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累，躺躺！” 对羽，我是再了解不过的，没心事的话，胆小的她绝不会大半夜跑来找我。 羽跟我从高中大学到工作的朋友，我也是羽唯一的朋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羽都是胆小，自卑，害羞，内向的。我不知道性格一向外向的我怎么就跟羽成了朋友，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的友谊，算算，差不多十五年了吧。 我起身去给羽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怎么啦？” 其实不用问，困扰羽的问题永远只有一个———家庭！ “我妈生病了，给我打电话，我带她去看病，顺便在大街上歇斯底里的跟她吵了一架。”羽说完皱了皱眉。 我知道羽痛苦啥，她不想带妈妈去看病，可责任又不得不使她带妈妈去。 “不吵我很痛苦，吵了我也很痛苦。她大字不识一个，去到大医院，啥都不会，我不敢想象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也怕医生吼她。呵呵，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我吼了她，我把她吼得可怜兮兮的。”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羽，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发泄完。 “你说她要是知道现在这么需要我，在我小时候，她会不会对我更好一点。” 说完羽埋头抽泣了起来。 我给羽的手里塞了一张纸巾。 羽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作为家里的长女，羽的出生被长辈们赋予更多的是个男儿身，可往往事情总是不遂人愿。 奶奶嫌弃，爷爷嫌弃，爸爸嫌弃，妈妈也因为生下的是女孩子，地位不保，也把怒气宣泄到羽身上。妈妈选择破罐子破摔，宁愿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架，她就是不离婚。所以在羽的记忆里，羽记住了爸爸挥向妈妈的拳头，记住了妈妈抗争过后的眼泪，记住了那个破败不堪的家。 “她宁愿天天跟他拳脚相向，她都不愿意认真关心关心身边的我。我永远穿着与同龄人不相符得衣服，我也有自尊心，我也爱美，我也想要一条适合我的百褶裙，我也想穿一双有蝴蝶的凉鞋。甚至在我月事时，没有妈妈在旁边认真指导，我总以为我得了绝症，我整天用破布本子去遮羞。再后来导致身体不健康时，她简单粗暴把我送去给医生，医生说我是不是不检点。我没有零用钱，我不敢去买卫生纸。” 羽抱着我号啕大哭。 “我一直一直很遗憾，我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我的童年不温暖，也不健康。所以你叫我现在怎么能心平气和面对他们。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幸幸福福地逛街，可是我总感觉我们中间隔着一堵很厚很厚的墙，推不开也不想推。这种阴影甚至影响到我的生活，我不敢跟人距离太近，我也让别人离我太近，总之，我拒绝任何人触碰我。那么多年，我也有我喜欢的男生，我也想谈恋爱，像电视剧里那样浪漫的恋爱，可是，每每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爸爸凶神恶煞妈妈委曲求全的样子。” 时间没有停止，只是羽安静了下来。 “你说我是不是个恶女啊？肯定是的。在街上，当着那么多人，我看到了人们眼中对我的愤怒。我也看到了我妈跟在我身边，任由我发脾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以前在忍我爸，现在也在忍我爸，外加一个我！” 我们那么多年的好姐妹，即使读书时一个寝室，我们也没同睡过一张床。我本想摸摸她的头，给她一个安慰，可我知道，此刻，陪着她就够了。 “羽，你是个好姑娘，慢慢来，你会越做越好的。” “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坏透了。可是我心里就是有一个坎。很多时候，我都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前走就是了。但越想过去越过不了。尤其是看着曾经那么要强的他们，一夕之间在我面前变得那么柔弱和无助。突然感叹，人在时间面前，就是一场讽刺的轮回。我本想狠狠地报复一下，可是我又于心不忍。” 跟羽这十几年的相处，我看惯她这样痛苦过后的平静。她这一路的自我疗伤不容易。但还好，我看到的是一个越来越阳光的羽，越来越有担当的羽。 羽胆小，加上夜深不安全，便留下她。 快睡下时，我听见沙发上的羽小声问：“药吃了吗？”……“那就听医生的，不能吃的就不要吃，下个周末我再带你去复查。” …… 夜很安静，月色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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