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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A096:人间良夜静——读《浮生六记》

 望月听雪bella 2021-07-22

/望月听雪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这是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亦是沈复书名由来,浮生六记,乐、趣、愁、快、历、道,闲庭信步中娓娓道来,有悲苦、有欢愉,人生百味,平淡之中品出个酸甜苦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首篇即为《国风·周南·关雎》,沈复借了这个缘由亦是由闺房记乐作为开篇,诸多平常小事,伉俪情深、举案齐眉。陈芸,字淑珍,是舅家亲戚心余先生的女儿,沈复的表姐,那个年代近亲婚配实属正常。陈芸生而颖慧,牙牙学语之时,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诵。因此才情艳艳,曾作“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佳句。沈复与她两小无猜,“叹其才思隽秀”,非她不娶,“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年长之后,花烛之夕,比肩笑谈,舞文弄墨,两人志趣相投,琴瑟和鸣二十三载,相敬如宾,自比“鸿案相庄”,相惜各自的才情,“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七夕佳节,印“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图章二方,一执朱文,一执白文,为鸿雁传书之用。朱文即印面上文字凸状,印文白底红字,也称“阳文”。白文反之,印面上文字凹状,印文红底白字,也称“阴文”。月朗星稀的夜晚,俯视河中,波光潋滟柳条柔,轻罗小扇扑流萤,并坐水窗,仰见飞云过天,变态万状。日子过成他俩那样,真是诗画人生了。

可是美满的日子总是好景不长,天不遂人愿,之后芸因各种嫌隙,失欢于公婆,几度受逐于家庭,封建礼教之弊端逐渐突显。又因身体孱弱,素有血疾,加之家境贫困,无钱买药,终于血疾频发不止,魂归一旦,香消玉殒,年仅四十一岁离世,从此天人永隔,“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闲情记趣篇末尾最是妙笔生花,“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聊聊几语间,芸娘生活之中的浪漫情趣跃然纸上,既懂得吟诗赏月,也可计较柴米油盐,清贫的日子也能过得如诗如画。

       “山水怡情,云烟过眼。”沈复在各地做幕僚三十年,游遍天下,因此有浪游记快一篇。杭州西湖诸景,首推龙井、灵隐寺、城隍山的瑞石古洞,当是喜欢它们的自然天成,清雅明秀,毫无矫揉造作之气。不喜湖心亭、六一泉的脂粉俗气。夏日清晨,断桥残雪之上,看旭日东升,朝霞冉冉,“白莲香里,清风徐来,令人心骨皆清。”登高远眺,西湖如耀眼明镜,杭州城如弹丸,钱塘江如练练锦带,极目数百里。“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坐良久,南屏山的晚钟声声,夕阳西下,有见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景致么,不得而知,唯有遐想一二了。

读完长卷,沈复与芸娘,竟仿佛李清照与赵明诚,亦犹如同为清朝的容若与卢氏之间的境遇,所不同的是清照、容若以极为凄婉的离人曲演绎出了千古绝响,而沈复则在浮云漫卷中平淡道出甘苦自得之语。有读者慨叹“慧如三娘,思虑过度、损及气血,不得翁姑青睐。才如沈复,书生意气、累及妻小,潦倒残生空遗文采传世。”其实不必苛责沈复过多,芸娘之殇,过不在其,受旧时封建礼教之害,生于斯长于斯,那个年代如何跳脱出礼教的束缚。

     文末,重新梳理下作者生平。沈复,清代布衣文人、画家、园艺师。字三白,号梅逸。生于苏州书香世家,一生淡泊名利,心怀高远,以游幕为生。中年之后家庭频遭变故,与爱妻芸娘颠沛流离,历经坎坷。饥寒交迫中,芸娘病故,沈复悲痛欲绝,后随友人四处游幕。46岁时,写下自传体《浮生六记》,笔墨之间,缠绵哀婉,怀金悼玉,素有“晚清小红楼梦”之称。这是沈复写给妻子芸娘的绝美情书,更是中国古典文学的唯美经典。《浮生六记》有着落花流水的时光散漫,庭院梦境的从容静寂,与布衣蔬食的晨光之美,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淡雅出尘。“天上美人来,人间良夜静。”

       “转眼风花又各飞,夜半惊起穷途泪。”清代散文家沈三白啼血之作,“树欲静而风不止”,《浮生六记》再掀波澜。“诉不尽爱语缠绵,书不完炎凉聚散。断简残篇,只待今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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