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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1)幼年的记忆

 威纳 2021-07-25
幼年的记忆

威纳
2018-01-03
阅读 358

  一阵心酸过后,我躺在沙发上,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孤独、寂寞使我难以平静,记忆的潮水一古脑地涌上来,童年往事历历在目……

    我满周岁的那一天,按家乡习惯,父母该为我取名字了,可有小学文化的父亲不在家,母亲又忙于田间劳作和没完没了的家务,哪有时间为“老二”取名字呢?

    也许我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命运注定了要做“后来者”。满周岁了,别的孩子可以独立行走,而我却不能。我整天在地上爬呀滚呀,或者在厅堂里顺着墙壁颤抖地从东摸到西,又从西摸到东,循环往复,不知疲倦。邻居们常常用好吃的东西引诱我、逗弄我,让我在厅堂里不断地摸来摸去。就在这些耍弄猴子般的游戏过程中,奶奶给我取下一个形象而有乡土气息的乳名-----摸牯。从此,我才有了“名字”。

  双抢”季节到了,外面的太阳热辣辣的。我光着身子在厅堂里摸够爬累后哭喊着要妈妈。奶奶听到哭声,从里屋走出,看到我全身粘满灰尘正在爬大门门坎,赶紧丢下手头的针钱活,抱起我,自言自语地说着:“真是造孽呀!”。奶奶帮我擦干净身子后就抱着我倚在大门口,企盼着妈妈回来。

  妈妈终于盼回来了。毒辣的太阳底下,妈妈戴着一顶破烂的草帽,左手提着禾镰和一小捆禾穗,右手抱着一捆蔬菜,急匆匆地向我赶来。我喊着,摇着,晃得奶奶直打趄趔。

    “阿咯(我的)崽呀,饿了吧!”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丢下手上的东西抱起我,赶紧把一只乳头塞进了我的嘴里。我拼命地吮着妈妈的乳头,吮干了一只又换一只。

    留在我幼年记忆中的妈妈是一个朴实勤劳的妈妈。我爱我的妈妈,是她在自己羼弱的身上挤出“奶水”哺育了我,使我在坎坷人生的路途上走到了今天。

    我依稀记得,大概两三岁那个时候,我妈妈右手抱着我,左手牵着哥哥,去祠堂吃“大锅饭”。同桌的大人们在议论:

     “共产主义马上到了,已经到了油竹桐!”

     “共产主义一到,我们要什么有什么。”

        ……

    那时我不懂共产主义为何物,便好奇地问妈妈“共产主义是谁?他怎么还不来呀?!”。妈妈无言以对,一边摇着头一边把一块煮得很熟的白萝卜在嘴边吹了几下后塞进了我的小嘴里。我相信,那个时候妈妈也不知道共产主义是人、是神,还是一股风。

  吃完“大锅饭”,哥哥领着我和邻居的几个小朋友到晒谷场上去玩。我发现有三个不认识的叔叔在晒谷场上不知干什么:一个站得远远地手里竖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木杆子,一个瞄着眼在看什么,一个蹲在旁边在写。我跑过去问陌生的叔叔他们在干什么。叔叔告诉我:“我们在测量地形,准备修公路。小朋友,想不想去县城呢?”。我摸着脑门不知怎么回答。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县城”在那里。测量叔叔蹲下来摸着我的脸继续说着:“等我们的公路修通了,你就可以坐上汽车到县城了。将来呀,我们还要在你的家门口修铁路、造飞机场,到那时,你就可以随时坐火车乘飞机到北京去见毛主席哩!”。

  测量叔叔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汽车”、“火车”、“飞机”、“毛主席”等词语却在我脑海里扎下了根。

  第二年秋天,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开进了村庄。见到汽车,我高兴得又蹦又跳。我急忙拉着哥哥去找爸爸。当时我爸爸在大队当会计,当我们在大队部找到爸爸并要求爸爸带我们去坐汽车时,爸爸一口答应了。于是我第一次坐上解放牌汽车进了县城。

  幼年的想法天真烂漫,幼年的志趣“随波逐流”,看到什么就想什么,真所谓“见异思迁”。当我坐上汽车时,我就想将来长大了要开汽车;当我在县城里看到楼房时,我就想将来要到县城来住楼房;当我听说飞机可以上天时,我就想将来要造一架飞机飞上蓝天。

    进入六十年代,我又添了个小妹妹。妹妹的降生按理说应该是全家如愿以偿,但我父母脸上却布满了忧愁。家里本来就穷得几乎揭不了锅,妈妈还常常要为爸爸接待城里来的干部。家里老母鸡下的蛋我们也很少吃上。在我记忆中,儿童时期我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我哥哥穿得不能穿的衣服就传给我穿。春、秋两个季节,我总是穿着光棉袄。因而闹出了不少笑话。

    我家旁边有一家商店。这是许多乡亲们白天劳作晚上娱乐的唯一场所。我常常到那里去听大人们讲故事。商店里的营业员老廖非常喜欢我,常常逗我玩。有一次,他拉着我的手走到装有大干鱼的货柜旁,神秘地对我说:“想吃干鱼吗?”我说:“想”。他立即解开我的棉袄,发现我穿的是光棉袄,就叫我去家里拿报纸,他要送我一条大干鱼。我跑回家取来报纸,老廖就把包好的一条大干鱼塞到我棉袄里。我抱着大干鱼高高兴兴回到家,结果妈妈很不高兴,逼着我又把大干鱼送回商店去了。从此,大人和小伙伴一见到我就免不了笑我“赤膊偷干鱼”。

  到了春插时分,我仍然穿着棉袄。因为我不穿棉袄就只能打赤膊,衬衣要留着夏天穿。妈妈插秧回来,看到我满头大汗就把我的棉袄脱下来。一脱下棉袄我的肚子就痛了起来。妈妈马上又把棉袄给我穿上。从此又有了“摸牯的棉袄脱不得,一脱就肚子痛”的典故。

  小时候,我常常被大人当猴耍,但大人们个个都特别喜欢我。尽管我学步比较晚,但我的记忆在小伙伴当中高出一筹。邻居们常夸我聪慧有出息,将来是一块读书的料子。

    家乡的夏夜真是美妙极了。凉风徐徐吹来,蛙声此起彼伏,池塘在朦胧的月色下闪着银光。大人、小孩聚在月光下纳凉。大人们在聊完天以后,总是拿小孩子开心。让小孩子们猜谜语、数数字、说绕口令、背儿歌等比赛,比输了的脱下裤子打屁股。在这种场合里,我常常受到大人们的夸奖,很少打屁股。

  1964年的一个夏夜,蛙声依然那么美妙,月色依然那么柔和。可是我爸妈却没有出来纳凉。爹妈正在经受着一场不大不小的“政治风暴”——大队书记正式通知我爹,我爹有历史问题,是“社教”的审查对象,因此,大队会计的职务被撤了。爸爸哭了,妈妈也在哭,从此,本来就穷困潦倒的农民家庭又被政治阴云笼罩着。

  正是那一年,我就在这阴云迷雾里踏进了学校大门,迈开了人生的又一路程……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想来有一定的道理。

    酸性的记忆潮水不断地洗刷着我心灵上的锈斑。我在记忆中不断地成熟起来。

更新于 2020-03-30
来自作品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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