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灯亮起来了,五颜六色,变换着不同的图案。路边的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红红火火的。 鞭炮声早就开始了,由断断续续到连成一片,空气里弥漫着烟火的味道。远处有礼花在空中开放,一朵一朵的,色彩斑斓。 月亮早早地挂在东边的天上,没有云,天空似一汪清澈的湖泊,月亮像是个大大的元宵,亮亮地吊着我们的胃口。 微信群里,朋友圈里,一盏一盏的彩灯亮了,一碗一碗精致的元宵冒着热气,祝福的话,甜得粘牙。 节日的氛围,浓厚起来了。 从学校赶回家,天已经黑下来了,街边楼房上的霓虹灯闪耀,烟花不时地点亮夜空,急切的心平静下来。 电视里飘着悠扬的曲调,厨房里,菜的香味透过关闭的门传了出来。窗台上,点着的香火,烟雾袅袅。 妻和母亲在厨房里忙碌,桌上已经摆上了做好的菜。 总觉得父亲还坐在窗前,安静地看着节目,不时回过头来,听我们说笑。 窗前空落落的,父亲的轮椅早就收拾起来了,窗台上也没有了父亲常看的报纸,那两个父亲常把弄的核桃我拿走了。只是,母亲还是会习惯性地多放一副碗筷,放在父亲平时坐的位置上。 和母亲说起以前过节的事情,旧日的情景历历,岁月的风尘带走了我们至亲的人,却无法带走留在我们心里的那些记忆。 总觉得旧日的节日才更像节日,这并非因为年龄的关系,徒增许多喜欢回忆的因由。过去的节日比起现在,更多一层实在,一层情意。虽然简单,朴素,却是生活中最本真的东西。 小时候,过元宵,最喜欢的就是挑灯笼。 过了年,走完了亲戚,就有人家开始糊灯笼。那时候,不管贫富,家家都有几盏灯笼。有铁丝网做骨架的,也有竹木做骨架的,外面糊上糊窗户的白纸,蜡烛插在底座的小钉子上。有讲究的人家,在纸罩上用彩笔画上花鸟,再写上祝福的字,就显得相当的豪华。能挑着这样的灯笼出来,那可是非常的有面子,大家经常会围着看上面的画。 淡淡的烛光,透过灯罩,把周围照得朦朦胧胧的,纸罩上的鸟儿,随着晃动,像要展翅飞走似的。 大家聚在一起,对彼此的灯笼评点一番,然后就围着街上的土堆转圈,边跑边边唱儿歌:“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挂红灯……”。红红的光,把一张张小脸映得红红的,笑声和着鞭炮声,把小小的村子搅得热热闹闹。 有调皮的孩子,故意地穿插着跑,不定就会把谁的灯笼碰歪了,纸罩“呼”的一下就着了,很快就只剩下灯笼架,难免会引来一场打闹。 小小的灯笼,从正月十四开始,一直挑到正月十六,小小的心里,满是新年的快乐。 现在,很少还有人家再糊这样的灯笼了,大家喜欢去看的是一些公益性的或是商业性的灯会。现代化的工艺,配上高科技的灯光音响,各色各样的彩灯,展现着生活的方方面面,高端大气,漂亮无比。一饱眼福的同时,也有些小小的失落,东西虽美,却只能远远地观望,不像以前,可以拿着到处跑。有些快乐,是需要亲身参与其中,才能真正体味到妙处的。 妻煎好的元宵,鼓鼓的,透着金黄色,带着甜甜的香味。吃在嘴里,外酥里甜,比起煮的,自是别一种风味。 小时候的元宵节,没有元宵吃,只有听到的和元宵有关的故事。 过去,秀才赶考,临行前,家里人往往会煮上三个元宵让他吃下,寓意“连中三元”,讨个吉利。我们后来上学考试,有人讲究,考试前,先吃一根油条,再吃两个鸡蛋,凑成数字100的样子。是否灵验且不说,心里的那份祈愿却是可以理解的。 另一个故事,是和西湖有关的。当年水下修炼的白蛇抢在乌龟的前面吞吃了许仙吐出的元宵,增加了法力,得以变化成人,演绎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过年陪母亲逛西湖,走在断桥上,还忍不住探头往水里看。当然不会有当年的奇遇,只是想把故事里的情景找一个落脚的所在。 直到许多年后,才真正地吃到元宵。大哥说,第一次吃元宵,闹了个大笑话。出差到城里,看到许多人买元宵,就也跟着买。走得饿了,就拿着袋里的元宵一个一个地吃。还想,都说元宵好吃,原来也不怎么样。后来吃到煮熟的,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吃了生的。 生活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啼笑皆非事,再想起来时,都成了温暖的过往,正是这些温暖的情景,把当初的日子点缀得如素朴的诗句,回味无穷。 想起唐寅的诗句:“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今夜月明,灯火灿烂,春天的气息渐浓,恰合诗的意境。吉日良辰,自当舒心宽怀,往事已矣,且多看向明日的美好。 和妻一起,陪母亲举杯,共度这元宵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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