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阔并不是一眼就惊艳到赵萌的时光。
起初,有关隔壁班李阔的一切,来自女生的八卦。
她们说李阔是姑娘们偷偷看一眼就会脸红的少年,不知拒绝了多少女孩的情书。
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浑身上下都发着光。
于是有次闺蜜带赵萌,去看了眼传说中的李阔。看完,赵萌心里想的是,也就那样呗。
可是不记得从哪天开始,他就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应该是初三的一个早晨,他们在操场做广播体操。
两个班级,两个队伍,李阔刚好站在赵萌旁边。他不小心碰到了赵萌的胳膊。
赵萌抬眼一看,迎上他清澈的眼眸。听到他小声说,不好意思。
少年眉目清秀,似清风明月的俊朗。
那是2014年的辽阳,校园里朝阳冉冉升起,赵萌的脸忽然就红了。
可能是留了意,也可能是真的有缘。
那天之后,赵萌好像在哪都能看到李阔。
比如他们的体育课都是周四,比如教室在同一个楼层。
比如做广播体操时,李阔刚好有那么几次都是站在赵萌的右边。
距离只有一米,有时会碰到彼此的指尖。
赵萌心里惊涛骇浪。
少年温和地笑着,眼里装满了星辰大海。
她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暗恋时光,带着一点傻里傻气。
教室相邻,她为了能够看到他,特意挑了靠窗的位置。
每节课下课,她都趴在窗口张望。看到李阔经过,一整天都欢天喜地。
有时候,她会慢悠悠经过他们班,透过窗户寻找李阔的身影。
之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转身,经过时再看上一眼。
有一次,恰好迎上李阔的目光。
赵萌又惊又喜,心砰砰乱跳,慌忙逃离。
还有一次,赵萌下楼时,刚好碰到李阔打完篮球,和同学打打闹闹的往楼梯上走。
窄窄的楼梯上,李阔和她擦肩而过。少年湿漉漉的汗水,满是青春气息。
赵萌的心脏骤停,忘了呼吸。
每天晚上,赵萌都趴在书桌前,在笔记本上写着长长的信。
信里有阳光,微风,绿树和枝桠,还有她藏在心里的喜欢。
暗恋的时光,有点酸却也有点甜。
像初夏枝头尚未熟透的杏,让人满怀期待,甘之若饴。
赵萌以为他们的世界不会有交集。
可是中考前,妈妈帮赵萌报了补习班。没想到在那个补习班里,遇到李阔。
赵萌看到李阔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偌大的教室只看得见闪闪发光的他。
但她不敢和李阔说话。
少女将心事藏在心底,像一池春水,满得要溢出来。
唯一知晓的人,只有闺蜜。
一次化学课上,李阔回答老师问题时,卡壳了。
老师问大家,有没有人帮他解答一下,赵萌举手说了解题过程。
那道题其实很简单,李阔的聪明脑袋可能只是暂时被卡住。
李阔听完后,对赵萌说了谢谢。
这是有史以来他们的第一次对话,赵萌开心极了。
同样开心的人,还有闺蜜。她激动得冒出来一句,你终于和他说上话了。
闺蜜的声音不大不小,全班都听到了。
赵萌还沉浸在喜悦里,连尴尬都忘了,只是趴在桌子上傻笑。
后面的事情,赵萌有些记不清了。
也许是大脑自动消除了一些尴尬的记忆。
但这天之后,喜欢李阔这件事,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虽然没有人尽皆知,但至少当事人已知。
暗恋,也就成了明恋。
而最难过的莫过于,明恋的人还名草有主。
是有次课间休息,赵萌去辅导班旁边的小商店买水。
恰好听到李阔的朋友和他嬉笑着说,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嫂子,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啊。
赵萌的世界忽然倾塌。
他居然有女朋友!
这么优秀的他,当然应该有女朋友啊,他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赵萌的心像是经历了一场过山车。
她很快从其他女生那打听到了李阔女朋友的概况。
那个女孩叫钱璐,在另一所初中上学。
钱璐是辽阳首富的女儿,家里有钱就不用说了,还长得好看,上过电视台,是个童星。
赵萌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李阔被包养了?
下一秒又笑自己傻。
因为李阔家境也很好,两人是男才女貌,两情相悦的恋爱。
接受这个事实后,赵萌变得极为矛盾,纠结和难过。
知道这个人触不可及,却又控制不住内心的好感。
校园里遇见,少年还是九州一色的纯净,冲她微微一笑,明媚如春光。
那点心动卷土重来,来势汹汹。
他是狂澜,也是没人能扑灭的火花。
她在笔记里写: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赵萌开始埋头苦读,想和他去同一个高中。
这样至少离他的距离近一些。
然而终究走到了岔路口。
李阔以优异的成绩,去了重点高中。赵萌落榜,只能去一般的高中。
而钱璐家花钱,让她也去了李阔的学校。
有些事,赵萌能想通,也能接受,可还是会难过。
不记得是怎么加上了李阔的QQ。
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有次赵萌忍不住去看他的空间,在那里,她看到了钱璐的留言和互动,两人满是甜蜜。
她鬼使神差地给钱璐的QQ,发去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通过后,钱璐问,你是谁?
赵萌傻傻地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钱璐回复,哦,我知道你,你和李阔表白被拒了。
赵萌的心,下起了雨。其实她想说,谁和你说的,根本没有的事。
但她一紧张,打出来的字变成了,你怎么知道的?
钱璐回复,李阔朋友说的,他们说你不自量力。
赵萌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李阔朋友是否真的这样描述她,还是钱璐想吓跑她这个暗恋者。
她只知道那一刻,少女赤诚的心动,变成了大街上的垃圾,一文不值,被人嘲笑和嫌弃。
喜欢一个人虽然卑微,但也应该被尊重。
赵萌大哭了一场。
删了钱璐的QQ,却还是舍不得删掉李阔。
那天之后,她像个老鼠一样藏起来了。
辽阳城不大,可高中三年,赵萌再也没见过李阔。
内心深处,她还是没出息地喜欢着他。
喜欢这件事,有时候是无解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被夷为平地。
可是风一吹,就平地起高楼,生机勃勃了。
身边同学说起爱情时,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李阔。
那点情绪悄悄飘出来提醒她,她还是喜欢他。哪怕见不到,哪怕毫无希望。
然而再喜欢,也只能放在心里。
就像饿了很多天的旅人闻到炊烟,但知道不是自家的。
李阔,是钱璐的。
他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满足了大多数人对爱情的向往。
好在赵萌的埋头苦读,还是卓有成效的。高中三年,她一直是班级前三名。
2017年,高考,她考去了大连。
从朋友那得知李阔去了上海,钱璐出了国。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一起。
她只知道,李阔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只能祝他们幸福。
却也还是有意无意地关注李阔的动态。
大一下学期,李阔的QQ空间忽然变了风格。
文字很伤感,和钱璐的合照也都删除了。
赵萌猜测可能是和钱璐分了手。
很快就印证了这一点。
有段时间,直播很流行。有天,李阔也发了个直播软件的链接,配的文字是,好奇怎么玩直播,大家有空来聊天。
赵萌立马翘了晚自习去听他的直播。
里面都是李阔的同学和朋友,赵萌只在一旁默默倾听。
她给自己起了个霸气的名字,“我是天下第一”,这样能够很好的伪装,又有明显的辨识度。
聊到后来,有人问李阔是不是失恋了。
李阔沉默了下,回,是啊。然后又加了句,她觉得我太自卑了。
赵萌听着,心碎了一地。
大概爱得多的那一方,都是自卑的吧。
他明明是闪闪发光的少年,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辉,是她从15岁时就持续的梦想。
但在另一个骄傲的女孩面前,却也那么卑微。
李阔为钱璐挫骨扬灰,赵萌为他万劫不复。
所以爱而不得大概是爱情里的常态。
那段时间,李阔每天都会在直播里和朋友聊几句,赵萌常常发弹幕回复。
李阔偶尔会和她互动。
赵萌每次都要高兴半天,捧着手机傻笑。大学时光仿佛因为和李阔的这一点联系,变得格外美好。
有一次,李阔的大学同学,在猜李阔女朋友名字的缩写。
有人打了弹幕出来,但错了一个拼音。
赵萌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正确的缩写。
李阔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发私信问赵萌,你是谁,你是我高中同学对吧?
赵萌生怕暴露了自己,解释说,瞎猜的,只是改了上一条的一个字母,没想到猜对了。
李阔也就信了,还感谢她的关注。
赵萌忽然很想和李阔聊聊自己。
她假装成男孩,向李阔讲述了自己的暗恋。
故事是编的,但感情是真的。
李阔听了唏嘘不已,说如果她和暗恋的人在一起了,他就真的相信爱情了。
赵萌很想说,我暗恋的人就是你啊。
可她不敢,她总是想起钱璐之前说的话。
所以把打好的文字,又一个个删除了。
隔着屏幕,李阔说,也许爱情都是奢侈品吧,我已经没有期待了。
赵萌很想安慰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那段时间,李阔时常去喝酒。
朋友圈里有很多酒吧的图片,深夜的香槟伏特加盛满的都是忧伤。
赵萌无限怜惜。
可她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她没有资格。
她连微信都是假冒闺蜜的名字去加的。
她再也不敢把自己的喜欢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怕他们说她自不量力。
逢年过节还有李阔的生日,她总是斟酌再三才送上祝福。
李阔给她的回复寥寥几字,都被赵萌做成了聊天背景图,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她的心思,他却永远不知。
他不认得她,更不记得有她这个人吧。
后来有男生追她,她也尝试着谈了恋爱,试图用爱他的心去爱这世间万物。
可和别人在一起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是李阔的身影。
她的盛年里,满满都是那个发光的少年。
他是她平淡生活中的光,是她夜半惊醒时的想念,也是她忘不了更放不下的执念。
恋爱无法继续,于是和平分手了。
她努力学习,想让自己变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再去李阔那试一试。
可是2019年9月,李阔忽然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个漂亮女生的照片。
因为太好看,赵萌以为是网图,并没有多想。
又过了几天,李阔和那个女生的合照出现在了朋友圈里。
赵萌又如当年般,世界再次倾塌。
她嚎啕大哭了一场,哭到哽咽。
他们之间或许是有机会的,可好像又不是。
情绪平复后,她忽然想通了,只要李阔幸福就好吧。
再喜欢也要到此为止,没有勇气奔向他,也没有那份执着了。
唯一后悔的是,她没有向李阔认真介绍自己,给他讲她是如何如何喜欢他。
以后怕是更加没有机会说出这份年少的暗恋了。
从此春秋两不沾,风月不相关。
2019年年底的时候,赵萌以优异的成绩考去新西兰,开始了留学生活。
这大概是这场暗恋,最美好的意义。
他路过了她的青春,让她一直在成长,让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但还是想要祝福每个姑娘,你暗恋的人也正在暗恋你。
愿世间没有暗恋,只有双向暗恋。双向奔赴,才会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