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1949年起义的“海辽”号轮船，因何能印在人民币正面上

上世纪五十年代发行的第二套人民币中有一张是5分钱纸币，这张纸币正面图案是一艘航行在大海上轮船，这艘轮船就是1949年起义的“海辽”号轮船

纸币正面

纸币局部放大

1949年9月19-28日，招商局“海辽”号轮船冲破国民党的海上封锁和海盗的拦截，历经8天9夜，从香港辗转巴林塘海峡开回中国大连港。在开国大典开始前3分钟升起五星红旗，这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艘挂起五星红旗的海轮，

在“海辽”号首举义旗的带动下，1950年香港船务局的13艘海轮、中央航空和中国航空公司的12架飞机先后起义。这个举动震惊世界，被列为1950年世界十大新闻之一。

为纪念“海辽”号起义成功，中国人民银行经请示中央人民政府批准，在设计新中国人民币时，将“海辽”号船形图案放在了5分钱纸币正面。

本文叙述的就是这个事件惊心动魄的过程......

1

1949年3月，大厦将倾的国民党政府命令招商局将一部分轮船先行开往台湾，再组织一部分轮船从上海装运国民党军队和物资撤退到台湾，并将一部分海外船舶集中在香港待命。

中国共产党香港工委根据中央指示，对国民党政府驻港企事业单位，包括香港招商局，开展统战工作。

中共中央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对外贸易机构——华润公司，与香港招商局有着业务往来。香港工委决定，华润公司参与策反招商局在港船只的联络工作。工委副书记潘汉年找到华润公司总经理杨琳（原名秦邦礼，博古的胞弟），通过华润公司下属的“东方”号轮船船长刘双恩实施策反，刘双恩选择了“海辽”号轮。

刘双恩（1909～1978）福建泉州人

刘双恩之所以选择“海辽”号轮作为策反对象，是因为他和“海辽”号船长方枕流是好哥们儿，当年刘双恩在”峡光轮“任船长时，方枕流任大副。

“海辽”号轮是美国马尼托瓦克公司的产品，排水量3200吨，卖给中国后起名为“海闽”号，在当时国民党的船队了算是很先进的大船了。

海辽号全貌

“海闽”号轮船是一艘很邪性的船，因为总闯祸所以三改船名，第一次闯祸是撞沉了吴凇军港的小火轮，导致十六个军校实习生溺海丧命，后来在厦门又撞翻了“伏波号”军舰，于是就改叫“海福海”，又继续撞伤了陆军的运兵驳船，只好又更名为“海辽”。

新中国解放前夕，“海辽”号轮和其他被国民党军队征用的招商局轮船一直往返于大陆和台湾之间，运送物资和国民党军队。

6月“东方”号轮和“海辽”号停泊香港，刘双恩趁机与方枕流长谈。刘双恩向方枕流通报招商局“中102”登陆艇配合国民党第三伞兵团在海上起义，方枕流决心效仿并开始着手准备。

船长方枕流（1916－－1991）江苏无锡人。

不久，“海辽”号接到台北招商局电令，令其与其他在港船只9月20日晨启航，去汕头运兵，驰援舟山。香港工委认为，“海辽”号驶往解放区的时机已到。

可也正是这个开航命令给海辽轮带来了新的麻烦。按原定计划，起义航线要航行9天9夜，可是香港到汕头的航程仅需18个小时。这样大的时间差距给起义行动带来了巨大困难。怎样才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呢？

经过数个日夜反复研究，起义方案最终形成：海辽轮一旦开航，报务员就立即用电台向汕头发报，以主机故障，需要抢修的借口来拖延时间。如果能以此方法迷惑国民党，海辽轮可以争取到5天时间，航行1000多海里，这样国民党便无法掌握海辽轮的真实动向。

方船长等人还专门研究伪装船身方案，为此方枕流买了一本《船务录》，和起义核心船员一起研究英国莫勒公司船舶上层建筑的调漆配方，并备足漆料。海辽轮储备了两个多月的太平粮和副食品，申请添加可用一个半月的燃料和淡水，买了朝鲜半岛西面海域的海图和准备改装船舶使用的钢锯。大副仔细检查了救生艇的全部设备，配足了必要的物品。起义前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1949年9月15日，方枕流以加油为由，将“海辽”号泊进香港锚地。找到刘双恩，表示“海辽”号已准备足够油料，可以起义。这一提议得到香港工委的批准。

2

1949年9月19日夜，海辽轮在没有通知港务局的情况下，悄悄地离开了香港维多利亚港。正当轮船驶经鲤鱼门航道出口时，信号台突然闪烁起盘查的灯语。按照惯例，海辽轮需要答复自己的船名和去向，此时如果稍有差错海辽轮将被立即扣留。

方枕流却丝毫没有慌乱，他走上船台，一边故意用手电筒代替信号灯发出含混的灯语与对方周旋，另一边命令轮船开足马力向前进发。在信号台人员感觉一头雾水的时候，海辽轮早已驶过鲤鱼门进入了茫茫的海洋。

晚11时，方枕流船长把全体船员召集在船头，大声宣布：“祖国大部分地区都解放了。我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海辽’号现在起义……”

方枕流曾经留学英国，归国后受雇于国民政府船务总局，担任“海辽”号船长。他为人正直，平时对水手亲如兄弟，很受大家的爱戴。他的话刚说完，船上立刻欢腾起来。

这时，却听一人高声喊道：“我不同意！你们投奔共产党，国民党的飞机能放过我们吗？”

这人名叫金久成，是“海辽”号上的大管轮。

金久成的话犹如一颗炸弹，水手们闻言都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金久成对身旁的船卫长侯登山一使眼色，侯登山“嗖”的一声，拔出腰里的左轮手枪，指着方枕流，冷笑道：“我宣布，你涉嫌背叛党国，已经被逮捕了!”

侯登山话音未落，轮机手刘德举起大扳手“咔嚓”一声，正砸在他的右胳膊上，他手里的左轮手枪也“咣当”一声掉到了甲板上。

还没等金久成反应过来，4个轮机手已飞身上前，掏出绳子将他和侯登山牢牢地捆了起来。

50多名水手，大部分同意起义。可是天上不时有国民党空军的飞机飞来飞去，因此有一部分胆小的水手很为“海辽”号的命运担心。

因为就在海辽轮起义的半年前，国民党海军军舰中装备最好、火力最强的巡洋舰“重庆号”同样选择了起义。然而，在航行的过程中它遭到了国民党飞机的轮番轰炸，最终不得不选择自沉。相比火力强大的巡洋舰“重庆号”，海辽轮可谓是赤手空拳。当这样的一条毫无防守之力的商船驶向茫茫大海，他们到底怎样才能杀出重围，安全地到达心中的解放区目的地呢？

方枕流一边命令刘德领着手下将金、侯二人推到底舱关押起来，一边笑着对水手们说：“我们已经有周密的部署，一定能把大家平安送到解放区去，请大家放心。”

说完，方枕流和马骏等十几个起义骨干分子一起返回船长室，认真研究行动方案。大家认为，首先要做的就是给国民党船务总局发电报，谎称“海辽”号主轮机的汽缸受损，维修人员正在想办法，以此争取拖延1到3天时间。第二件要做的是尽量隐藏“海辽”号的踪迹。

于是，船长方枕流和起义核心领导小组把全体船员紧急动员起来，连夜涂掉船身所有能被辨认出来的标识，并进行伪装，装扮成英国莫勒轮船公司的“玛丽·莫勒”号。“海辽”号按选好的航线，加速驶向菲律宾北面的巴林塘海峡。新任大副席凤仪率领船员涂掉船上 “海辽”字样，改装了船形，不再与任何电台联系，实行灯火管制。

夜色中，海天之间是一片昏暗。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见方枕流大手一挥，高声喊道：“掉转船头，全速往南前进！”

3

“海辽”号在夜色中前进。大家的心都揪得紧紧的，船员们既为能回到祖国大陆而兴奋，又为航行的旅程安全而担忧。不知不觉，时间已是后半夜3点了。一阵阵疲劳向大家袭来，迷迷糊糊间，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海辽”号遇上了正在抢劫的海盗船。

二战期间，菲律宾北面的巴林塘海峡周边国家的政府都将主要精力集中于战争，无暇他顾，那里几乎成了海盗的天堂，小股海盗估计有十几伙，大群海盗共有3伙，其中实力最强的是“红胡子”帮。

“红胡子”帮的老大绰号“红胡子”，原来是英国的一个流氓，因为在本土杀人越货被通缉，就单枪匹马逃到了菲律宾。经过十几年的血拼，他已经拥有两艘前后甲板上各架一门滑膛炮的大型铁壳船，一时间，红胡子成了这一带的霸王。

大家快步来到船舷边，抢着拿起望远镜，朝前面的海面望去，不远处商船正燃着熊熊大火。海盗的一艘铁壳船停在着火商船旁边，海盗们正通过小船，往海盗船上搬运东西。

方枕流一边命令刘德领着船卫队严阵以待，一边命令大副将舵轮左转两度，想躲开海盗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开。

“海辽”号偏离航道，航行10多分钟后，终于远离了出事的海域。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听到船头响起了枪声，原来是几名海盗驾着小船，悄悄贴着“海辽”号的船舷，用钢钩子钩住铁锚，最后竟然从锚孔摸上了“海辽”号。

刘德一见海盗上船，气得大叫一声，举起汤姆森冲锋枪，对着冲过来的海盗就是一梭子，3名端着步枪的海盗立即被当场打死，剩下的急忙跳海逃生。

9月24日上午，一架美制国民党双翼侦察机，在“海辽”号上空盘旋了两周后一掉头，又向太平洋深处飞去了。

方枕流感到事态严重，为了迷惑国民党空军，他又让人把英国国旗撤下换上巴拿马国旗，把船上的英国“玛丽·莫勒”号标志涂改成巴拿马“安东尼亚”号号商船标志。

4

船行到第7天，过了琉球半岛，再走两天，就能到朝鲜海峡了。

这天下午，又一架国民党侦察机飞过来围着“海辽”号绕起了圈子，飞行员不停地向下压操纵杆，飞机越飞越低。

这架飞机对着“海辽”号不停地拍照，拍了十几张后，才掉头飞走了。

大家估计，国民党当局派飞机前来拍照，一定是准备以此和“海辽”号原始存档的照片作对比。不管“海辽”号怎么改变本身的格局和颜色，它的基本外形和长度变不了。明天将是极其危险的一天!

果然，第二天上午9点钟，一架漆着青天白日徽章的P38单翼战斗机飞了过来，飞机校正航向后，对着“海辽”号就投下了一枚重磅航空炸弹。

炸弹在海里爆炸，“海辽”号船身猛地一震，爆炸的声音虽然骇人，但却没能伤到“海辽”号的筋骨。

方枕流左手一推，将挡位挂到最高挡， 同时，不停地一左一右地晃动舵轮，使货船以“S”形轨迹全速前进。这样一来P38飞机的驾驶员很不适应，剩余的三枚炸弹全部落空，幸运的“海辽”号终于逃过一劫。

1949年9月27日傍晚，“海辽”号终于驶过朝鲜海峡，来到渤海湾。28日晨，一艘漆有“安东尼亚”号标志的海轮突然出现在大连湾，经过8天9夜的航程，伪装的“海辽”轮抵达大连港，“海辽”号起义成功。

10月24日，毛泽东主席打电报给方枕流船长和全体船员，表示祝贺和嘉勉，电文如下：

“海辽轮”方枕流船长和全体船员同志们：

庆贺你们在海上起义，并将“海辽轮”驶达东北港口的成功。你们为着人民国家的利益，团结一致，战胜困难，脱离反动派而站在人民一边。这种举动，是全国人民所欢迎的，是还在国民党反动派和官僚资本家控制下的一切船长、船员们应该效法的。

为褒奖他们的义举，给“海辽”轮的船长方枕流记特等功，为报务主任马骏和大副席凤仪记一等功，二副鱼瑞麟及其他船员也都分别被记了功。

起义后，“海辽”号改名为“东方1”号，并参加北洋运输。1953年，又改名为“和平8”号。

在“海辽”号首举义旗的带动下，香港船务局的13艘海轮、中央航空和中国航空公司的12架飞机先后起义。此事被列为1950年世界十大新闻之一。

海辽轮成功起义，在海内外引起巨大反响。9月30日，船长方枕流得到通知：10月1日下午3时，北京天安门将隆重举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典礼，要海辽轮在船上举行升旗仪式。

1949年10月1日下午2时57分，海辽轮提前3分钟举行升旗仪式。全体船员怀着激动的心情，向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敬礼。

为纪念“海辽”号起义成功，中国人民银行经请示中央人民政府批准，在设计新中国纸币时，将“海辽”号船形图案放在了5分币正面的右边。“海辽”号的光辉形象，将永远铭刻在中国人的心中。

今天，招商局船队总运力合计已达4553万载重吨，排名世界第二，悬挂五星红旗的各类万吨巨轮已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新海辽号——全球第二艘30.8万吨超大型智能原油船

长332米，船宽60米，最大吃水21.5米的新海辽号

领导“海辽”轮起义的船长方枕流，在解放后为我国的航海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1950年5月，他任大连航务局航务处副处长，1950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并出席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大会。1951年8月1日，方枕流任中波海运公司航运处处长，此后历任中国远洋运输公司广州分公司副经理、大连分公司经理。1991年6月12日，在大连去世。享年75岁。

策反“海辽”轮起义的刘双恩，解放后调到北京担任海事仲裁委员会委员、交通部海外运输公司科长，中国对外贸易运输总公司处长、专员、副总经理、副总工程师、对外贸易部运输局副局长等职。1978年9月，在北京病逝，享年70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