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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伊绯:题题题与读读读

 文史绯闻 2021-07-30

“题题题”与读读读

肖伊绯

    我与北京的萧悦华先生素不相识,6月2日下午接到他电话时,他在电话里“你不一定认识我,但我读过你的文章”云云,因手机信号不太好,几句对话都听不太清但知其大意是说一定要送一部他新出版的书给我。我当时一头雾水,极力搜索记忆,还是觉得确实与这位萧先生从未有过交道,素不相识的。那么,既然素不相识,他又为何一定要千里之外,遥赠大著?

    思忖良久,隐约记起《书屋》杂志与《藏书报》上似常有这位萧先生的文章发表,我亦偶有文章发表于这两种“老字号”读书界报刊上。或许,即是因这么一点点“文缘”,千里神交,终成“文友”了罢。似萧先生这般热诚直爽的文友千里之外与我订“文字交”,这样的“文缘”实属难得;就这样,一通直来直去的电话,让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文友及其大作,充满好奇与期待。随后,我将邮寄地址通过手机短信发过去之后,静待妙文来。

    三天之后,6月5日下午,一大件快递邮包寄来。因为我经常购书,加之亦常有出版社及杂志社的编辑朋友赠,我收到这一大件快递邮包之时,还并未意识到这就是萧先生的赠书。因为邮包实在是太大,颇有些像我购进的某些名人全集或出版社赠送样书的架式,乍一看,估摸着总有十来本书的份量。打开一看,竟然正是萧先生寄赠其精心编印书籍数种,共计《旧锻坊题题题》(精装本)一部四册,《附庸风雅》(毛边本)一册,《三老吟草》(线装本)一三册。

略一翻检,真是琳琅满目,如入宝山。诸书制作之精良,足见萧先生对藏书、读书、印书的一片热诚与深爱。这一系列的精装本、毛边本、线装本,皆记录着萧先生与众多当代知名学者的交往与情谊,皆抒写着萧先生浸陶于此的感受与体悟。这些品质与趣味相得益彰的文章,绝大部分皆是萧先生与诸学者的互动文字,所论所议大多又皆与这些学者的著述出版轶事相关联,似乎可以将这种文章体裁简单的称之为“书话”。

然而,我始终觉得“书话”这一文体不足以概括萧先生的文章总体;因为,这里边多有难得的当代学界文坛之“掌故”,更有堪留后世观瞻与研究丰富“史料”。萧先生的文章,总体上是书话-掌故-史料的三位一体,这样的文体颇为难得,也很难写,几不可写。打个比方说,就好比一个人写文章,既要有青年的蓬勃朝气,又要有中年的精湛老练,还要有老年的沧桑深沉,这恐怕很难办到而这也正是萧先生所编所著诸书的难得之处其文体究竟如何定义,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予以精确概括。且罢,不妨先读一读书名就很“古怪”的《旧锻坊题题题》,或许,书中就自有答案。

这是一部今年4月才出版的“新书”,曾在读书界引发热议与各种猜测。什么叫“题题题”,这样的书名究竟有何意义,这样的书名会不会是什么故弄玄虚的噱头……这一系列疑问,包括我在内广大读者应当都曾有过。此次意外获赠这部书,终于有了释疑的机会。

原来,“旧锻坊题题题”丛书,乃萧先生历数年锲而不舍,搜集备了年逾八旬学者和作家姜德明、朱正、锺叔河、邵燕祥先生的全部(著编)作品,并逐一请他们签名题跋,这是“一题”;再将这四位老先生自己收藏研读过的书籍题跋搜集汇辑,这又是“一题”;然后,萧先生又对上述四位作者的各类题跋皆一一做简介评述,这又自成“一题”于是乎,“题题题”之名成立,这个“古怪”的丛书总名即来源于此。当然,通观全套丛书之后,就会发现,非但三个“题”确可成立,即便五个“题”亦可成立,将丛书总名称之为“题题题题题”,亦无不可。事实上,这一四本的丛书,每一本书前皆有四位老先生的引言,每一本书后亦有萧先生的后记,皆可算作“题题题”的前后再题,自然亦可称作“题题题题题”

    搞清楚了丛书名目的来龙去脉之后,略微翻检丛书中任一本书,皆可见“题题题”之妙趣,又可知“题题题”之苦心。那些贯穿于现代学界文坛的陈年旧事、匆匆背影,那些沉潜在书籍版本、开本、印数及出版前后的掌故种种,既有老先生们自己的忆述与感怀,更有萧先生考证梳理、拈提延展的话题与定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题题题”这种功能类似于古代文士酬唱的文字互动方式,以更为宽泛、更为生动的文体空间,以更为通俗、更为灵活的生活空间,展露和抒写着半个多世纪以来新中国的文脉与心史。

    其实,搞明白“题题题”的来源及用意,翻一翻旧锻坊题题题》丛书各本就能明白,并不算特别难。但是,读者当“事后诸葛亮”容易,要象萧先生那样把“题题题”最终做成出版物,可并不容易。所谓“知易行难”,萧先生既是知者,还要做行者,既要做苦口婆心的唐三藏,还得做终成正果的孙行者,总之是大不易的。“题题题”的首册《钟叔河卷》,有后记《比着箍箍买鸭蛋》一文,就记述着“题题题”从发意、立意、创意到成稿、成篇、成书的漫长历程。

    诚如此文题目及开篇语所述,萧先生用简明的俗谚透露出一个明确的信息——“题题题”创意不易,成书更不易。原来,萧先生最早创意并开始编写的钟叔和之“题题题”,曾在《书屋》杂志以专栏形式连载。2013年,《书屋》杂志第11期上的“开栏语”曾这样写道:

    “滚滚红尘,利字当头,故真心爱读书、重文化的人士便显得非常可贵。《书屋》作者萧跃华先生为军人,却有一股难以割舍的文化情结。多年来,他为文化老人吴小如、周退密、何满子等出版诗词手迹,不遗余力。他又素来仰慕出版界的前辈锺叔河先生,多次恳请锺先生题字(跋),并编成《题锺题》,逐一评点锺先生所出版的各种书籍,虽是千字文,但情感真挚,足堪玩味。《书屋》杂志乐于连载,以便让读者领略锺叔河先生的学识卓见以及作为出版家的深邃眼光。

是啊,滚滚红尘,利字当头,如“题题题”这样“草鞋冇样,边打边像”的文化创意,仅以一己之力去践行直至最终实现,实在是难上加难。对此,萧先生笑说,长沙方言里有“比着箍箍买鸭蛋”之说,他就把这方言俗谚用来形容他搞这个“题题题”的心路历程之总题了。“比着箍箍买鸭蛋”的情形,想想都难,想想都怵得慌,萧先生就这样搞“题题题”,搞了差不多四年光景,真真不易。

不知道“题题题题”或“题题题题题”的续篇还能否继续搞得下去,在此,只是衷心寄望这旧锻坊能不断拿出新工艺,继续用打铁的劲头,再去为读者打造更多的奇书妙来。此番已有“题题题”,读者们自会“读读读”,相信只要能继续“题”下去,总会有读者能“读”下去的。“题题题”——这当然是萧先生的独特创想与贡献,也是出版界、读书界应当重视与反思的新“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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