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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和哈达--没有居民的小镇,与熊作战的小黑(含视频)——穿越大兴安岭原始林日记⑤

 王阔海作品 2021-07-21

四江交汇处的红叶

急急地离开奇乾,沿着边境公路在林海中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一如既地时雨时雾,偶尔会露出几分钟的太阳。

如果你看中国地形图,在“鸡冠”上有一片叶子样的边境绿色,我们走的路就隐藏在那里。

森林已经不需描述,原始得一塌糊涂。

偶尔打开车窗,外边越发冷下来,越往前走,被干净的阳光透射的黄叶有着醉人的惆怅。坐在副驾驶位上,透过玻璃窗,宛如行进在俄罗斯画家Vasnetsov的风景画里。一旦进入了雨雾交错的境地,实在是按不住坐在飞机舷窗边的感觉,幸好有“飞龙”或“狐狸”提醒着我们。

不管奔向恩和哈达的心情有多么迫切,但是路上还是要看一看传说中的“小黑”。

斗熊的英雄小黑

小黑是“零公里”一条小狗的名字,因为大战黑熊而名扬林区。“零公里”是一个驻防中心的内部俗称,全名叫“乌玛北部原始林区靠前驻防指挥中心”,目的是一旦有火情,为灭火班子提供后勤保障和前沿指挥条件,那时候这里将成为距离危险最近的地带。

而此时,它静悄悄的,所以有一天,一只好奇的小熊扒着窗子往屋子里看,这一幕恰好被“小黑”看见,并勇敢地冲了上去。

缺乏搏斗经验的黑熊猝不及防,被比自己体格小了很多的小黑追得逃入密林。

密林里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知道,有人猜测小熊回去后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熊妈妈,熊妈妈给小熊讲解了什么是狗,告诉小熊它完全可以战胜它。

被熊扒窗子的房子

果然,第二天小熊无畏的冲击将小黑追得落荒而逃。

小熊还小,它的进攻大概包含更多的游戏成分,但是大熊就会攻击人了。驻防指挥中心的一位厨师在院子里正骑自行车,看见一只熊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以为这还是与小黑战斗的小熊,停下自行车掏出手机就开始拍摄。

大熊发现有人要侵犯它的肖像权,以迅雷之势向厨师奔来。厨师没想到这只熊这么凶,扔下自行车逃窜回房间里,还顶上了门。

我见到小黑的时候正好雨刚刚停,院子里布满了水洼。我推开车门,小黑正在车门下迎候着我。后来我知道,林区各站点的小狗都会友善地欢迎客人,也会送客,不管以前认识不认识,绝不会咬人。

我直奔主题,摸着小黑的脖颈用语言赞美它与熊搏斗的勇敢,可它自己根本不在乎溢美之词,一味急切地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并在我前边跳来跳去,我想和它合个影它也不耐烦,仿佛不习惯荣光与合影这个套路。

我和小黑

我明白它是要和我玩儿,于是我向前跑了几步,它则全套演习围追堵截。就算我停了下来,它依旧不停地叼我的裤脚惹我撩我。

小黑真是善良,它轻轻咬我的时候从不用力,只是让我感到它牙齿的存在就停止,往出拉的时候叼住外边的裤子,而不触碰衬裤。

由于天气越来越凉,穿上保暖内衣站在院子里还有点瑟缩。

我想见到熊,可惜时间太短,熊不了解人的心情,不配合出没。这里的水色是铁锈红的,站长告诉我,这附近的矿藏比莫尔道嘎那边还多,特别是铁矿,矿层很浅,所以一些人认为当年成吉思汗家族“熔铁出山”也可能在这一带,联系到奇乾的传说,从地理上和物质上理解,不无道理。

因为89百年前的挖掘技术一定很原始,自动化程度最高的动力我估计也就是水车。

离开了乌玛没用太久时间我们就到了此次旅程最为梦寐以求的恩和哈达。

镇政府的小楼门前与奇乾乡政府一样,挂满了该有的牌子,只是阒无人迹的周遭让这个小楼看起来很寂寞。从镇政府一侧有一条水泥路通向高处的丛林,路两侧的桦树和樟子松比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些长得又粗又大,桦树夸张地白。

在路上,我们时不时看见一片一片的黑色树干,个别的已经枯死,林区的朋友说,那些是过火了的。黑树干上稀疏的树枝和树叶,就像是没长好的样子。林区的朋友告诉我,别看它们只长出这么点,可至少不低于十年了。

林木在寒带长得真慢,这让我惊叹它的顽强。

路两侧裸露的纵剖面显示出,大兴安岭的土壤层还不到巴长厚,之下则是年轻的青石。在一年里,像恩和哈达这样的地方,生长期也就四个月。

四江汇合处

此次此刻,看到哨所附近几乎合抱的参天树干,感觉是一群见惯了人间风雨的智者,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苍天,它们的年龄大多都是我的两倍。

瞭望哨所很高,涉及军事,不让拍照。

哨所的背面有一个平台,站在那里就可以看见当地人称为“三江口”的消失与起始交接的地方。后来知道,三江口的叫法可能不准确,因为这里有来自俄国的石勒喀河,有这几天一直陪伴我们的额尔古纳河,还有就是继续向东北方向开拔的黑龙江。

但是还有一条河在这里汇入,那就是恩和哈达河。这条河几乎是南北流向,在大兴安岭脊背上走完不到100公里的路之后,在恩和哈达这里汇入额尔古纳河,一起冲向黑龙江。

所以,应该叫它“四江口”。

水中的小洲

河中间的小洲恰到好处地成了四通枢纽,眉清目秀地指示着河水的过往和前程。

因为“三江口”之称,我不断联想《闯关东》的画面,希望这里能够出现一个商业繁华的小镇,主街上都是山货铺子,甚或在某家铺子里遇到夏玉书,长得跟黄小蕾一模一样,年轻漂亮。

高满堂这部史诗般的巨著描绘了一百多年前闯关东淘金的艰辛,而当大兴安岭在四江口猛地低下头去之后,它在东北亚的形成也就结束了,内蒙古的地界也因为这一点头到了边地。

走出恩和哈达之后,经过一些看起来不堪的山丘和一点也不原始的林子之后,胭脂沟藏身其中,那里是《闯关东》里“老金沟”的故事发生地,不过他们属于黑龙江省的地界。老金沟北偏东35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北极村,57年前,一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诞生在那里,她以《额尔古纳河右岸》显示出她对森林体温的敏感,她叫迟子建。

这个平台可以看到四江汇合处

恩和哈达全镇总面积5825平方公里,中俄边境线长200公里。恩和哈达镇统计人口3人,那么人均土地面积就将近2000平方公里了,真是富豪版的镇民。

而这三位镇民是否在这里长期居住还有待问询,因为这里年平均气温-6℃,最低气温-50℃以下。我估计,他们更多的时间至少会待在满归,因为那里风景如画,干净整洁,十分宜居。

恩和哈达蒙古语是“太平岩”的意思,大兴安岭山脉从内蒙古赤峰蜿蜒东行北折一路插入东亚针叶林带,在恩和哈达这里戛然而止,像大兴安岭的额头,照视着北方,那里,将是外兴安岭了。

 (2020年9月4日)

迟子建的老家北极村

【视频是追人的熊,拍摄者是乌玛的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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