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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条

 好语录的安慰 2021-07-16

This is just to say

William Carlos Williams

I have eaten

the plums

that were in

the icebox

and which

you were probably

saving

for breakfast

forgive me

they were deliciouse

so sweet

so cold

便条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

我吃了

放在

冰箱里的

梅子

它们

可能是

留着

早餐用的

请原谅我

它们太好吃了

又甜

又凉

上杨宁老师的《文学理论课》,第一堂讲:文学是否必须表现美?

他首先分享了这首《便条》。

《便条》算诗吗?既无修辞技巧,又无深刻含义。

但它的定义是诗,是一首非常著名的诗,并收录于威廉的诗集中。

国内也有过各种类似的诗歌事件,比如“余秀华诗歌事件”。

我还有多少个黎明

余秀华

好运气已经太多了,

时光充裕,够哭好几场

比如黎明,我站在屋顶上,太阳一定会升起来

到了这把年纪,该说一说人生况味啦

我们把自己放进许多尾巴,说自己是一条

脱了毛的土狗

黎明总是匆匆忙忙赶来

连一个“老”字都来不及说

昨天的酒在我肚里摇晃了半宿

我一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急急忙忙赶路,不知道身体里有了多少病毒

我还有多少黎明

这么一问,泄露了我奢侈的本性

省略了太多隐匿:一个酒壶里的事件

可是,我对明天清晨依然

深信不疑

这首诗收录于她的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我很喜欢。

有人说:余秀华事件反映了大众的文学素养降到空前低下的水准。

我看到这个评价吓得浑身一抖,不明白这样美的诗为何在这些人眼中竟变得不堪。

杨宁老师在这一课里,对这个问题进行了非常深入的剖析。

文学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问题换种方式说,文学是否必须表现美呢?

其实在我们阅读所谓的文学作品(比如四大名著、世界经典)前,就表示我们一定有了一种关于“什么是文学”,“文学是什么”的一种观念。这种观念决定了我们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眼前的文本。

如果《便条》被称作著名的诗歌,那它的诗性又在哪儿呢?

  1. 分行的形式

    1. 如果这么说,那就不得不考虑下面两个问题:

      1. 诗是文学体裁中的皇冠,表达的是复杂、深刻且丰富的内容。

      2. 所以只用分行的形式区分诗,是否亵渎了呢?

  2. “文学惯例”

    1. 文学惯例就是为了分辨:何者为文学?何者为非文学?

    2. 某个特定时期的某个特定的社会共同体约定俗成的关于某一事物的认识。大家认为是,就是。

1917年,艺术家杜尚将一件小便器匿名送到纽约独立艺术家协会举办的展览上,名为《泉》。这件被艺术家签了名的小便器被展览布置委员会愤怒地拒绝了。但因为这是一次公开展览,尽管一些艺术家表示抗议和不满,都不能阻止杜尚展览自己的作品,在当时的艺术界引起轩然大波,遭到许多反对。

反对的人认为,这是对艺术的亵渎,因为艺术是要表达美的,而这件小便器显然不美。

杜尚的艺术观念可以说非常空前,这件作品被誉为二十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艺术作品,在历史的长河中立下了里程碑。

所以艺术的本质是什么

美国美学家乔治·迪基在1969年发布的《界定艺术》里,明确提出了“艺术惯例论”。与“文学惯例论”相似,他说艺术品必须具有两个基本条件:“(1)一件人工制品;(2)一系列方面,这些方面由代表特定社会惯例(艺术界中的)而行动的某人或某些人,授予其供欣赏的候选者的地位。”

文学要表现美,其实是反映了当下文学现象的一种反思。

讲到这儿,杨宁老师直接提出了三个问题:

“文学要美”是何时出现的呢?

为什么当今时代出现了文学与美背离的现象?

为什么今天出现了很多看起来不美,但却号称是“文学”的作品?

构成一部作品之所以成为艺术作品的,不在于艺术本身的内容与形式,而在于作品处在怎样的环境当中。在于我们是否以一种艺术的眼光却看待这样的作品。

艺术也好,文学也好,其本质不是被某些现在的美学原则规定的结果,而是被读者、欣赏者“看出来”的结果。

既然决定权在读者身上,读者又依靠什么判定呢?

读者身上的主观性、个人性使这个问题无法继续探寻。

在宏观层面,读者的共性大于个性,所以文学和艺术的本质也应是具有共性的。

当我们在追问文学本质问题时,其实就是在追问这种特定文化历史背景下,让我们在面对同一部文本而不约而同地“读”出文学的那个共性的东西是什么?

之所以会陷入循环论证,是因为我们把《泉》、《便条》纳入到了艺术和文学的作品中,然后再对它为何具有艺术性和文学性予以解释。

如果将《泉》、《便条》不纳为艺术和文学作品,那我们就不需要论证文学是不是要表现美。因为不表现美的就不是文学,它们违背了传统观念,也不再需要进行循环论证。

判断的背后是标准,现有标准再有判断。

在中国,最早提出“文学”概念的是孔子,他提出了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

这里的文学如今有两种说法:

  1. 指的是文治教化之学,有鲜明的政治色彩

  2. 文章博学,对儒家典籍的一种研习

这两种说法都与今天的概念相距甚远。

直到晚清、二十世纪,文学才从文章中分离出来。

由此我们也能发现,文学与绑定的“审美性”是不断演变而来的。

我们无法找到一个永恒的、确定的、一言以蔽之的文学本质与艺术本质。

当我们做出判断时,需要警惕,我们是站在什么样的观念系统中去认定我们眼前的东西是不是文学,是不是艺术。

《泉》、《便条》之所以成为艺术,是以一种更为广阔的视野和体系中去看淡艺术的本质。

它们之所以被创作出来,就不是为了适应我们脑海当中的文学观念的。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战传统观念,再逼问我们:为什么这样就不行呢?

《泉》之后,不少艺术家绕过通过作品表达技巧与审美,而是更多的去表达自己的思想。

我们称之为“观念艺术”(概念艺术)。

艺术不再是审美的代言人,表达艺术家的某种理念。这是对传统艺术观念的一次质疑。引导人们去思考一种艺术的边界。

《便条》所引发的是我们关于文学边界的提问思考。为什么这个标准不能变呢?

这类作品的出现就是让你感觉被冒犯,通过这种冒犯引导读者思考:你脑海中的观念是否过时了?是不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被更新一下了?

它们带来的是观念上的反思,而不是审美上的享受。

观念意义大于审美意义。

这些费解的艺术,之所以能够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的一笔,在于他们做了一个前人没有做过的实验,突破了人们关于本质的习惯性思维。

历史价值在于他们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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