,徐徐地喷着烟圈,以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她这一群得意的、失意的、老年的、壮年的、曾经叱诧风云的、曾经风华绝代的客人们,狂热地互相厮杀、互相宰割。

2、隐含历史魂魄

一部《台北人》,就是一部民国史。

整本小说里,只字未提任何历史节点,然而,稍微有些历史常识的人,都能够自觉对照出每一个人受到的历史事件的影响。

《冬夜》里,借两个老教授的对话,引出了一个美国学生关于五四运动的看法:

“这批狂热的中国知识青年,在一阵反传统,打到偶像的运动中,将在中国实行了两年多年的孔制彻底推翻,这些青年,昧于中国国情,盲目崇拜西方文化,迷信西方民主科学,造成了中国思想界空前的大混乱。但是这批在父权中心社会成长的青年,既没有独立的思想体系,又没有坚定的意志力,当孔制一旦崩溃,他们顿时便失去了精神的依赖,于是彷徨、迷失,如同一群弑父的逆子-他们打倒了他们的精神之父,孔子-背负着极大的罪孽,开始了他们精神上的自我放逐,有得投入极权怀抱,有得重新回头拥抱他们早已残破不堪得传统,有得奔逃海外,做了明哲保身得隐士。”

这种看法,到底是谁的看法,又或者,这种看法,也许就是基于在美国所见到的现实情况而形成的看法?

书中有很多你可以从小个体的命运中感知历史的内容,让一段段历史称为一个个人物出场背后的宽大布景,让那些一直存在的历史用一种看似可有可无的状态存在,而让读者自然生发出一种时代与个人命运的斡旋和纠葛,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种非常新颖独创的手法。

3、回归艺术本位

我虽不懂什么叫艺术本位,然而我却总感觉到小说里有《红楼梦》的影子。

在细说红楼梦中,白先勇曾描述了很多次宝玉最后出家的情景:

“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

而在《国葬》篇,葬礼上也出现了一个和尚,

“老和尚头也不回,一袭玄色的袈裟,在寒风里飘飘戈戈,转瞬间,只剩下一团黑影。”

白先勇对红楼梦的喜爱程度,大概形容下来就是这样,笔下如影随形的影响,试图再现的各种隐喻、暗喻的艺术手法运用,对于宝玉历经生死情缘之后的大彻大悟以致出家的哲学趋同,都无一不在他的小说里生根。

“一个作家,一辈子写了许多书,其实也只在重复自己的两三句话,如果能以各种角度,不同的技巧,把这两三句话说好,那就没白写了。”

这是白先勇在小说末尾的封皮上写的一句话,我认为这份自白,胜过了以点评白先勇小说著称的日本作家欧阳子的千言万语,毕竟有着文化的隔阂,她始终难以名了白先勇想要说好的那两三句话。

怀古诗《乌衣巷》,被作者选择放在了文章的前言,也许,台北人就是在用形形色色的人物,述说着许多年前就曾被刘禹锡领悟过的世事变迁 ,人生如梦: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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