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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作家】童锦华/青丝与白发

 潇湘原创之家 2021-07-19

青丝与白发

作者:童锦华

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对镜贴花黄。然而,看着看着,心情却越来越惆怅。
我怎么有了这么多的白发?一根,两根,三根……双鬓,耳后,头顶,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白发如雨后春笋,占据了我的脑袋,那根根白发,就如一根根银针,扎在我的心上。随之而来的是恐惧,韶华易逝啊!
不,不行,我得拔掉它们,斩发除根。于是,每天的必修课就是拔白发。对着镜子,拿着眉夹,一根一根,欲除之而后快。先拔表面的,容易看见的。有时我能做到精准无误,夹到发落。而有的白发却牢不可摧,拔一次纹丝不动,毫发无损,黑发却折兵损将。于是,调整姿势,瞄准目标,集中精力,心底一横,拔,然而,拔下的却还是银丝一截。如此反复,胜不骄,败不馁,愈拔愈勇,愈挫愈急,愈急愈痛,结果是头昏眼花,手酸臂胀,白头发没拔几根,黑头发倒掉了一地,又气又心痛。如此下去,我要么成为白毛女,要么成为尼姑。罢,罢,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就老了呗,拿头发置什么气呢!要接纳它,包容它,善待它,有的白发,曾经也是黑发呀!要不然,倒真的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推移,我的一头浓密的头发越来越少了,只有之前的一半了。每次洗头发,望着掉的一大把的头发,就心痛不已。洗的时候,也只能是极尽温柔,轻拢慢挠,缓缓搓洗。不敢马虎对待。故我一般不去理发店洗头,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头发,除非人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光顾理发店。我怕理发店的工作人员对我的头发百般蹂躏,抓,挠,扯,抻,这样一番折腾,头发不掉更多才怪。

八年前,我下定决心去理发店拉头发。那时头发多而有点蓬松,所以想让头发变得顺顺滑滑,服服贴贴。老板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他用梳子挑了我的一缕头发,然后拉一拉,看了看,说我的发质很好,富有弹性,不建议拉直,以免破坏发质。我非常吃惊,现在哪还有这样见钱不赚的老板?我怔怔地看着这个小伙子,心中敬意油然而生,这是位真正具有匠心精神的美发师,头发在他眼里,不仅仅是为他带来利益的东西,是一种美,美的东西不应被破坏。
而今年在一家理发店洗完头发在吹的过程中,老板就开如循循善诱了。
“美女,你的头发要剪了,短点看上去人会更精神,更有气质。”
 “长是有点长,下次剪吧。”我婉拒。
 “你的头发没怎么做过吧,要不,上点色,烫一下,很时尚的。”
 “我就一土八路,不是时尚人哦。”我可不想顶着一头枯草,把自己变成金毛狮王。
 “现在店里有活动,优惠不少呢。”
“今天还有事,以后再来吧。”这时,我想起了那个不要我拉头发的小伙子。
其实,我有时是我自己的理发师。心情烦躁时,就有剪去三千烦恼丝的想法。
长长短短的头发里,蕴含着无限的忧愁与别样的情绪。
“君不见朝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然而,我们仍能读到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壮志与豪情。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杜甫的白发,浸染的是他那颗忧国忧民的心。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被贬黄州的苏轼,却让黄州成了他的名片,他的华发里,有旷达,有豪迈,有睿智。
“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略感寒意的张孝祥,站在浩瀚无垠的洞庭湖上,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物我合一,表里俱澄澈。
喜欢看清汤挂面的瀑布样的长发,也喜欢扎得高高的马尾,那是张扬的青春,是满溢的激情。
如今,街上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头发,红的,黄的,绿的,灰的,我,仍然钟情黑色。
染发刚流行时,同事的八十多岁的奶奶看到一个染发的小伙子,骑着踏板摩托到他家,满头银发的老人吓得不得了,大声喊:“三伢崽,三伢崽,快来呀,一个红毛野人开一只船来啦!”同事讲给我们听时,我们捧腹大笑。我认为这是我听到的有关头发的最好的笑话。
现在,老年人把银丝变成黑发,年轻人把黑发染成奶奶灰,无论怎样染,怎么变,都是爱美爱生活的表现。
那些削发为尼,落发为僧的人,该是对生活何等的绝望,才告别滚滚红尘,遁入空门。
那个被称为才子的李叔同,在38岁的美好年纪里,提着他的行李箱,一级一级地登上杭州虎跑寺的石阶,远离红尘,皈依佛门。从此,红尘少了李叔同,世间有了大师弘一。丰子恺说,他的老师追求的生活是灵魂生活,即宗教,现实已无法令他满足。只是,红尘中的妻儿,有了更多的守望与牵挂。
当然,也有例外。
武则天去感业寺,是为了华丽转身。
朱元璋去皇觉寺,是在走投无路,百般无奈之下,为了填饱肚子才找了这么个栖身之所。
未曾想,这两个削发之人,改写了自己的历史,也书写了中国的历史。
?细小头发大乾坤。
从青丝到白发,在岁月的长河里,白驹过隙,弹指一挥。故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若干年后,满头银发的童奶奶,一定会优雅地站在时间的路口,频频回望那个满头乌发的童姑娘,会心地微笑,回味。

作者简介

童锦华,岳阳县职业中专教师。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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