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月亮很大，很圆。 跟东妈约好做头发，选了大学城。一来顺路，二来估摸着，学生聚集的地方消费应该低点。到了那条最繁华的商业街，把车一停，就看见对面沿街好几家美发店。想挨着看看，问问，结果进了第一家店就坐下了，虽然感觉店面稍微简陋点，但是感觉小老板比较专业，很热情，而且价格平民化。 小老板在给我们介绍的时候，旁边就一直站着一个小伙子，听得很认真。后来让那小伙子给我洗头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就是今晚我的发型师。 我的头发又硬又干又多的，也做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每次听到的专业建议就是拉直，这次也不例外，也正合我意。拉直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在这有些漫长的过程中，我跟发型师就有了机会聊天。 这小伙子挺健谈，我问他多大，告诉我98年的，难怪看着他那么年轻，孩子似的感觉，就比我儿子大两岁。他告诉我他干了四五年的发型师了，我惊诧了，本该上学的年龄，却已经混了这么多年社会了。 这孩子叫小海，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工作名。小海说，他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一直在美发行业，老家哈尔滨。 我问他：“为什么不想学习？”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学习，上课睡觉，下课打架，惹事。” “是叛逆吗？” “大概是，反正就是不听家长和老师的话。” “多大开始的？” “初一下学期。” “挨过揍吗？” “挨老揍了，用拳头击胸膛揍。” “男老师，女老师？” “男老师。” “你哭了吗？” “不哭啊，一滴眼泪也不掉。” “女老师揍吗？” “揍，有个女老师，写黑板字弄了一手粉笔灰，跑了我背后，一巴掌乎了我背上，我穿着黑色衣服，背上的巴掌特别明显。” “为什么揍你？” “老师刚说完一个题的答案，让我起来回答，我就不会。” 小海说起这些来，像说别人的故事，笑呵呵的。被老师揍，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城市孩子来说，已经很少见了。在家里是小皇帝，受不得一点委屈，在学校里老师都不敢体罚了，不知道小海所在的学校是什么样的环境。 “我们那就是农村的学校。”小海说，体罚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家里他也照样会被体罚。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很小的时候，不听妈妈的话，被爸妈罚跪炕上好几个小时。 “初中父母还揍吗？” “揍的少了，揍了也没用，揍我我都没反应，眼泪都不掉一滴。” “你来日照，爸妈同意吗？” “不同意也没办法，我妈妈哭了很多次。” “为什么要来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有朋友在这，就一起来了。” “一年回去几次？” “就过年回去。” “回去给父母买礼物吗？” “买啊，不买就给钱，不过我给钱他们也不舍得花，所以我就以买东西为主。” 小海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除了不喜欢读书。 经常让老家的伙伴们，给爷爷奶奶代买好吃的送去，等回去的时候他再请伙伴们吃饭。不想花家里的钱，想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还能孝敬爸妈。 “有没有特别崇拜的人？" “没有啊，不过觉得能赚钱的人挺好。”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就是想学好美发手艺，有条件了自己开个店，赚钱养家。我不想花爸爸妈妈辛苦打工赚的钱。出来打工就是想让他们看看，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个性很强的一个孩子，有点小志气。 ”你们班同学有上大学的吗？“ “有啊，很多。” “你想当公务员吗？” “不想，好像能当公务员很不容易啊。我表哥就是考的公务员，笔试之后面试，找了老多人了，很辛苦。” 我问他父母多大了，说四十来岁，爸爸属虎，妈妈属龙。我很惊讶，妈妈竟然比我还小两岁，后来想想也差不多，他就比我儿子大两岁而已。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我想说可以叫阿姨了，又寻思他可能怕把我叫老了吧。 小海跟两个朋友在石臼合租，每人每月三百元房租。其中一个是他东北的伙伴，另外一个是日照本地的孩子，都跟他差不多大。 我们聊天的时候，过来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跟他说他先走了，要不一会赶不上公交车了。小海回应了一下后，继续给我做头发，不过明显感觉速度加快了。他跟我说，回去晚了就没公交了，还要打车。他老板跟他说，要是他着急，让别人替他做着他先走，他说不用。我说你可别给我偷工减料啊，他赶紧对我说：“姐，你放心吧，我给你做的绝对没问题。”小海让我扫了他的微信，等来做营养的时候过来找他。 最后一道程序弄完，小海放下工具就呼呼往外跑，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去了。看着他奔跑的背影，我竟然觉得挺心疼的，正是上大学的年龄，正是依赖父母的年龄，他选择了自己外出打工，自己出来认识社会。我心里就联想到我的儿子，如果我的儿子孤身在千里之外的异地打工，我这个当妈的，会不会天天魂牵梦萦？ 我在想，小海跟父母及老师之间，缺乏了心平气和的交流，或者说即使有过交流，也因为小海叛逆期的持续性，让父母和老师失去了耐心，从而没有选择正确的沟通方式。导致小海不愿意留在父母身边，远走高飞。 其实，小海身上的优点还是很多了，虽然不喜欢上学，但是喜欢学手艺，而且很努力，还知道孝顺长辈，情商也不缺乏。在我们身边，这样的孩子真的是不少。作为我们家长来说，应该把心态放平，好好的和孩子沟通。多试着做他的朋友，不要失去耐心。 我儿子那天给我拿回来一本书，说让我净化心灵，还把他认为我应该好好读的一段话，那页纸折叠着，带回来就让我读： 以爱的名义最容易造成的伤害是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利。如果爱只是单方的一意孤行，那么大概有很多人都宁愿这样的爱不存在。 做完头发出来，跟东妈回去停下车，一起往学校方向走去，东妈每晚都要去接儿子，娘俩还要勾肩搭背地边聊边回家。我说我不过去了，儿子要跟小伙伴们一起回家，他们很珍惜放学一起在校园里夜走的这十分钟，嘻嘻哈哈，甚是热闹，我回家等着就行了。 抬头往月亮，它似乎离我特别近，像一双眼睛一样默默看着我。我在想，那个孩子抬头望月的时候，会不会联想到是自己的妈妈，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关心着他，想念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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