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深圳开始刮风下雨，温度骤降，灰蒙蒙的天空下，隐隐约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因处特殊时期，我有两天没有出门，不知道外边的街道上有无行人，餐馆有没有人吃饭，商场有没有人买东西。——照除夕那天的情形来推测的话，户外恐怕还是颇为冷清吧。
偌大的小区，平日里一到假期就有几十上百的孩子出来吵闹，这几天，连小孩子都见不到几个，倒是院子里突然冒出来一群猫，呜呜地追赶乱叫，让天地间多了一些生命的气息。只是，猫这种生灵，总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物，它们眼睛里泛着绿光，牙齿白而尖，爪子灵活而锋利。在我不太丰富的想象及认知里，果子狸、蝙蝠、蛇、狐狸等，都跟猫一样诡异而令人害怕，它们都自带传播病毒的体质。互联网上充斥着有关疫情变化的各种消息，庆幸的是，尽管坏消息依然很多，但好消息也逐步开始传播开来，最起码，疫苗的研制进展顺利，数以亿计的老百姓最终能不能彻底脱险，就靠它了。农历年前到年后，我给湖南老家的亲人打了无数个电话，一接通就给他们汇报“疫情”，同时不忘“恐吓”他们，“不要出去乱跑了，天天在家看电视就好，这一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们一开始以为我大惊小怪，神经过敏，渐渐地终于从新闻上察觉到情况不对，不只连聚餐的心情都没有，打麻将的心情更是没有了。到了今天跟父母通电话，他们抢着跟我讲：现在农村防疫工作做得很到位，大凡湖北过来的，一律赶走！这些话听来心酸，但是灾难面前不这么搞不行，这次真是让湖北人受了大委屈。不能聚餐，不能走访，不能出远门，大家除了担忧，就只能坐下来多说说话了。——一场灾难让人们回归家庭，回归内心，回归最基本的生活需要。我原本以为的围炉夜话将不再重现，结果这个春节还真不一样：亲人们无事可做，只能烤火话家常，喝茶嗑瓜子。我父母跟我讲：今年的团聚才真正算是团聚，大家都远离娱乐，参与到家务当中去。因为都不敢出门，我儿子跟邻近几家的孩子混得更熟了。他们在走道里踢足球，分享玩具，一起给鱼喂食物。我隔壁家的酒鬼家长，以前每天都是大醉而归，回来之后各种骂人，大声打电话。最近几天，这哥们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陪着孩子玩，偶尔还自己下厨炒菜。因为没咋喝酒，他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见人也愿意打招呼了。不知道他的家人会不会因为他的变化而感到欣慰。记得很多个晚上，他喝醉酒之后打完大儿子打小儿子，打得他们嗷嗷惨叫，我几乎都想拿起电话报警。我一路来不喜欢出门，出门必定是去图书馆，或者去跑步。疫情之下，哪儿都安安静静，真是方便读书写作。我2019年双十一买回来的几箱子书，恰是时候拿出来一本接一本地往下看了。我打算先读《曾国藩全集》，再读《王阳明全集》，朋友笑我不自量力，我一开始还颇生气，浑然不觉他的话中之意。等我翻开《曾国藩全集》当中的一册《家书》才醒悟过来：一个假期不吃不喝不睡能啃完曾的家书及文集就了不得了。曾大人的文字虽简单，但涉及的面特别广，读来不能不说不费劲，再者，他的作品一定得细读，得随时加批注，这样才能引发思考，加深理解。当下的灾难，相信让更多的人深刻理解到了何为“人类共同体”，何谓“覆巢之下无完卵”。遗憾的是，人类似乎并未从种种灾难当中吸取教训，反而变得越来越“自大”，以为没有科学解决不了的难题。科学固然能解决人类生活当中的大多数难题，但并非每一道难题都能通过平和的方式予以解决，有时候要流血，甚至是牺牲生命。我们得敬畏自然，克制欲望，否则，病毒会吃人，人也会吃人。真到那一步，国家、政府、家庭、个人，都会丧失它们的职责及底线，在冲突中一起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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