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保论坛│詹长法＇国际语境下古籍保护修复学科的发展趋势＇课程概要

编者按：2019年3月28日，“第四期全国古籍保护工作管理人员研修班”在天津师范大学正式开班。研修期间，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教授、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副理事长詹长法以“国际语境下古籍保护修复学科的发展趋势”为题向学员们授课。现将课程概要整理发布，以飨读者。

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教授、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副理事长詹长法

詹长法教授在第一部分“理念之转变”中向学员介绍了自古至今古籍保护理念的转变。中国自古就有崇古的风尚，历代古籍文献中不乏关于文物保护和修复的记载，包括青铜、金银、书画等古物保存收藏技术，甚至博古玩赏器物的保存养护法。自宋代以来，古物收藏之风盛行，金石学大兴，对文物修缮理念的发展影响极大。所谓“为病笃延医，医善则随手起，医不善则随剂而毙……不遇良工，宁存故物。”（《装璜志》）

但我国的文物保护立法却是较为晚近的事，“文物事业”的提法也经过发展演变。我国近代最早的文物保护法规是清朝宣统元年颁行的《保护古迹推广章程》，到北洋政府时期出台了《保存古物暂行办法》，再到民国时期出台了《古物保存法》等。新中国成立后，最早的文物工作法规依据的是1961年国务院颁布的《文物保护管理暂行条例》，此后1982年出台第一部《文物保护法》，后来该法经过1991年、2002年、2007年3次修订，最近将要再次修订。尽管如此，历史文物保护执法效果还是不佳。

在第二部分“传统与传承”中，詹教授梳理了古籍修复从传统走向传承的过程。古籍修复在我国历史上流派众多，大体与书画装裱的派别一致。 到民国时期，还存着 九大派别。例如蜀派绝技“借尸还魂”，可以把整个旧书纸更换，让原来的墨迹附着在新的纸张上。京派绝技“珠联璧合”，把纸放在锅里和天然碱性溶剂混合，加入颜色后熬成粥状，修补虫蛀的书籍没有任何痕迹，被行业里面称为“珠联璧合”。津派的绝技是“千波刀”，将纸随意劈成需要的数量，而且保证原来的墨色、纸质。劈开后还能保证原来的纸张厚度，即便是被劈开一千次依然如原来，不损伤纸张元气，犹如复制古书。杨、苏两派技艺相似度很高，代表手法就是“浴火重生”，其手法与修复古画反铅、用白酒烧画方法相似；不同的是古籍修复是为了让纸张修旧如新，消除霉菌及危害书籍的各种生物因素。解放后，古籍修复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大部分派别在 70 年代左右消失。

2007年“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启动时，全国古籍修复人员不足百人，但今天全国从事古籍修复工作的专业人员已经超过千人。全国有8500多人参加过短期的古籍修复技术培训；有12家国家级古籍修复人才培训基地；中国社科院、天津师范大学、金陵科技学院、中山大学等高等院校开设了古籍修复本硕专业，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进入这个行业。全国古籍有五千多万册，虽然和亟待修复的1000多万册古籍相比，人数还不够多，但古籍修复师这个职业至少告别了“人才危机”。

2016年10月公布的我国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结果显示，我国现有可移动文物64073178件，其中包括历代书画文物1503066件，珍贵书画文物393109件。在可移动文物中有59.97%状态稳定，不需修复；37.12%需要修复；另有1.81%共计1134956件急需修复。目前，国有博物馆文物修复行业总共只有3000人，一个重要的修复项目往往持续数月甚至数年，因此人才需求的缺口很大。

在第三部分“合作和培养”中，詹教授以案例的方式，介绍了意大利援建的北京文物保护修复培训中心、中意二期合作文物保护修复项目纸张班 、中日韩丝绸之路沿线人才培养项目纸张班、毛泽东故居古籍文献修复、南京市瞻园吴煦档案材料工艺与修复研究等课程或项目在课程设置、人才培养途径、教学大纲及内容等方面的先进经验，内容丰富，给予了在场学员很大的启发。

在第四部分“亚欧新态势”部分，詹教授着重介绍了日本、意大利等国的先进经验。如日本与ICCROM联手举办了二十年的纸张装潢修复和传统漆艺技术保护国际研习班，注重在传统修复领域发掘和创新，利用大量科技手段对古老材料的进行研究。意大利的纸质遗产保护与修复也同样值得借鉴，意大利不存在“师带徒”式的传统人才培养方法，而是对古籍修复技艺进行科学量化后，重新厘定修复技艺，其方法论比技艺本身更为重要；此外，据2010年意大利文化遗产部的统计，意大利有纸质专业修复实验室99个，分布在39个公立机构和60 个私立机构中，与我国公立为主的机构体系建设形成了显著对比。

在最后的“预防向未来”部分，詹教授介绍了可移动文物预防性保护的方法论，涉及环境因素、风险评估、书籍遗产的风险类型、保存环境中的预防性措施、预防性保护数据监测等多个方面。

詹教授总结，在西方，修复伦理学有着较完善的发展体系和成熟的理论。然而，由于东亚纸质文物品类的多样性及复杂性，一直难以建立起合理的伦理学理念，这造成了保护及修复方案的不一致性。如何建立起一种合理的修复理念，归根结底与人们的审美意识、认知能力有密切关联。因此建立相对合理的修复理念，使其符合我国纸质遗产的特征及现状，是今后纸质遗产保护工作者所应该面临的新的课题。开展我国传统的修复保护理念与西方理念的对比研究，形成符合我国国情的保护与修复理念，是遗产保护科技国际交流的基础，是互相学习和借鉴的依据，也是我们做好遗产保护和修复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