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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南听曲

 文学顾事 2021-07-27

闽南听曲

周铁株

都说音乐没有国界,那么戏曲呢?我想也是。不过方言不大好懂,但韵味总可以品咂出个中三昧来。

有人说,到一个地方旅游,除了观其山水风光外,还定要吃一道地方菜,看一出地方戏,才算真正的“到此一游”。早就听说闽南的地方戏曲种类众多,意蕴深厚,乡情浓郁,构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景观。到了樟州,我特地留意有关演出消息。

我是戏曲迷,本土粤曲自不待言,这几年在大江南北瞎跑过一趟,倒也观赏到桂剧、潮剧、汉剧、越剧、梆子、黄梅戏、二人转,尤其对苏州评弹揣摩得津津有味。樟州已建成现代化都市,那些老掉牙的传统戏曲,不知身藏何处,豪华剧院大抵不会有它的位置,相信是厕身某座古旧房舍,或者某条街巷,私伙局的拥趸们正起劲吹笙鼓瑟也未可知。参观过福建四大寺院之一的南山寺、仿效岳阳楼重建的八卦楼,在闹市中转悠,途经中山公园,忽有且荡且袅的戏曲伴唱传出,我喜不自禁,连忙转了进去。

公园算不上精致,却也古木葱茏,而且范围宽广。我循戏曲乐音走去,只见一群人笙箫琴瑟齐奏,歌者手握唱本和麦克风在清音独运,演绎成荡气回肠的激情。自娱自乐者均为中老年人,也有妇女,他们决非矫情哗众,而是在浊世人群中心乐一元以舒所怀。厚厚的唱本记载的多是古旧的故事,但唱的是什么曲调?我请教一位老人,他说是芗剧。噢,樟州别称芗城,芗剧自然是地方戏了。从老人口中得知,芗剧是闽南的主要地方戏曲之一,在台湾称“歌仔戏”,歌仔戏诞生于台湾,源头却在闽南。其后我重游厦门,往鼓浪屿的轮渡码头有一群老人起舞而歌,扯出的横幅是“厦门市离退休老人歌仔戏宣传队”。

一路踱去,我暗暗纳罕,偌大的公园竟然充盈着浓浓的文化流韵,许多老人成群成堆在弹唱芗剧,他们心宽无虑地一递一声,怡人心灵,对于我这个长旅寂寞的性情中人来说,真如古人所言,“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公园外是烁彩销金的闹市,这里尘嚣未远却守住了不受污染的纯静,同是强调现世的生存哲学,老人们或寄情戏曲如醉如痴,或用酒精炉煮功夫茶,围在一起啜饮谈笑,充实的生活才不会过得腻味。且把烦忧丢开,且让心绪平和,一腔真诚,一份挚爱,把艺术作为精神寄托未尝不是一件韵事,无疑亦是让传统文化得到传承。

戏曲需要群体的氛围,联想到粤剧之乡的顺德,粤剧五大流派独占其三,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曲艺之乡”评选,八个名额顺德也占了三个,可见源久流长,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理应“万家灯火万家弦”才是,但除了舞台演出和一些民间私伙局,又有哪个公共场所营造出群众性的自娱格局?混混茫茫中,是老人偏好沉湎于麻将,还是年轻人看重物化年头的功利实惠?

重访泉州,我忙不迭打听哪有南音演唱。入夜时分,在百源池畔的文化宫一带,却像集市般热闹,一个个南音演出棚台围满了“南音迷”,免费观赏,据说除了刮风下雨几乎每个晚上均如此。粤剧老倌白驹荣一曲《客途秋恨》突然萦绕脑际,泉州的南音又有什么不同?南音又称南曲、南乐,被喻为“中国古典音乐的明珠”,泉州是南音的发祥地,千百年来南音韵味独特,词曲清丽柔曼,旋律缠绵深沉,因情感细腻长于游子怀乡、闺妇幽怨那一类题材,这与广东南音近似,其曲调其旋律各有异同,但更为叮板结实。广东南音分正线南音、流水南音、苦喉南音,与木鱼、清歌、龙舟、板眼在粤曲中同属歌谣体系,亦即很大程度来源于民间。涵集南北戏为一家的粤剧,流传至今仅三百余年,南音自闽南传入然后被吸纳为粤剧曲调,相信不是不可能的事。

弦歌声里,唱不尽天风海涛、古今沧桑!据悉,闽南地区尚有薪传不息的梨园戏、高甲戏和木偶戏,这就得看今后能否机缘巧合,再饱眼福了。  

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文艺学会文学顾问兼专家指导团成员广东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佛山市作家协会文学创作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出版多部,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数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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