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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天生的尤物,可悲的弱者

 少读红楼 2021-07-21

尤氏姐妹,是《红楼梦》里的异数。

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像贾府千金,甚至丫环都有名字的。可是她们被大家习惯性地称为“尤二姐”,“尤三姐”。因为貌美,又堪为尤物。

她们的年纪,也和大观园那些青春活泼的女孩儿差不多,但是她们的经历,却实在是复杂,让人一言难尽。

尤二姐,是姐姐,美丽而温驯,看上去是傻白甜,而尤三姐美而泼辣,倒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以说,她们的一生,很不值得。而尤二姐尤其如此。比起妹妹三姐,直到死前,她都没有真正觉悟,可以说,是糊涂了一辈子。

尤二姐的家境,虽不算多好,但也不至于吃不起饭。可是她有一个攀富贵,凑热闹的母亲,既不能甘于贫穷,更不能困于寂寞。在那个年代,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改嫁,嫁给了尤氏的老爹。

当尤氏的父亲去世后,尤老娘也真正人老珠黄了,再改嫁也不可能,要想生活水准不掉线,其实很难。于是, 她将目光锁定了继女所嫁的宁国府,而她的两个女儿,此时已经是初长成了。

尤二姐和妹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长大。可想而知,母亲并没有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她们,她们的心思既不在于读书识字,更不在于女红家事。那些个东西,可能尤老娘本人也不精通。她的专长,是如何讨好男人,如何依靠男人,让自己过得不费力气。女人嘛,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哪怕二嫁,做小妾都没什么要紧。

可以说,尤老娘是精于世情,善于在男人那里捞得好处的。而尤二姐因为从小没有得到正面的引导,她和尤三姐所会的,也不过是穿衣打扮,吃吃喝喝。她们的目标,也就是找个有钱人嫁了。当初尤二姐就订过一门亲事,对方是皇商张华家。虽然后来渐渐败落,可多少还有些底子,不至于太贫困,比起平民百姓还是要好些的。

如果没有到过贾府,没有见过更大的世面,尤二姐应该会嫁给张华,张华人不是很成器,尤二姐嫁过去,不会享太大的福,但相信凭她的美色,大多数男人都会将她捧在手心。但这样的日子,在尤老娘眼里,显然不能算成功,没有将美貌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尤氏嫁到了宁国府,一来让尤二姐她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巴不得跟着沾光,多享享荣华富贵。二来连尤氏都嫁得那么好,更漂亮的二姐、三姐凭什么要下嫁呢?应该青出于蓝胜于蓝才对呀。

尤二姐的性格特点是温驯,年纪尚小的她,不会考虑太多。有了母亲的引导,再加上宁国府所见到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昏眩了。好像富贵唾手可得,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抓住?

尤二姐、尤三姐与其母亲,与宁国府来往频繁。尤氏在主持贾敬的葬礼时,首先也想到了让娘家人过来看屋子。而贾珍父子的反应是相视一笑,感觉是送上门的肥肉啊。

于是,尤二姐和尤三姐,脸不红心不跳地与外甥贾蓉打情骂笑,而她们的老母亲在一旁打瞌睡,哪里是真睡着,心里清醒得很哪,她打着如意算盘,任女儿们尽情发挥,自己也才能长久地成为宁国府的座上宾。

可以说,家教是尤氏姐妹迷失的根源,她们在金钱的诱惑里渐渐失去自我,妄想着一步登天,过上人上人的生活。甚至,贾珍父子搞起了“聚麀之诮”,纷纷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然而,在他们眼里,从来没有想过要尊重她们,不过是行乐而已,有便宜不捡白不捡。

比起有主见,且渐渐觉悟的尤三姐,尤二姐从来就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更没有想过反抗。也许她在心底是想嫁给贾珍或贾蓉做妾吧,毕竟他们对她也是很大手笔的,她有些幻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惜没有,他们觉得,最好是维持现状,玩玩而已,怎能当真呢?

糊涂的尤二姐,在不知不觉,甚至欣欣然地和贾珍父子搅和在一起,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对此,尤三姐心里早就积怒了。她明白自己和姐姐不过是有钱人的玩物,花钱当粉头取乐的。姐姐安之若素,可她不能够,她要反抗,不能忍受别人无限的欺负和看轻,她的自尊心令整个人都生出了尖刺,也令那些想再打主意的人望而却步。

可是尤二姐正准备嫁给贾琏呢。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几乎没有原则,只要对方能供养着她,像养金丝鸟那样就可以了。尤三姐即使糊涂过,却不肯再继续下去,她要自己的下半生有尊严,要心底所向往的爱情,为此,她可以不在意金钱,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尤二姐嫁给贾琏,不过是养在花枝巷,做一个外室。贾琏糊涂,她则更糊涂。她不知道,这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哪里有多少真心?她不知道,贾琏是在国孝家孝间办的事,一旦遭揭发,将难逃罪责。她不知道,贾琏有一位厉害的妻室,手段了得,最能吃醋吗?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对于贾府的情形,她也应该听说了很多。可是她没有放在心上。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做一个无名无份,偷鸡摸狗的外室,她却甘之如饴,还和贾琏恩爱无比。

的确,他们是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甚至,贾琏把私房钱都交由她保管,一口一个奶奶,甚至在她面前诅咒凤姐儿早死。这让兴奋中的尤二姐看到了希望,好像明天凤姐眼一闭,腿一蹬,她就可以登堂入室,成为真正的二奶奶了。

这是糊涂得无可救药了,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薄情寡义,她却认为是对自己的深情,却没有想过,风水轮流转,未必不会轮到她。而像她这样的身份,何其尴尬,要想成为荣国府的女主人,难于登天!

被荣华富贵和贾琏的甜言蜜语蒙蔽了双眼的尤二姐,不会想到,自己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其妹尤三姐的死,仍没有令她警醒。尤三姐因为心上人柳湘莲的见疑,而选择以死自证清白,何其惨烈。尤二姐也悲痛,却又说尤三姐是自寻短见,人家并没有威逼她。言下之意,是三姐糊涂了。其实,尤三姐可比尤二姐聪明,清醒得多,只是她选择一死,未免又太刚烈。再一次证明了,世界对她们这样的女人是满怀恶意的。可尤二姐并不引以为鉴。

尤三姐死了,尤二姐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当王熙凤知道了她的存在,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精心设计了一个局,来了个请君入瓮。

趁着贾琏不在,凤姐儿亲自上门来了,清素的装扮,好话说尽,将个没头脑的尤二姐说心动了。这其实也是她的心结,住在外面,终是不妥,不被家族认可,还有贾蓉等趁机骚扰。见凤姐如此低声下气,尤二姐都没多想,便跟其进了贾府。兴儿曾经跟她形容过的凤姐儿的厉害,她好像都不记得了,轻易地就跟着别人走了。

这一进大观园,一只脚就已经迈进了坟墓。尤二姐是真的拎不清,想要的东西太多,却没有认识到,豪门里吃起人来,那是不吐骨头的。当初她选择做贾琏的外室,就应该明白,她不能要得太多。如果要自尊,要名分,早就不应该选择这样的生活。

小白兔一样的尤二姐,小命捏在了凤姐儿手中,都不需要她动手,自然有人帮她折磨尤二姐。而吃尽了苦头的尤二姐,只能打掉牙和血吞。可能她认为,只要她足够忍,以礼相待,终会等到云开日出的时候吧?可是她错了,她高估了人性,凤姐儿要的,是她的命。

而她曾经最依赖的贾琏,此时却和贾赦赐给他的丫环秋桐干柴烈火,拆都拆不开。大观园要将她埋葬,而她毫无反驳之力,只有等死。她不求救,无论是尤氏,还是贾琏,她都没有向他们寻求帮助。她很快绝望了,流言蜚语,谩骂讥讽让她撑不下去了。加上肚子里的孩子被庸医打掉,她明白了,以后的人生,看不到一丝希望了。剩余的日子,不过是受气。

尤二姐确实是个弱者,平儿都看不下去了,偷偷帮助她。可她也是个糊涂的弱者,她也是个痴心妄想的弱者,否则,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身在富贵窝里,却受尽委屈,连饭菜都净是剩的,随便一个丫环都敢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此时,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三姐拿着鸳鸯剑,要她持剑斩杀了王熙凤。她在梦中却觉得,是自己的错,一切应当由自己受着,忍耐着。她总是逆来顺受,缺乏自我的意识,命运给她什么,她就领受什么,不会甄别好坏,不会问问自己,真的想要什么,什么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把自己作践到如此的尤二姐,终于替自己做了一回有尊严的选择,用她曾经最喜爱的黄金,了结了性命。可能,她真的是后悔了,痛恨当初,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天上哪有白掉的馅饼,她失去了太多,尊严,自我,幸福,到了最后,连命都送掉了。她糊涂而短暂的一生,就这样匆匆画上了句号。

作者:阿五,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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