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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胡烟雨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我不算大胡子，同事中有比我的胡子还浓密的。也不算小胡子，比起那些又细又稀的人，我应是个大胡子。我与老姐妻初会的那一个星期里，想起了乡间俗话：“一天三刮罗圈胡儿，你不让我露脸儿，我不让你露头儿。”每天刮两次脸，为的是不让她发觉我胡子大，怕扎脸。胡子大有胡子大的长处，它使人看起来更威俊，更有雄性美。关云长周翔宇都是大胡子，两人相隔一千七百来年，都被称为美髯公。胡子大有胡子大的短处，那就是刮脸难。尤其是我，胡子根特别硬。在家刮脸，别人凉水擦一擦，用飞鹰刀片就行。而我，必须热水捂透，用进口的吉列刀片。自十八岁初次刮脸至今，我特讲究理发师傅的刀子活。八十年代初，大学放假回家，我在县城的南乾娜街（china ware street）国营青年理发店理了一次发，那种感受，至今难忘。因我穿戴不入时，且有点破旧，女师傅三五下就给我整完了。回家后我还特地写了一首小诗，以发感慨：“师傅手艺真行，三下两下就成。难得胡茬刮不净，手一摸，血；风一刮，疼。”九十年代，我常去的那家理发店，就在我教书的学校大门外。女师傅的手艺是跟公婆二人学的，刀工特好。理完发用刀尖轻刮眼角，全身酥麻，似醉似仙，爽极了。手艺好顾客多，屋子里整天都是满满的人，等起来真得要耐性。这样就有了我三进俊男发屋的经历。出了校门，走过我常去的理发店，拐过驿站街街角，就是西孟丁货（mountain goods ）街了，雅士发屋就在衙府驿站楼下。男师傅三十来岁，瘦瘦的，很精干。那天我穿着刚买的羊毛夹克杉，内套一件亮闪闪的黑皮马甲，扎了条两块五一条的领带（就像大胖子的束腰带），凑巧皮鞋也刚擦过，看上去不像个鳖气人。师傅像接贵客一样和我打招呼，理发刮脸特仔细，聊天也聊得投机。他问我在哪儿发财，我说：“磨粉笔面儿卖。”他说：“不会吧，我看你是个干部。不过，大小做个生意都发财。”我走时，他直把我送到店外的台阶下。一晃十来个月过去了，我二次进了俊男发屋。与上次不同，刚做完家中内务，连衣服都没换，加上和我老姐妻吵了几句嘴，精神也不好，看上去就是个干粗话的。师傅见我进了店，冷冷地说：“来了，等会儿吧。”轮到我时，他只说：“来吧，该你了。”几乎是一言不发，很快就理完了。不过还好，刮脸时按我的要求，热水捂透了，脸刮得还可以，给我留了条做回头客的路。理完发撤了遮布，他还是冷冷地说：“起来吧。下一个。”我出店门时，他头也没抬，只管忙自己的活。我这个人有大毛病，言语不会阿谀迎合，装束不会因时而换。由此常遭冷眼慢待，却不悔改。七七年初春，表姐翻修房子，让我想办法买些白河桥香烟，好做招待用。堂姐夫的大哥在一个县局看大门，很有门路。我去找他时，穿了件旧棉袄，一道色的乡巴佬。人家瞥了我一眼，头都没抬，自斟自饮喝着茶，让都没有让一声。我一说想买烟，人家一连说了几个“不中不中，买不来”，就冷冷地把我赶走了。第三次去俊男发屋，大约又是十来个月后。第二天轮着我讲示范课了，得先把自己修理修理，总不能胡子拉茬，拖拖拉拉做圣人吧。午休过后，穿了件衬衣，领口松扯着，颜色退得很旧了；手里拿了本高三练习题，脚上趿拉双破拖鞋，活像吃百家饭的。进得店去，师傅拿眼角轻飘飘地扫了我一下，皱皱眉，一脸的不高兴。店内有三四个人在等着，我拣个角落坐下，专心订正练习答案。不知过了多久，师傅转身拿磨石要磨剃刀时，突然看见了我拿的练习题，吃惊地问道：“哎呀！你拿的是啥书呀，怎么不像汉字啊？”我随口答道：“日语练习，闲等着没事干，做做题，对对答案。”“你是老师？你还会教日语？我还以为你是……”,剩下的话没说完就打住了。轮到我时，像第一次那样，师傅客气地和我聊了很多话，其中大都是孩子怎样才能学好外语的事。那天给我理发刮脸，还像第一次那样认真细致，离店时照样把我送下了台阶，还招手说：“有空常来玩。”我微笑着，亲切地给他说了声“撒哟那拉。”走出不远，听见身后说：“想不到，想不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还以为他是个……”,另一个人说：“离学校这么近，你不认识他？这不就是家长们常谈论的那个老师吗？都巴望着孩子能进他的班。”回学校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想，想到了苏秦的嫂嫂，想到了朱买臣的妻子，也想到了范进的岳父胡屠户，还想到了亲戚邻居中的一些人。古往今来，市井之气真是太有趣了，难怪深有其感的蒋介公也不得不慨叹。胡烟雨，退休师傅，不酒不牌亦不渔，不垒城墙不对弈，闲来胡言乱语，写几句过往见闻，聊以与时光共消磨。 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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