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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史图馆专栏作者 史图馆 今天本文作者：锦帆游侠 历经千辛万苦，司马衷终于抵达了洛阳，然而还没容他喘口气，在洛阳等候多时的张方便将他“迎”进了宫城，朝政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张方手中。昔日威风无比的皇太弟司马颖，被众位宗王们争相踩上一脚，在豫州都督范阳王司马虓、徐州都督东平王司马楙带头要求下，司马颖被削减了封地，辅政的位置也交给了司马颙，站在司马颖对立面的司马颙、司马越和张方等人，纷纷升了官。洛阳落在张方手里，自然也没落下好.张方的士兵们见什么抢什么，洛阳城几乎被抢了个干干净净.等抢完了钱，无聊的士兵们纷纷开始想家，吵着要回关中去。司马颙也不想让张方在洛阳培植势力，也暗中授意张方将皇帝和朝廷一起带到长安来。张方怕皇帝和公卿们不同意，想趁着司马衷出行的机会将他劫持，于是奏请司马衷让他出城去谒陵。司马衷还没傻到这种程度，断然拒绝了张方的请求。既然好说不听，那就用强硬的手段解决问题吧，直接带兵抢！眼见张方的士兵们进入了宫殿，司马衷赶紧逃到后园的竹林中。士兵们将司马衷给架了出来，强行将他带到了张方的营中。既然没有任何办法，那就去吧，司马衷让张方替自己将皇宫收拾收拾，带上该带的宝物、宫女。要说张方办事确实雷厉风行，整个皇宫被张方的士兵们搜刮得干干净净，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连宫女们都纷纷被士兵们污辱。干完这一切，张方准备一把火烧了洛阳，让大家绝了返回的心思。幸亏卢志用董卓的例子苦苦劝谏张方，这才没能让洛阳再次弥漫在战火中。司马衷、司马颖和公卿们被张方挟持着去了长安，洛阳只留下了荀勖的儿子荀藩、刘毅的儿子刘暾（tūn）、周浚的堂弟周馥等人留守。司马颙在长安新建立了尚书台等官僚机构，从此长安和洛阳分别有了自己的尚书台，分别称为西台和东台。虽然在地位上西台略高，不过两边都保持着相对的独立，东台官员们把被废的皇后羊献容又抬了出来，作为东台的权力象征和西台打擂台。西台这边的司马颙也没闲着，他将司马颖的皇太弟身份废去，另立司马衷最小的弟弟司马炽为继承人，同时，他将目标转移到了被司马颖击败的司马越身上。司马颙之所以如此看重被司马颖击败的司马越，是因为并州都督司马腾、青州都督司马略都是司马越的亲弟弟，豫州都督司马虓也是他的堂弟，再加上他的盟友幽州都督王浚，司马越在关东的势力十分雄厚。司马颙决定先发制人。首先，他将司马越封为太傅，邀请他来长安和司马颙一起共同辅政；其次，又封司马略为镇南将军，去洛阳当司隶校尉，还让司马越的四弟司马模顶替了司马颖原有的位置，担任冀州都督（反正冀州已经被王浚攻破，也处于司马越势力的包围之中，就算不封，冀州也是司马越的地盘，不如拿去做顺水人情）；最后，连带成为司马越政治盟友的王衍和王戎，也得到了高官厚禄。司马颙给自己这边也贴了不少金：司马颙本人得到了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实权，而悍将张方也得到了了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的职务，把控着禁军的调配。最后，司马颙授意掌控尚书台的张方将东台的权力象征羊献容再度废掉，以免东台成为司马越打击自己的政治力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将司马越兄弟们的权力逐渐收回到自己手里，方便控制局势。司马越兄弟们也不傻，兄弟两人都没有奉诏，依然固守在自己的领地上，两位皇帝的堂叔在帝国的东边和西边分庭抗礼，谁也不服谁。司马颙的关中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在秦州和司马颙对峙了一年多的皇甫重，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派出自己的养子皇甫昌出城求救。皇甫昌原本是打算去找司马乂的，等到了洛阳才知道，司马乂的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如今关东是东海王司马越的势力范围。皇甫昌便来到了东海国，请司马越出兵救援秦州。但此时司马越的力量还不足以抗衡司马颙，并不打算马上跟司马颙翻脸，拒绝了皇甫昌的求救。走投无路的皇甫昌想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主意，他返回洛阳，对东台的官员假称：“我是奉了东海王的命令，来迎接羊后复位的。”东台的官员们稀里糊涂跟着皇甫昌将羊献容从金墉城接了出来，而后皇甫昌提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请皇后下诏，讨伐张方！”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皇甫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是要把皇后跟东台全都拖下水，后面根本没司马越什么事。官员们吓得手忙脚乱，赶紧处死了惹出大麻烦的皇甫昌，又再次将羊献容送回金墉城。这已经是羊献容第四次被废了，对于这样的境遇，她已经感到麻木了。司马颙已经厌烦了和皇甫重旷日持久的僵持，他派出御史，向皇甫重宣布要求其投降的诏令。城中的将士们还不知道司马乂和皇甫商已经死去的消息，虽然仗打得十分艰难，但既然会有援兵来支援，他们便仍然和皇甫重在一起苦苦坚持。皇甫重还对弟弟抱有希望，拒绝过御史的劝降后，他向御史的车夫询问：“听说我弟弟要带兵过来，他应该已经快到了吧？”车夫给了皇甫重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早就已经被河间王害死了。”皇甫商的死亡，意味着不会再有援兵来救援秦州，将士们的信念便瞬间崩溃了。大惊失色的皇甫重连忙处死了车夫，想安抚住人心，但已经晚了，失去了希望的将士们将皇甫重乱刀砍死，将他的首级献给了司马颙，关中的局势总算暂时安定了下来，而司马越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向司马颙发起了挑战。司马越一方以张方挟持皇帝前往长安的理由，举起了讨伐司马颙的旗帜。并州都督司马腾、青州都督司马略、冀州都督司马模、豫州都督司马虓，以及幽州都督王浚都纷纷响应。不过，东平王司马楙的态度，却有些耐人寻味：之前司马越倒霉的时候，他拒绝过司马越的投奔，如今他所都督的徐州靠近司马越的封国，并且周边大多是支持司马越一方的势力，自己搞不好要被司马越穿小鞋。在幕僚王修的建议下，司马楙向司马越交出了徐州都督的位置，去往兖州当个刺史，明哲保身。作为司马越的后方，他将徐州交给了可以托付的司马睿和他的司马王导，这个安排，对之后的故事有着极深的影响。再说回司马颙这边，虽然东边的司马越声势浩大，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并州都督司马腾的辖区内，有刘渊这个强力对手；豫州都督司马虓的辖区内，司马颙指使豫州刺史刘乔打着讨伐刘琨兄弟的名义和司马虓唱对台戏；而冀州原本是司马颖的地盘，司马颖的老部下公师藩等人在这里起事，给新任的冀州都督司马模也带来了不少麻烦；被调往兖州的司马楙在兖州倒行逆施，引起了司马虓的不满，准备把司马楙再调去青州，司马楙便也跳到了司马颙一方。司马颙还继续添了一把火，他派司马颖和卢志带着一千人前往接应公师藩：反正就给一千人，损失了也不心疼，司马颖成功了就算他牛逼，打击司马越也挺好；没成功就相当于解决掉了司马颖，怎么都不亏。司马颖显然是不敢带着一千人就往龙潭虎穴闯的，他在洛阳附近摇旗呐喊了几声，便没了声音。关东打成了一锅粥：司马虓先是派出刘琨兄弟前去对付刘乔，但司马楙的起兵，让他不得不再派出猛将苟晞前去应对，而司马颖的旧部石超等人占据了河桥，食人魔张方的军队屯兵灞上，计划和即将去往洛阳控制东台的吕朗一起会师许昌，和刘乔形成掎角之势。不过，司马颙这边也出了一点小波折：洛阳的将领周权打着支持司马越的旗号，把羊献容又从金墉城接出来复位。洛阳县令何乔迅速剿灭了周权，没过两天又把羊献容给废掉。司马颙很有些生气，本来跟司马越开战已经让他心力憔悴，羊献容这时候还给他添麻烦。于是，他下了一封诏书，让东台的官员赐羊献容自尽。东台的官员们拒不执行：羊献容显然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人，她家门残破，在金墉城过着打入冷宫的日子，还要背上这样一口大锅，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公卿们都十分同情羊献容的遭遇，纷纷冒死给羊献容求情，这才让她免于一死。皇帝的骨血们磨刀霍霍自相残杀，司马颙下诏让司马越等人回到自己的封国，举手投降。司马越当然不答应，于是司马颙下诏给荆州都督刘弘、彭城王司马释、征东大将军刘准带着各自辖区的军队支援刘乔，准备把刘琨兄弟一网打尽。很难得的是，在每个人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情况下，刘弘保持了难得的冷静。他给司马颙写信表示，宗王们的互相残杀已经足够多了，如今边疆废弛，夷人虎视眈眈，搞不好整个天下要被成为夷人的猎物，请求司马颙和司马越罢兵休战，从此之后谁再擅开战端，就要天下共讨之。但刘弘的劝解并没有起到效果，欲望已经吞噬了每个人的内心，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国家的安危，没有了人民的苦难，没有了兄弟的情谊，只剩下贪婪、权欲和血腥。此时的局势，已经不是刘弘所能改变的了，他能做到的，只有将产生损失降到最低。虽然司马颙和司马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想想张方在洛阳的所作所为，刘弘觉得，还是支持司马越一方比较靠谱。刘弘在任上，功劳都归于部属，而将责任归咎于自己，每次托付属下做事，都替他们考虑周到，该怎么做都一一写明，因此很得人心。更为难得的是，刘弘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公心，没有替自己打算的说法。以他的实力，割据一方做个军阀完全是做得到的，但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尽管站队司马越，刘弘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不要让百姓们再一次受到张方的摧残。而不听刘弘劝解的司马颙，还在算计着司马越，司马越一方显得步履维艰。豫州都督司马虓所辖的许昌城此时正在被豫州刺史刘乔猛攻，司马虓派出刘琨亲自领兵前往许昌救援，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许昌陷落，刘琨的父母也成为了俘虏，司马虓和刘琨兄弟只能渡河逃向河北。为了给司马虓一块发展的空间，也为了救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刘琨找到了自己的堂大舅哥，担任冀州刺史的温羡帮忙，说服他把冀州刺史的位置让给了司马虓，以方便司马虓东山再起，同时，刘琨还找幽州都督王浚要来了援军。王浚确实够意思，给司马虓派出了八百援军，人数虽然少，但这八百人都是异族的突骑，战斗力十分强劲。在王浚的帮助下，司马虓与刘琨击败了刘乔的军队，还斩杀了司马颖昔日的部下石超，逼迫司马颖撤回了洛阳。开打前，司马越曾经派出缪播和缪胤兄弟前去谈判，开出的条件是，只要把司马衷放回洛阳，两边立即罢兵，以陕地为界，东边司马越说了算，西边司马颙说了算。司马颙原本对这个条件有点动心，因为司马越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打算答应和谈，但手握十万重兵的张方不同意：皇帝可是他自己押来长安的，现在他们兄弟不打了，到时候要是追究责任，一定是他张方出来背锅。在张方的撺掇下，司马颙打消了和谈的想法，才有了之后和司马越一方的纷争。现在刘乔被击败，司马颖也退回了洛阳，再打下去，怕是一开始的和谈条件都要不了，但碍于张方强大的实力，想和谈的司马颙一直有些犹豫。转机出现在司马颙内部：同为司马颙心腹的毕垣和张方一直不对付，因为张方出身低微，而毕垣则出自于河间的大族，现在张方的地位还压过了毕垣一头，张方还经常对毕垣出言不逊，这让毕垣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而这一点，被敏锐的缪氏兄弟察觉到了，他们找到毕垣，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这天，毕垣找到司马颙，声称：“张方屯兵灞上按兵不动，听闻司马越一方实力强劲，于是逡巡不前，估计是准备反水对付殿下。殿下要早做准备，不信，可以去问郅辅。”当初张方来关中找工作的时候，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鬼，是郅辅给张方提供了资助，因此张方得势之后，为了报答郅辅，就提拔他当了一个中级军官，成为了张方的亲信。毕垣提出让郅辅当证人，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一边的缪氏兄弟也连声附和：“正是，应当马上处理掉张方，那么和谈的事宜就可以早定下来了。”商人出身的郅辅有一个很明显的性格弱点：胆小怕事，明哲保身。这让张方走上了黄泉路。毕垣拦住前来的郅辅，问道：“大家都说张方要造反，而且都说你是知情人，殿下等下问起来你这件事，你准备怎么答复？”郅辅大吃一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张方要造反啊？这怎么办？”毕垣目露凶光：“殿下如果问起你，你就只管点头答应，不然，小心你的小命！”张方一进殿，司马颙就问：“张方谋反，你知道吗？”郅辅含糊地点了点头。司马颙继续问：“我派你去刺杀张方，你做得到吗？”郅辅继续含糊地点了点头。就这样，郅辅稀里糊涂证明了张方的“谋反”，又稀里糊涂接受了刺杀张方的命令，张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郅辅的手里。张方一死，司马颙觉得和谈有希望了，于是将张方的人头送到司马越一方请求议和。然而，司马越之所以愿意和谈，正是因为张方的十万大军让他投鼠忌器，现在司马颙自己帮司马越解决了麻烦，这还有什么好和谈的？司马越拒绝了司马颙的请求，进一步加强了进攻，甚至用张方的首级，迫使洛阳的吕朗投降，重新夺回了东台，并向长安继续进攻。司马颙这才明白，自己让司马越给耍了，一气之下，他又处死了郅辅，然而，事已至此，一切都晚了。眼见洛阳落入司马越之手，司马颖没敢再回关中，逃向了荆州。而大势已去的司马颙则逃到了长安以西的太白山隐匿了起来。司马越的军队以王浚方的援军祁弘为先导，进入了长安城。王浚方的军队大多是鲜卑人，一年前，正是这些鲜卑人攻陷邺城，在邺城展开了屠杀，而这次长安也经历了同样的遭遇，被鲜卑骑兵屠戮了两万多人。这场纷乱即将接近尾声，然而对于这片土地而言，这仅仅才是大乱的开始。 参考资料： [1]房玄龄（唐）等·《晋书》 [2]司马光（宋）·《资治通鉴》 [3]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 [4]殷盼盼·《司马颙都督关中时期的统治体系构建及关陇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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