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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农历仲春二月一号，江南春暖花开，我在江南晒着温暖的艳阳，北京的朋友们却在圈里热烈地晒起了雪。有点凌乱，今年元旦后的那场大雪飘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但偏偏躲开了北京，现在，处处暖阳春光，北京却飘起了雪花。 据新闻报道，“截至3月16日，北京南郊观象台连续无“有效降水”日数已达145天，今天终于迎来“甘露”，结束了连续无有效降水日数最长纪录。” 145天雨露不沾，甘霖不降，这场仲春飞雪，该吟几首诗来迎接和欢送。 春雪 唐 韩愈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首《春雪》简直是写给今天的北京的。 正月里不见春花，二月时惊见草芽，这农历二月，可不就是今天嘛。连白雪都嫌春色来得太晚，飘洒地穿庭拂树，宛如飞花。 图片来自今天的网络新闻报道。 下面这首诗适合晚上约酒： 问刘十九 唐 白居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绿蚁是指浮在米酒上的绿色泡沫。醅是酿造。“绿蚁新醅酒”是指酒刚酿好，还没过滤，酒面浮起淡绿色的酒渣，象蚂蚁一样小，称为“绿蚁”。除了第一句有些名词需要解释之外，后面三句都平实如大白话，没法再翻译了。 这么简单的诗，内容不过就是我有酒，有温度，大冷天的一起喝。但就这么点事，怎么我们说出来，就只不过是约酒，叫白居易说出来，就那么有文化，那么蕴藉诱人，那么脍炙人口，还有点小资，有点小确幸。 这首诗，它特别的地方，就是简单的语言中流露出来的人生态度和生命状态。这首诗里，有生命的满足，生活的诗意，放松的心境，还有想起友人时的温暖和会心。它不是简单的约酒，它是真实生命的展示，是真实友情的展示，不矫情，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所以打动人心。 这首诗好就好在里面的气韵，这是无法用现在的语言来翻译的，你只能一遍遍地去吟这首诗，在吟中，去体会里面的生命状态和人生态度。 接下来这首是夜晚的，给正在为理想奋斗的人。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唐 刘长卿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首诗和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样，充满寓意。很多人在分析这首诗时，容易纠缠在逻辑里，比如谁听见的犬吠？夜归人是指谁？诗里的叙事逻辑是怎么样的？ 叙事诗，比如白居易的《卖炭翁》可以用叙事逻辑去理解，但更多的诗歌，不能用叙事逻辑去理解它们，比如这首。 因为这首诗是通过意象的累积，表达一种人生境界和精神状态，它表面上似乎是叙事，其实它跳开了事件本身，只捕捉事件中的感受，通过这些感受传达出一种意境。理解这首诗里意象传达的思想意境，比用逻辑去研究归人到底是刘长卿还是芙蓉山主人更重要。 这首诗是刘长卿被贬谪后，在去贬谪地的路上写的。贬谪和长途奔波奠定了刘长卿写这首诗时的心理状态。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这两句很苍凉，还有点悲壮和倔强。太阳，在古人诗文里，经常用来比喻君王，日暮，太阳远去，黑夜来临，这是一个容易触动谪人迁客（或者离人北漂）思绪的时刻，这象征前途的黯淡，理想的失落，政治中心的远离。苍山，不管苍山是山的名字，还是苍茫的远山，这两字都带着苍茫，也不管你要去的地方是苍山，还是离开的地方是苍山，苍山都远离尘世，带着浓浓的孤独和荒凉，日暮而冷，山苍而远，天地之间，孑然一身。 天寒是温度，是心寒，也是现实环境的严酷。白屋是没有装饰的清贫的房屋，干干净净，赤诚相见，一片冰心。诗里用贫来形容白屋，清贫，是文人维护自己高洁品行的一个表征，是不争名夺利的结果，是清心寡欲无欲而刚的同义词，白屋贫，是在天寒的严酷环境中，对操行的坚守，对理想的执着，还有坚忍和倔强，它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来装饰，白和贫，就是在向最高的精神境界致敬。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柴门，继续白屋和清贫的意象，犬吠给冰冷的世界带来了生机，德不孤，必有邻，这么一个冰冷的环境里的这么一个贫寒的小屋，有谁会来呢？有谁愿意来呢？ 这来的，都不是客人，而是归人，是同样坚守这一份白屋贫的归人，只要有同样的信念和理想，所有的白屋，都是家园，所有的来客，都是归人。在这风雪里，归人温暖了白屋和主人，主人和白屋也温暖了归人。我，不是过客，是归人！ 至于，谁是主人，谁是客人，谁听见的犬吠，一点都不重要，在这上面费劲，只能离这首诗的精神境界越来越远。 生活不易，总有不如意，太阳会沉去，希望会渺茫，心也会孤寂，只是越是这样的时刻，越需要白屋贫的不忘初心和坚守。 愿患难之中总有知己，愿总有一扇朴素的柴门，等着你，等着归人来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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