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八

 文学顾事 2021-07-27

前程回顾:

【恐怖小说:你敢看吗】深海惊魂/程子君

【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二/程子君

【恐怖小说之三】深海惊魂/程子君

【恐怖小说之四】深海惊魂/程子君

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五【程子君】

【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六

【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七

长篇恐怖小说《深海惊魂》

 ⊙程子君

第八章    危机四伏

一个多月没跟家人联系了。这些天,我很想念母亲和梅雨晴。今晚的月儿又圆又亮,海面上像洒了一层薄霜,白亮亮的透着清冷。此刻,母亲和雨晴也在想我么?这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她们肯定心急如焚、坐卧不安、为我担心。我在日记跟她们说话,要她们不要担心,说我过的很好,船正以最快的航速返回,不久我就能回到她们的身边。我还说,如果她们想我,就看看天边的月儿,我此刻也正看着月儿,我们都看着月儿,就等于我们彼此看到了对方。最后,我日记里还没忘记问候她们:母亲的身体还好吗?雨晴工作顺利吧?这时,我仿佛真的跟他们见面了,说了很多暖心的话,心情也畅快了许多。月儿挂到船桅上了,我来到空旷的甲板上,想起了李白的诗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雨晴是月儿,母亲是影子,我们三人真的团聚了。

有一股焦糊的草纸香味扑鼻而来,我循着纸香味儿向船艏望去,发现有一簇火苗窜了起来,映红了一张脸。我心里想,老彭已经死了,还有谁在那儿烧纸呢。就悄悄凑了过去。那人烧的很投入,我都蹴在他跟前了,他还没发现我。嘴里念叨着:“老彭,拾钱哦,你搁在船上的钱,我都还给你了!”朱胜利满口黄牙在桔红色的火苗里忽闪着亮光。我说:“朱胜利!”

朱胜利一跃而起,脚底打滑,又笨熊一样滑倒在甲板上,哎哟哎哟地叫。

我说:“你做贼了?”

朱胜利说:“你才做贼呢。过来都不打招呼。”

我说:“我喊你名字了!”

朱胜利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白了我一眼,埋怨我那么悄悄地来,还以为是老彭的阴魂不散,爬到船上了呢。他说昨夜老彭托梦给他,说要钱呢。在阴间没抽烟钱了。朱胜利说,老彭命苦,在人世上缺了几十年的钱,到了阴间又做了个穷鬼。后来,他越想越觉得梦里蹊跷,船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向他朱胜利哭穷呢。他就想起了老彭床底的那沓冥纸。老彭该不是还惦记着吧。于是,他趁着夜色烧给老彭。由于太专注,太害怕,乍见我来,惊出一身冷汗。

老彭去世后,他的床铺一直空着。刘满仓搬进12人舱的那天,把刘志和张军撵了过来。张军不愿睡到老彭床上,把那张床拆卸后放进贮藏舱,又在贮藏舱另找了一张床搬来,方才安心睡下。

刘志与张军搬进四人间,虽与徐国栋、朱胜利同为老船员,但他们的关系却很冷淡。徐国栋、朱胜利在极力向刘满仓、赵红卫示好,刘志与张军则固守原来的圈子。除了睡觉时他们有短暂接触,平时很少在一起活动。说话做事也都不自觉保持着距离。这种微妙的关系让我看在眼里,很是感慨。我想刘志与张军心里一定会骂徐国栋、朱胜利是墙头草,随风倒。而徐国栋、朱胜利呢,兴许也会骂他俩:你们是酸葡萄。

我陪朱胜利给老彭烧完纸,他回宿舍去了。我去了厕所,碰到了盛大林,盛大林让我过去坐坐,我就答应了。我到了他和二副现在的宿舍,看到满堂堂的一屋子的人。大副王洪彬、老轨盛大林、大管轮王少华都在。二副今儿的精神好多了,他恢复的不错,这让我的心稍稍有些安慰。见我到来,他们也不避讳,仍然发表着各自的看法。王少华还是那么一副满身油污的样子,两条胳膊环抱在胸前,黝黑的手背半掖在胳膊窝儿里,使那身油渍斑驳的工作服显得肮脏不堪。他说:“发动机一直渗油哩。”

大副王洪彬说:“要紧不?”

王少华冷冷地一笑:“我看危险。”

盛大林一脸沮丧地说:“按目前的油耗量,肯定不够。”

王少华吐了一口痰,“这帮狗日的,以为控制了船长,就万事大吉了!”

王洪彬说:“你的意思是船有可能中途搁浅?”

盛大林苦笑着说:“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王洪彬说:“那怎么办?”

王少华说:“刘满仓与赵红卫不是能行嘛!让他们想办法去。”

大副说:“不能赌气,这关系着一船人的性命!”

盛大林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到日本港口时,加油、修船。”

大副有点犯难,“他们同意吗?”

盛大林笑道:“那就不清楚了。”

大副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会有危险吗?”

盛大林说:“那就看造化了。”

好多船员都很紧张,我也很紧张,万一船到中途没油了,再碰到恶劣天气,那不是死定了么。我听大副他们议论着要找刘满仓谈谈,能谈拢吗?船若在中途靠岸,他们的回家计划就有可能破产。我对他们的谈判并不看好,但我还是希望谈判能够成功,就算困在这里两年,也比行至中途没油了,葬身鱼腹好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回到宿舍,已是鼾声一片。老王又在梦里哭泣,哭就哭吧!我不再管他,我想我的心事。想去年的现在,我与梅雨晴在校园里漫步的情景。我们手牵着手,走在繁花锦簇的校园林荫上,在一处曲径通幽的凉椅上坐下,雨晴伏在我的肩头,仰望星空痴痴地发问,她说,是不是天上的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人间的一家灯光?我说是的。然后我也举头看那点点星光,觉得它们像雨晴的眼睛,颗颗温暖而柔和。雨晴喃喃地说,哪一颗是我们的呢?我说是那最亮的一颗。梅雨晴说最亮的那颗是尊贵人家的别墅,咱俩就要最小的那一颗吧!我说好啊。我们就相拥着哈哈哈地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是幸福的泪,是快乐的泪,是憧憬美好明天的泪。笑完了,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毕业在即,同学们都在议论同一个话题——就业。何去何从?我茫然无措。我看到报纸上、电视上、网页中、微博里连篇累牍报料、更新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励志故事,还有道不完说不尽的幸运例子。然而,哪怕有一千个成功的人生,一万个幸运的例子总都是别人的。就像你看到今儿有贪官贪了一个亿的新闻,明天就会有贪10个亿的刷新他;今儿有人中了五百万,明儿就有中五千万超越他一样,世间万象,如此纷繁,热闹的总是别人。你不必担心五百万乃至10亿元人民币,何时才能花的完。也不必操心这么多钱被别人发现、被贼惦记了该怎么办。你只需考虑好一个最现实的问题——社会与时代、还有你的人生赋予你的——明天的面包在哪儿。你周围的同学、朋友、亲戚、邻居都是活在这个底层的现实里,就已经注定了你不可能尿喷到天上,飞到梦境里去,为那花不完10亿元人民币的烂事而烦恼。所以,你不必艳羡有人升了高官,中了大奖,发了大财,因为那不代表整个社会的人都有升官、发财、中大奖。这就好比有的人刚一出生就口含金钥匙,中了大奖,而你却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家一样。

“自古英雄多磨难,纨绔子弟少伟男”,你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了。而现在,一没资金,二没经验,三没阅历,四没背景。你的资本是:父母给了你一个结实的身板。你年轻,还有闯劲。刚毕业工作难找,要先放下架子,先养活自己,再图谋发展。职业规划课上老师一直不厌其烦地这么说。

所以,我也是这么做的。我一下子就把自己降到了农民工的身段。起初,我做船员,还真担心两年后,就变成彻头彻尾的农民工了。不是我瞧不起农民兄弟,而是我之所以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脱下这身烙有农民字样的皮么。如果仅仅为了做农民、仅仅为了当渔民,我大可不必去读大学。中学毕业,进入社会,我就游刃有余了。做农民我还是有经验的,因为我家世代是农民,用不着在大学里让教授们调教。当然了,也有个知名人士说过,掏大粪也是一门科学,需要大学文凭的人去研究。可大学里又没有掏大粪专业,如果有,我想肯定会聘那位知名人士当导师吧……最后还是梅雨晴说通了我,她说,过去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也未见得他们真的就成了农民,权宜之计嘛!

是的,权宜之计。我却把它当成了掘金的梦想之地!这岂不是我的悲剧?失落、懊恼、沮丧,使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

老彭一袭血衣爬到船上,这让我很是愕然,我低头看看海水,怎么都变成血色了呢。我问老彭,老彭说海水本来就是这种颜色。我糊涂了,我在思考:海水本来就是血色还是我记忆的蓝色?抑或海水本来就是蓝色而被我看成了血色?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我没好意思再向老彭求证,我问老彭还好吧?老彭笑的很爽朗,说大海多么地辽阔,多么地自由!“三山六水一分田”嘛,这里才有广阔的天地,任你遨游。不像石城里可怜的居民,蜷缩在逼仄的高楼里,为了那方寸栖身之地,用毕生的辛苦赎买。我说,那是有钱人,我想做那种可怜人还没资格呢。因为我想都没敢想在石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老彭又笑了起来,他看我的眼神充满着同情与怜悯,让我自尊心受到很大的伤害。我说老彭,你不要这样看我,全国像我这样的人多着呢,哪个年轻人的梦想不是房子、车子、票子。只不过我来到了这条船上,成了你的同事,成了这帮做着淘金美梦船员中的一员。大家都在做梦,梦醒了,也许都是一场空。可是,大家就愿意活在梦里,你说不是吗?老彭点了点头,说也是呀!然后,他又说,“你自己做梦去吧!我先走了。”说完就在天空划过一道桔红色的弧线,消失在一片茫茫的血色的海洋里,我的心骤然被掏空了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别睡了,太阳都出来了。”老王推醒了我。我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

“他们呢?”

“打牌去了。”

“你咋没去。”

“没意思,赢来赢去还是自己的钱。”

我说呆在船舱里很无聊,想去甲板上转一圈。老王就央求我陪他一起看书。还问了几个他不认识的字。比如“妊娠”、“交媾”的“媾”字。这些字老王不认识,但他能理解意思。我说老王你还神的很。老王不好意思地讪讪笑了,说他是顺着前后的意思理解的。老王拿起笔,从生字旁边注上他能认识的同音字,样子很认真,如同一个谦虚的小学生。我问老王,“你那本《母猪产崽注意事项》都看三遍了吧?”老王说:“没有,第二遍还剩下10多页。”

果不出我所料,早晨的谈判谈崩了,赵红卫坚决不同意渔船靠岸检修、加油。哪怕葬身鱼腹也不许在日本港口停歇,刘满仓更是怀疑船上有人捣鬼,在故意破坏设备。他叫来粗懂船舶知识的吴飞,还煞有介事地到机舱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机械故障是人为的。赵红卫得知后,特别地恼火,非要找出罪魁祸首。有人就说,大管轮王少华的嫌疑最大,因为机舱一直由他负责检修维护。最近又表现的对劫船回家的行为极为不满,常在船员中发牢骚。赵红卫就要去找王少华算账,大副王洪彬阻止了他。

王洪彬说:“如果他真的是故意捣鬼,不告诉你们,你们也不知道。”

吴飞说:“那不一不定,我早就发现油耗太大,有点不正常,正要找你们呢。”

王洪彬说:“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有危险谁也逃不了,他不会不顾个人的安危。”

刘满仓冷冷地说:“你们还不是想以此为借口,不愿意返航。”

王洪彬说:“船长都被同意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也不是老板,回不回国,跟我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赵红卫冷笑着说:“怎没关系,不回国,我们干活,你们监工,多舒坦。”

王洪彬苦笑着说:“你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了,你们想怎么就怎么。”

刘满仓说:“别废话了!如果油不够了,怎么办?”

吴飞说:“关闭一个发动机。”

于是,刘满仓命令王少华关掉了一个发动机,虽然燃油节省了,船的速度却降了下来。照这样的速度行驶,不但节约不了多少燃油,反而会将回家的日程一再拖后,甚至会变的遥遥无期。这让刘满仓心里十分恼火,他决定派人暗中盯梢,惹有人故意捣鬼,决不饶恕。吴飞则认为根本用不着再暗中调查。道理很简单,一想就通:渔船初航有问题吗?没有。鱿钓的那几个月有问题吗?没有。初返航时发动机漏油吗?也没有。为什么偏偏我们控制了船长,说要回家,船就故障了呢。而且还是阻止我们回家的最有效的故障——渗油。这个故障既对船体的伤害不大,也危及不到船员的生命安全,小修即可,不修又看似不行。妙啊!赵红卫听了气的一个劲儿骂娘。要立马取刀杀人。刘满仓制止了他,他冲赵红卫低低地吼了句:“不可鲁莽。”然后,就咬了咬牙齿,目露凶光……

今晚盛大林又吹起了笛子,他连续几天都是选择坐在老彭生前给海神烧纸的那个地方。面朝大海,倚着船舷,吹去积郁胸中的块垒。他的笛音沉郁、凄婉,像是要把大海的夜空撕裂一道口子,让团团簇簇的思绪从缝隙里飘出去,透一透新鲜的空气,窥视那邈远的神秘的未知世界。我从船舱里取来两条凳子,塞给他一条,自己在另一条上坐下来。看着漫天无际的星云,听着他悦耳的笛声,让我的思念穿越这遥遥的黑漆漆的夜空,飘到梅雨晴的身边,去轻扶她柔润的长发。

“好听吗?”盛大林停下来,冲我淡淡一笑。

“好听。”我从遐思中回过神来。

“想不想听《二泉映月》?”

“今晚没有月亮呀!”

“阿炳还是个盲人,他能创作出那么美妙的音乐,是因为他心中有个月亮。”

我说阿炳是后来病盲的,不是天生的盲人。盛大林笑了,说阿炳创作曲子时,也不一定是站在泉水边看着月亮啊,那不过是个曲名而已。于是他为我吹了一曲《二泉映月》,那激愤、顿挫的音符使我心灵为之震颤、情绪满满。然而,当他吹到舒缓的那一段时,我就抑制不了自己流下了眼泪,我仿佛看到了一个饱经沧桑、历经世间冷暖而孤援无助的阿炳。盛大林说我,你20多岁的人,怎么有40岁人的心态呀?我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很彷徨、很失落。盛大林淡然一笑,装出一副超脱的样子,“钱是身外之物,别太在意。你这么年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哩。”

我说:“雨晴等我回家结婚。我们没有钱在石城买房子,如果连结婚仪式都举办不起,就算雨晴同意,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盛大林叹了口气,说:“也是啊!现在不拜金的女孩太少了!不能亏待了人家。”

这时,赵红卫带着一干人过来,他慢悠悠地走到盛大林跟前,从盛大林手里取下笛子,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大林哥,看来今天的心情不错呀!赏月呢。”他故意仰头看了看天空,说:“没有月儿啊。”

盛大林讪讪地笑笑:“闷的慌,散散心。”

赵红卫说:“你还在散心,我们都愁死了。”

盛大林不解地看看赵红卫,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赵红卫说:“请教一下你这个内行,燃油不够了,该怎么办?”

盛大林苦笑着说:“刘哥不是说了么,关闭一个发动机。”

赵红卫说:“如果坚持不到回国呢?”

盛大林:“应该差不多吧。”

跟在赵红卫后面的二喜笑了,“差一点,那不还是在海里?”

盛大林说:“渗油的那台发动机停了,我看……差不多……”

回舱室的路上,大家都显得忧心忡忡,特别是盛大林,更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我知道他除了担心燃油能否支撑到回家外,还有另一件事也在揪着他的心,那就是他妻子的病。按照上次电话里的约定,她妻子现在也该做过了手术,结果怎么样?手术顺利吗?这是最让他牵挂的事。可船上已打不成电话,想了解到最新情况是一种妄想。他只能把这种牵挂、这种煎熬默默地埋藏在心底。

老王躺在床上又在看书。周强、郭涛不在。我不用问老王,就能猜出这个两小子又跑到大副他们那儿聊天、或打牌去了。这让我为他们担心,生怕会引起刘满仓等人的怀疑,因为刘满仓叮咛过我,要我多留意他们俩的行踪。可我又不好提醒他们——既不显得我好事多疑,又能让他们觉得我不是受人指使,故意敲打他俩。我担心自己拿捏的不好,反而会招来误会。我也只好作罢。

老王就是这样的人,他会因为二副被打伤担心吃不上饭而紧张,却对渔船缺油有可能在途中搁浅而置若罔闻。我曾问他为何那么淡定,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有别人操心了,他为何还要劳那份神呢。

余波这些天很有收获。这次老乡聚会上,他滔滔不绝地向刘满仓汇报了很多“敌情”。比如:那些跟王洪彬关系不错的船员近期的活动情况、王洪彬正在谋划重新夺回渔船控制权,等等。他取出一个本子,本子上详细记录着王洪彬他们聚集的时间、地点,以及部分船员的言论内容。王龙也在一旁附和着,时不时还补充些细节。让在场的人听了跟做梦的一样,都很吃惊。刘满仓对此深信不疑,说是时候了,再不动手就会被动的。我听了,心里打了一个寒战,认为刘满仓的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也是危险的,很有可能会把这只渔船引入一个可怕的方向。我不敢当面否定他,就对余波刚才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说我也经常去那儿聊天,大副王洪彬有时也在,每当他们谈到船上燃油不足时,表现的都很焦急,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至于大管轮王少华,确实说过几句过激的话,这与他的个性有关,我认为都是气话。大家可以想想:船长与他们都是老交情,突然被控制了,他们肯定会有情绪的。情绪归情绪,并不代表他们不考虑大家的安全,不计后果地选择对抗。他们如果有意破坏渔船设施,是要付出代价的。轻者公司财物受损。重了,会危及船员们的生命安全、包括他们自己的安全。他们不会不考虑的这些而贸然行事的。刘满仓听了,也没有反驳我,只一个劲儿地冷笑,笑的让我的心发怵。

这时王龙说:“小于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是故意的。”

赵红卫说:“你的意思是要他们亲口承认谋反,发动机是他们故意破坏的?”

王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也不敢保证他们的确在准备谋反。”

刘满仓看了看余波,问:“余波,你确定吗?”

余波说:“我怀疑……”

刘满仓坚持说:“我问的是确定不?”

余波摇了摇头。

刘满仓又哈哈笑了起来。

赵红卫说:“我敢确定。我觉得吴飞那天讲的话很有道理,发动机肯定是他们故意破坏的。”

刘满仓问:“那谋反呢?”

赵红卫说:“他们不谋反,破坏发动干嘛?!”

刘满仓说:“有道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大家却争来争去的,有意思么。”

我没有敢再说什么了,匆匆回到宿舍。郭涛、周强还不在。老王独自躺在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我睡不着,就找老王聊天,老王看书看的认真,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我,让我很恼火,我夺下他手中的书扔到一旁,说:

“老王,你都看10遍了吧?”

老王咧了咧嘴巴,憨笑道:“第3遍刚看了20多页。”

我说:“你准备看几遍?”

老王说:“一直看到回家。”

我说:“有那个必要吗?你想给它背下呀?”

老王笑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

我说:“你都不出去看看,船上要出大乱子了。”我忍不住小声地说。

老王也小声提醒我,“少参与是非,多看看书,写写日记。”

我就把在12人舱大家听到话向老王转述了一遍,让他分析一下,刘满仓等人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老王认为不可能。他说刘满仓等人之前虽然武力控制了船长,那是逼不得已,因为他们想回国一直被拒。后来虽然杀死了老彭,应该算是误杀。如果老彭当时不反抗,不会丧命的。刘满仓没有存心要他的命。由此可见,刘满仓的目的不是杀人,他是要大家都乖乖听他的。现在整条船都被他控制了,那些不听他话的,被揍了一顿,反而比以前更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副等人不想跟他争强。因此,他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再挑事端。最多也就是挑几个不太听话的船员,教训一番而已。所以以后要学会明哲保身,少参与是非。我觉得老王分析的有道理,我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稍稍得到慰藉。

正当我犯迷瞪时,郭涛与周强从外面回来,看他们的样子,是刚打过牌,一脸的兴奋。特别是郭涛,年轻小了一些,说话有点口无遮拦。我听见他们俩在议论打牌的事时,还骂了余波一句。要是在平时,我不会理的。今天不同,我想多了解一下真相,判断一下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我就问郭涛。

我说:“你刚才说余波怎么了?”

郭涛哈哈笑了:“那小子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被大副泼了一头水。”

周强也忍不住笑了,“大副出门倒掉喝剩的茶汁,被他吓了一跳。”

郭涛继续笑着向我们讲述,“大副开始还是以是老彭显灵找上门来了呢。吓的'妈呀——’一声,扔掉茶杯,就往屋里跑。结果,还是余波把杯子捡起,头顶着几片剩茶叶片儿走进来,把杯子还给了大副。”

我听了却笑不起来,我猜想余波这家伙肯定又去探听大副他们的话了。我就问郭涛他们当时在什么?郭涛说:“打牌呗!”

我又问:“除了打牌,还……”

周强说:“就是打牌,其它的啥也没做。”

郭涛看了周强一眼,说:“说也奇怪,咱们刚说完老贾死的冤,余波就过来了,好像有感应似的。”

周强说:“关他余波啥事,你提他干嘛?”

郭涛说:“老彭就是他杀的嘛!”

周强瞟了我一眼,企图制止郭涛,“不要瞎说,小心被余波知道,还找你算账呢。”

郭涛说:“大家议论他杀了死老彭,他就站在门外偷听,也没见得他怎样!”然后,郭涛的脸扭向我,以征求的口吻问我,“小于,你说老彭是不是余波杀的?”

我说:“是!”

回答了郭涛,我又问:“你们当时还说了什么?比如,是否议论过油耗呀!船长呀!或者对返航的看法呀!……有没有说这方面的问题了?”

郭涛似乎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他有所警觉,立刻谨慎了起来,摇了摇头。

周强装出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连洗漱都没有,就倒头睡下了。我也不好再打扰他们。当时,我一直在想:余波回去后,该会跟刘满仓说些什么呢?

这时,海上起了风暴,能听到甲板上的物什被吹的嗖嗖作响,风溜过船舱的犄角,发出类似女人的呜咽声,听起来有些瘆人。他们几个很快都进入了梦乡,我却难以入眠。自从我们的船开始返航后,老王整天钻研他的那本《母猪产崽注意事项》,夜里睡觉也踏实的多了,至少不在睡着后,梦魇般地大吼小叫了。这让周强、郭涛每晚能睡上安稳觉了。可是,我却睡不着了。于是我打开小灯,开始写我的日记……

我在日记中写着充满着伤感文字,主要是为我没能说服刘满仓而感到遗憾。它令我很沮丧。我就不明白:刘满仓对余波那种捕风捉影而来的消息为何那么笃信,却听不进我的理性分析呢。余波之所以那么敏感,是因老彭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生怕别人拿他当凶手,打击报复,而其他人的不冷静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写了大副与盛大林。他们真的任由刘满仓等人的摆布而不采取措施吗?如果他们在暗暗行动,那么,单单破坏发动机能够奏效吗?万一把刘满仓、赵红卫逼急了,他们就不害怕这帮人狗急跳墙,做出过激的行为。那样,局面将会怎样?如何收拾?我想这不是大副,包括船长在内的管理层所愿意看到了结果,因为他们谁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室外的风暴减弱了,我已经听不到嗖嗖的风声,还有那类似女人的呜咽声。今天的日记已经写完。他们三人此起彼伏的鼾声似乎在诠释——夜已经很深了。我伸了个懒腰,捡起老王跌落在地上的那本《母猪产崽注意事项》,轻轻放在老王的枕边。我在想,一个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老王对母猪育崽看的很重,他上船别的什么书都没有带,只带了这本书。而我们鱿钓呢,也许是开端开的不好,以至于船长船员间不够信任半途而废。我推开舱门去了厕所,准备睡觉。走在舱外的甲板上,我发现除了舵楼里的灯亮着,刘满仓的12人舱、大副的4人舱均亮着灯,他们在忙碌什么?抑或在准备着什么?一种不祥之兆顿时袭上心头,我真想冲过去阻止他们……我怎样阻止?阻止什么?面对他们我该说什么呢?但愿我这只是杞人忧天、虚惊一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行动,更不会有什么阴谋。上完厕所后,我怀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回到宿舍,懒懒地躺在床上,刘满仓、王洪彬、赵红卫、盛大林等人的面容一个个交替着在我的眼前浮现,他们的表情似乎都很和善,没能一点儿要火拚的迹象,我就安心地进入梦乡。(小说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程虫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金牛座男子,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芳草》《周口日报》《牛城晚报》《短小说》《中学生学习报》《文化周报》《精神文明报》《雪花》《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青年作家》《人民日报》《长沙晚报》《吐鲁番》《青少年文学》《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报刊文摘》《37°女人》《小品文选刊》《传记·传奇文学选刊》《佛山文艺》等刊物,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