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怀念也是一种感恩

 舒友 2021-07-24
    四年前,随着军区调整为战区的改革,我曾服役的部队建(编)制将不再保留,在役官兵充实到了多个战区,营房也移交给了其它部队。
    每当路过马栏山或车行至万家丽高架桥鸭子铺路段时,总要朝营房方向看上几眼。与同行人讲起这里是我的老部队,我曾在这里长大,这里曾经有过一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队伍,为保卫国家安危和人民生命财产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我一位姓戴的小同事,每次开车路过这附近时,就会说“叔又到您部队了”,我或又会唠叨起一些往事,他会笑着说“您那本经我都背得出了”。
    老想着进营房看看,当年部队拉练时,自己从耒阳带回移栽在小车班山坡上的两棵芭蕉树是否绿荫成林。其实老连队早已拆除,20174月份战友聚会时去过旧址,那里已杂草丛生,野生的梧桐树大的有水桶那么粗了。战友们在原址上三五成群七嘴八舌,“二排应该是这里”“那里应该是连部”,其实依稀可见的仅仅是残缺的水泥路了。现在老营房周边已是高楼林立,进入营房的几条老路已面目全非。俗话说“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营房也不是那个营房了,兵也不是那个兵了,看到这些不免有些伤感和失落。一切都成了过去,但这段经历成为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老部队的光辉历史将永远载入史册。
    40多年前,拿现在的话来讲,我当年也是小鲜肉一枚。高考落榜后,感到走出大山的愿望破灭了。迷茫中征兵开始了,老兄给我报了名,鼓励我去部队闯闯,为了填饱肚子懵懵懂懂的进入了军营。到了部队后,发现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快乐得多,虽然清苦一些,但想着这个炉子可以炼出好钢,便滋生了英雄梦的初心和留下来的想法。
    几年后,遇上了一个能吃商品粮的机会就转业了。在驻地成了家,过上了有酒有肉的生活。好日子有自己的付出,但更多来自于贵人的相助,没有他们我走不出大山,灯红酒绿的小日子只会是一种向往,说不定现在还在被扶贫的队列里。
    记得当兵体检和政审时出了一些状况,在接兵首长杨友镜营长的坚持下,我才得以进入了军营。当年新兵800多人,我有幸选拔到了新兵一连队列示范班,新兵集训结束阅兵时,我因高度紧张,正步分列式走错了,估计新一连的首长当年是挨了批的。去年八月十五,我去看望杨营长时讲起这事,杨营长笑着说“不记得了”。新兵连集训结束前,排长开玩笑问我,想分到哪个老兵连啊?那时对部队的情况所知甚浅,想了一想说“想去特务连”,以为特务连大概就是侦察连,少年时看《渡江侦察记》给我的印象侦察兵是最厉害的那种兵,能当上侦察兵,今后可以在发小和同学中炫耀炫耀。
    新兵连结束后分到了汽训队,侦察兵没当上心里不免有点失落,后来听老兵讲能分到汽训队,那是我们部队最好的兵种。
    汽训队的师傅(班长)叫谭锦章,参加过79年的对越作战,技术不错,人品更好,部队里有老乡观念,我是湖南兵,他是广东兵,当时班里12个人,有河北的、河南的、山东的、贵州的、广东的、广西的和湖南的,但师傅不讲这个,对所有的徒弟一视同仁,严格执教,车上是师傅车下是兄弟,班务会上总是表扬这个鼓励那个。当年自己还是挺努力的,理论课本《汽车常识》300多页我基本上能背得出,其主动性和刻苦度若用在高中时的话,估计考上中专不是问题。毕业时,我还被评为了 “优秀学员”。
    毕业后分到了机关运输连,在这里我只呆了几个月,但这里的故事很多也很精彩,只怕几天几晚也讲不完。几位连首长是良师更是兄长,连长老杨头脾气有点倔,但对士兵如同兄弟,记得下连队不久,我父亲来部队看我,我在车站接到父亲后,想请连队派车接一下,他没同意。汽车站离部队20多公里没有公交车,而且天也快黑了,我很生气,在电话里和他杠上了。挂了电话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想着连长今后定会不待见我。不想一个月后,连长把我调到了连部担任文书,其度量出乎了我的意外,从此认知了君子行为是不能揣摩的。副连长陈继荣,二十郎当岁白发就上了头,少年“老陈”,为人低调处事睿智,话不多句句在理,不喜欢工作上演戏,生活中唱戏的人和事,所以扛着“两杠一星”还呆在连队。他在战友中的威信很高,转业后是长沙战友的核心,六十好几了并不显老,白发没有繁衍,只是头发少了许多,身体虽有小恙,但麻坛上从不示弱。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只要知道我母亲来了长沙,他总会提着大包拎着小袋来看看老人家。但自己的事从不告诉别人,生怕麻烦人,就连心脏手术那么大的事,战友们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连队还有很多很多的好战友,是无话不说的兄弟。虽然,我们都转业三十多年了,但我们隔三差五聚一聚,逢年过节走动走动。每天早上“运输兄弟连”的微信群,战友们的问候一个比一个早,广东、湖南和湖北的战友每年不择日期的小聚几次,总要醉翻几个,那种无拘无束的感情,是没当过兵的人体会不到和想象不出的。
    后来从连队借调到了机关,在司令部林炳亮参谋手下工作,其实也就是个抄抄写写的事。林参谋越战功臣,战后提拔的青年才俊,工作很严谨,一手好字,以硬笔书法见长,广东揭阳人,是有点脾气和个性的人,好多人都认为他不好相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大概是五月份,一米七的个头,五官清秀,一身夏常服,四个兜的上衣除左上口袋一支钢笔外,其它口袋紧紧的贴在衣服上,裤子叠压过中线清晰可见,军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得体,帅得找不到一寸瑕疵,似曾画报上见过,一副少年得志的感觉。“报告首长,部队集bi,请指示!”组织部队大集合时,潮汕口音的普通话,是他自认为不足的地方。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我很尊重他,请教他部队应用文知识,请他改报告,他总是乐于赐教。他是一个“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恩怨分明的人。林参谋转业后,在老家的一家保险公司当工会主席,去年秋天走了,当噩耗传来时,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队伍里值得想起的和感恩的人太多,与军营结下的深厚情谊是我一辈子也理不清的情债。只能凭借笨脑拙笔日后慢慢地记叙。
    “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已斑”,多年前的军旅生活,她铺垫了我一生的风光,筑成了我一生的风骨。四十年来,只记住别人对自己的帮助,忘记别人对自己的损伤。四十年来,吃过弄权人的亏,当自己拥有一些小权的时候,从不刁难别人,从来没想过去害人或坑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是我的短版,但一辈子也没补上。
    “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四十多年来,有欢笑有烦恼,跨过不知多少的坎坷。对生活上的不平,对工作中的不公,愤怒过、骂过娘,但从来没有退缩、回避和认输,而是迎难而上。在今后的日子里,山里人的质朴不会丢,军人的阳刚不会丢。 
 

                                                          二0二一年六月五日晚于长沙 

         
                          
  图片             图片
   
     图片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