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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也。数，治数也。山至数者，论治数之善也。本注与旧注出入较多，尤其论县数一节，乃讨论国家利用祀供针对盟国或征服地域之羁靡控制政策，旧注皆不明而妄解，直接影响对最后一段的理解，特正之。） 桓公问管子曰：“梁聚谓寡人曰：'古者轻赋税而肥籍敛，取下无顺于此者矣。’梁聚之言如何？”管子对曰：“梁聚之言非也。彼轻赋税则仓廪虚，肥籍敛则械器不奉。（籍，租籍也，按户籍人口征税。赋税，即租税，按田亩多少征税。其详细解释见《国蓄篇》。梁聚引用古制反对推行按田亩多少征税之赋税制度，即《公羊》讥鲁宣公初税亩之言相类。然随着时间变迁，诸侯争霸，私门强盛，土地兼并严重，自由民大量减少，井田之法名存而实亡矣。土地兼并严重则民贫，民贫则愈肥籍敛愈无，故械器不奉。）械器不奉，而诸侯之皮币不衣；（皮币乃币贡。《史记·平准书》云：“以白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 械器乃攻城战守之具，相当于现在之部队装备。械器不奉则兵不能战，兵不能战则无兵威，无兵威则诸侯不以为霸主，如此则贡奉不入。衣，依也，依附之谓。入币贡则依附于齐也，不入币贡则不依附，故云。）仓廪虚则倳贱无禄。（倳，立事也，设置治事小臣之谓。《周禮·天官·大宰》云：“事典以任百官。”其注云：“犹倳也。”贱，不贵也。禄，俸也，居官所給廩。以居官无奉禄，民不以居官为贵。此言居官指治事小臣也，非有封地之大臣亲贵。）外，皮币不衣于天下；内，国倳贱。梁聚之言非也。君有山，山有金，以立币，以币准谷而授禄，故国谷斯在上。（斯，尽也。当在此为句断。授禄以币不以谷，则国谷贮备尽皆在君上手中掌控。“国谷斯在上”乃“币准谷而授禄”之结果，非“谷贾什倍”之原因。国谷皆控制在国家手中，更容易通过平粜平籴保持谷价稳定，而不应该导致谷贾什倍。而“谷贾什倍”乃“农夫夜寝蚤起”之缘由。旧注句断在谷贾什倍后，非也。）谷贾什倍，农夫夜寝蚤起，不待见使，五谷什倍。（谷贵则民竞相种植，故国谷之收储量增加十倍。此言谷价十倍乃是以夸张手法举例说明谷价高对农民种植积极性之影响，非实际谷价上涨十倍。谷价上涨十倍，绝非百姓之福，亦非治政之善。）士半禄而死君，（准谷授禄以币，谷贵则得币多，故禄多，禄多则死心塌地为国君办事。言半禄乃形容禄多，非实际领取半禄。）农夫夜寝蚤起，力作而无止。彼善为国者，不曰使之，使不得不使；不曰贫之，使不得不用。（使用民众，必使民众有所得。）故使民无有不得不使者。（可见管仲主张有偿之役也。民得其偿，民不贫也。《国蓄篇》有言及有偿籍田积谷之法及相关效果，即本此思想之反应。）夫梁聚之言非也。”桓公曰：“善。” 桓公又问于管子曰：“有人教我，谓之请士。（请，《类篇》受言也。士，官总名。请士者，纳受百官之言也。）曰：'何不官百能？’”（此即纳受之言。百，《韵会》《正韵》音陌，励也。《左传·僖二十八年》：“距躍三百，曲踴三百。”官百能者，授官以励能者。）管子对曰：“何谓百能？”桓公曰：“使智者尽其智，谋士尽其谋，百工尽其巧。若此则可以为国乎？”管子对曰：“请士之言非也。禄肥则士不死，（肥，《集韵》補美切，音秕，薄也。《列子·黃帝篇》：“口所偏肥，晋国黜之。” 禄肥即俸禄薄。不死者，不能临难死节也。以功昭禄则禄厚，士轻死赴难。以能昭禄则禄薄，士不冒死立功。管子不赞成“官百能”这样以能昭禄的治政主张。）币轻则士简赏，（轻，轻易也。币轻即赏钱得来轻易。相比冒死立功，以能昭禄，赏钱来得容易太多。简，捐弃也。简赏者，捐弃赏赐。来之易，则弃之易，故谓之简赏。）万物轻则士偷幸。（物犹事也。偷幸者，心存苟且而意在侥幸也。万物轻即万事容易也。此当针对冒死立功而言，以能昭禄比起以功昭禄，事情显得容易，故而士人常心怀苟且，以图幸进。相比之下，立功取禄根本不存在侥幸意味。）三怠在国，何数之有？（数，计也。非治国之良策也。）彼谷十藏于上，（“谷十”乃“归”之缓读。“谷十藏于上”即归藏于上，上能参破天机之谓。归藏乃三易之殷商历法，齐国承殷商旧俗，故云。）三游于下，（“三游”乃“蒐”之缓读。蒐，聚。“三游于下”即聚于下，下能聚集人心之谓。）谋士尽其虑，智士尽其知，勇士轻其死。（上得天机，下得人心，谋士自然尽其虑，智士自然尽其知，勇士自然轻其死。）请士所谓妄言也。（纳授之言“官百能”乃是妄言也。）不通于轻重，（以“官百能”这般小恩小惠笼络士人之心，非治政之大道，故谓之不通于轻重。）谓之妄言。” 桓公问于管子曰：“昔者周人有天下，诸侯宾服，名教通于天下，（名，号令也。《周语》：“言以信名。”教，《玉篇》教令也。《易·观卦》：“圣人以神道设教。”旧注张佩纶以“名”为声誉，非也。）而夺于其下。（夺，强取也。夺于其下者，强取财物于诸侯也。）何数也？”（数，计也，筹划之谓。）管子对曰：“君分壤而贡入，（分壤者，分封诸侯也。贡，九贡也。《周礼‧天官‧大宰》：“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一曰祀贡，二曰嬪贡，叁曰器贡，四曰币贡，五曰材贡，六曰货贡，七曰服贡，八曰斿贡，九曰物贡。”天子强取诸侯以九贡也。）市朝同流。（流，求也。市指市井，朝指朝廷。九贡致邦国之用，市井朝廷皆依赖之，故谓之“同流”。）黄金，一策也；江阳之珠，一策也；秦之明山之曾青，（曾青又叫朴青或层青，乃是天然的硫酸铜。）一策也。（黄金、珠玉、曾青皆其所求也。策者，置策以计其数，犹今言“黄金，一也；江阳之珠，二也；秦之明山之曾青，三也。”）此谓以寡为多，以狭为广，轨出之属也。”（寡以言珍稀，狭以言用途狭窄。轨通宄，奸也。轨出者，奸生也。黄金、珠玉、曾青皆稀少珍贵，于民生而言却是用途狭窄。治国理政必求多广之物以赡民利，今求寡狭之物欲赡民利，以为国用，则以寡为多，以狭为广矣。民利不得赡，则奸宄丛生也。）桓公曰：“天下之数尽于轨出之属也？”（数，气数也。尽，终止也。）“今国谷重什倍而万物轻，（《揆度篇》云：“市朝闲则田野充。”今分壤入贡而市朝皆求不得其闲，故田野荒芜，谷物得不到充分供应，谷价价格上涨十倍。）大夫谓贾之子：'为吾运谷而敛财。’（贾，市也。子者，人之嘉称。贾之子即市场之人。此句意思为，国谷价格高十倍，大夫皆抛售谷物敛取钱财。）谷之重一也，今九为余。（一，《广韵》同也。同样的谷物重量，敛收之钱财多出九成。）谷重而万物轻，若此，则国财九在大夫矣。国岁反一，（一，均也。国谷之价回复均平也。）财物之九者皆倍重而出矣。（多敛取之九成钱财出而收购谷物也。倍，《说文》反也。国谷之价回复均平，故谓之倍重。）财物在下，币之九在大夫。然则币谷羡在大夫也。（羡，余也。即言大夫既存储了货币，又存储了粮食。）天子以客行，（天子不能掌控货币和粮食，谓之客行。）令以时出。（时，是也，指掌控了货币和粮食之大夫。）熟谷之人亡，（熟谷之人指民也。天子客行，令出私门，则国民流失。）诸侯受而官之，（官，管也。诸侯接受流失之国民而管理之。）连朋而聚与。（朋通棚，流民客居之所也。《集韵》云：“棚，蒲登切，音朋。義𠀤同。”聚，以言收购粮食以积谷。与，以言施予粮食以聚民。旧注皆谓连朋犹结党，非也。此句接上为意，乃言诸侯针对流民之管理办法，收流民为己用也，故句断当在此而不在“诸侯受而官之”后。）高下万物以合民用，（万物在民间流通谓之下。高下万物即指民间流通之万物皆价格昂贵。如此自然熟谷之人则去亡。此亦天子失权之原因，即如今日所说之通货膨胀。）内则大夫自还而不尽忠，（还与环同。《汉书·食货志》：“还庐树桑。”俞樾云：“还当读为环，《韩子·五蠹篇》曰：'自环者谓之私’。” 自还者，自营私门势力也。）外则诸侯连朋合与，（连朋合与犹言结盟结党。）熟谷之人则去亡，（国民流失。）故天子失其权也。”桓公曰：“善。”（由此段可以看出，管子提出的以谷准币，控制国家粮食和货币之国策的重要性。） 桓公又问管子曰：“终身有天下而勿失，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曰：“请勿施于天下，独施之于吾国。”桓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国之广狭、壤之肥墝有数，终岁食余有数。彼守国者，守谷而已矣。曰：某县之壤广若干，某县之壤狭若干，则必积委币，（积，聚粮也。委，任也，用之谓。积委币即用货币采购积聚粮食之谓。此平籴法也。国家在丰年以平价收购农民余粮，防止谷贱伤农。）于是县州里受公钱。泰秋，国谷去参之一，（去，《玉篇》行也。《史记·庄助传》：“汲黯招之不来，麾之不去。” 去参之一者，市场流通三分之一也。）君下令，谓郡县属大夫里邑皆籍。（当在此为断。籍，征收国谷也。）粟入若干，（水流干涸则水藏，故“粟入若干”者，粟入若水流干涸，粟入藏也。此处“若干”，不能按今义之表示不定量多少去理解。）谷重一也。（一，均平也。谷价均平，维持稳定。）以藏于上者，国谷三分则二分在上矣。（流通三分之一，收储三分之二。）泰春，国谷倍重，数也。（泰春即春，齐地方言。倍重者，价贵一倍也。春荒谷贵，天数如此。）泰夏，赋谷以市櫎，（櫎，衡之义，具体解释见《巨乘马篇》。“赋谷以市櫎”即言出谷调平市场价格，以防止谷贵伤民。此便是平粜之法也。然宋后皆以常平仓之储粮贷民取息，已失治政之本原也。治政之本在民不在利也。）民皆受上谷以治田土。（谷价平则民受上谷。）泰秋，田谷之存予者若干，今上敛谷以币。（予与余同。存予即存余也。秋收后，国家以平价收购农民手中余粮。）民曰无币以谷。（曰，语词，犹若也。《尚书》“曰若稽古。”曰即若也。民若无币，则以谷换币，以购买生活其他基本所需。后注者受宋人影响，以为贷民以谷，民还以谷，因而认为前句“田”字当是“曰”之误，则非也。）则民之三有归于上矣。（民之余粮三成收归国家。）重之相因，（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重，故此言重当指农事而言。因，依托也。）时之化举，（时，四时也。化，货贿贸易也。举，发起也。化举者，发起货贿贸易也，应指发起粮食收购或启动储备粮投放市场。）无不为国策。君用大夫之委，以流归于上。（用者，征收之义。委，委积，储备粮食。流，求也。《山国轨篇》云：“谓大家委赀家曰：'上且修游，人出若干币。’”故谓之求也。此即管子所倡导之侈靡之法，令大夫无偿贡献委积罢。）君用民，以时归于君。（此时指时之化举也。即君征收农民之余粮以贸易收购形式，亦有偿征收也。）藏轻，出轻以重，数也。（藏轻者，储备谷物少也。数，犹言经济规律也。储备量少则加价收购，如此则所出之币轻，所入之谷重，谓之出轻以重也。）则彼安有自还之大夫独委之？（自还见前段注，自营私门势力之义。独委即独积，私门独积，犹现今所言囤积垄断。）彼诸侯之谷十，使吾国谷二十，则诸侯谷归吾国矣；诸侯谷二十，吾国谷十，则吾国谷归于诸侯矣。故善为天下者，谨守重流，（谨守者，守谷也。重流者，谷重则吸引谷物流入。）而天下不吾泄矣。（泄，散也。即言积谷在国而不散谷天下也。）彼重之相归，如水之就下。吾国岁非凶也，以币藏之，故国谷倍重，故诸侯之谷至也。（国家提高国谷收购价格，出货币收储谷物，非岁凶灾年之价格高涨。）是藏一分以致诸侯之一分。利不夺于天下，大夫不得以富侈。（此句关键，乃管子治国理政之核心理念。因此旧注认为管子贸易经济以取利天下，从而达到充盈国库的观点是根本上错误的。管子治政以民为本，平衡金融，以谷物储备支撑货币，以山海之资支撑国库，富国安民强兵，从而霸天下。而不夺利天下，控制贫富差异，显然也是现今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以重藏轻，国常有十，国之策也。（指提高谷物收购价格以收储谷物，则国家保持粮食上的垄断性控制。）故诸侯服而无止，（服指慑服。）臣櫎从而以忠，（櫎与横同，櫎从即横从。《汉书音义》云：“利合为从，威权相胁为横。”）此以轻重御天下之道也，谓之数应。”（“以轻重御天下”者，犹今之以金融调控驾驭天下。数者道数，应者相从。数应者，道数相从也。）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国会。”（《周礼·天官·司会注》云：“会，大计也。” 国会即国之大计，治国的方针大计也。）管子对曰：“君失大夫为无伍，（君失大夫指大夫私门坐大，君不能御也。比如鲁之三桓，鲁国之君失之也。伍，耦也，亦作偶，适然自得之谓。无伍犹不适然自得也。）失民为失下。（失民者，国民流失也，或流失它国，或流于私门，君不得御也。下者根本，失下谓失去根本也。）故守大夫以县之策，守一县以一乡之策，守一乡以一家之策，守家以一人之策。”（守，守官也。策即册。县之策即岁计县之册，乡之策即岁计乡之册，家之策即岁计家之册，人之策即岁计人之册。立县之策则大夫不能擅营私门，故能守大夫而不失。立乡之策、家之策，则民情上达，君得以施其善政，使民安其居，则民不流而不失也。）桓公曰：“其会数奈何？”管子对曰：“币准之数。（管子主张以谷准币，则币准之数即准币之谷的数量。此处当是句断，应该是管子回答“其会数奈何？”之言。即其会数可为币准之数之依据。以下则解释会数统计之依据。）一县必有一县中田之策，（中，要也，计要之谓。《周禮·春官》：“凡官府乡州及都鄙之治中，受而藏之。”其注云：“谓治职簿书之要也。”故此“中田之策”即治田簿书之要也。）一乡必有一乡中田之策，一家必有一家直人之用。（直同殖，犹养也。直人即言养人。直人之用即一家所需之基本口粮也。）故不以时守郡为无与，不以时守乡为无伍。”（时，是也，指中田之策。守，守官，官位职守也。与，善也。无与即言守官不善。伍，五家相保曰伍。无伍，犹言没有管理。）桓公曰：“行此奈何？”（如何行以谷准币之策？）管子对曰：”王者藏于民，霸者藏于大夫，残国亡家藏于箧。”（此言藏者，藏币也，后文“赀藏于民”是为证也。旧注谓之藏富则非也。旧注往往引《荀子·王制》之言“故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箱箧、实府库。”为证，其实两者所述，侧重点不同。管子侧重于货币之流通，荀子侧重于民生，不能同一而论。以谷准币，则藏币于下，藏谷于上。）桓公曰：“何谓藏于民？”“请散栈台之钱散诸城阳，鹿台之布散诸济阴。（栈台鹿台皆古之藏钱币之所也。散钱聚谷也。）君下令于百姓曰：'民富君无与贫，民贫君无与富。故赋无钱布，（赋税敛收不以钱布而以谷也。）府无藏财，赀藏于民。’岁丰，五谷登，五谷大轻。谷贾去上岁之分，以币据之。（去，《玉篇》行也。上岁指去年。分，均也。《礼记·曲礼》：“分毋求多。”收购谷价采用去年谷价之平均价格，以货币收购。此即平籴法，防止谷贱伤农。旧注以分为半，则非也。乘着谷价低大量囤积，伤害农民利益，非治政之善。夺利于民，必然失天下人之心，其国也必然衰亡。）谷为君，币为下，（君，《说文》尊也。）国币尽在下。（即藏币于下也。）币轻谷重上分。（分，分剂也，调剂之谓。上分即言向上调剂，即币轻谷重则投放谷物回收货币。如此币藏于上，故谓之上分。）上岁之二分在下，（上岁指年成好之年份。二，古上字，通尚。年成好之年份尚投放货币收储谷物。如此币藏于下，故谓之分在下。）下岁之二分在上，（下岁指年成差之年份。成差之年份尚投放谷物回收货币。如此币藏于上，故谓之分在上。）则二岁者四分。（当在此为断。二岁指上岁和下岁。四读若悉，四分即悉调也。如此则上岁和下岁悉得调剂也。）在上则国谷之一分，（当在此为断。在上指藏币在上。一，均也，指平年均价。藏币在上则储藏谷物以平年均价投放市场调剂。）在下谷三倍重。（在下指藏币于下。此处三非实指，乃“多”之义。欲藏币于下则投放货币，货币变轻，谷价可上扬多倍。）邦布之籍，终岁十钱。（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邦布之籍即邦国之口泉，即按人头征收财物，后人谓之人头税。）人家受食，（指籍于人家受食之田亩也。承其上，故略“籍”字。）十亩加十，是一家十户也。（此即摊丁入亩之法也，将人头税摊入地亩中征收，籍于田亩而不籍于人也。十亩加十即每十亩每年加征十钱税收。古时井田，一家田百亩，故一家所出之田亩税相当于十人之编户之人头税。）出于国谷策而藏于币者也。（出于国谷策者，籍于田亩之税根据国谷岁计之册征收。藏于币者，征收以货币形式藏于国库。）以国币之分复布，（分犹言调剂。复，反也。布，散也。征税收上来之货币在市场需要调控时重新投放市场，故谓之复布，返回市场而流通也。）百姓四减国谷，（四，悉也。投入货币平价收购谷物，则百姓皆卖谷换币，故谓之“悉减国谷”。）三在上，（三训多，则谷物多积在上。）一在下。（一训均，则谷价均平在下。）复策也。（《汉书·高帝纪》注云：“上下有道，故谓之复。”故复策者，君民上下皆得其道之谋划也。）大夫聚壤而封，积实而骄上，（积，聚也，储蓄之谓。实，满也。积实者，府库之储蓄充满也。）请夺之以会。”（《周禮·天官·小宰》云：“听出入以要会。”故此言夺之以会，乃指以谷藏出入之法，夺大夫手中余粮。散谷平抑粮价，出也。以谷准币之平价进行反向收购，入也。）桓公曰：“何谓夺之以会？”管子对曰：“粟之三分在上，（此三亦训多。）谓民萌皆受上粟，（萌，民也。民萌亦即民也。）度君藏焉。（度，度支也，量入为出之谓。）五谷相靡而重去什三为余，（靡，散也，储备国谷投放市场之谓。重去什三为余指谷价下跌三成有余。如此避免了谷贵伤民，百姓获得实惠。）以国币谷准反行，（而此时却以谷准币之平价进行反向收购，故谓之反行。如此可夺大夫之积谷也。）大夫无什于重。（无什，什么都无也。重，谷名也，此处概言谷也。《诗经·豳风》：“黍稷重穋。”因为谷准币之平价显然高于市场实际交易价格，故大夫愿意卖出库藏之余粮而换成货币，故库藏为虚，谓之“无什于重”，一点谷都没有了。）君以币赋禄，什在上。（既然已经收购了大夫余粮，再加上大夫俸禄以货币形式支付，故国谷之十分在君也。）君出谷，什而去七。君敛三，上赋七，（赋，布也，使群臣施布之也。即将七成国谷投放市场。）散振不资者，（散指散谷平抑谷价。振，举救也。不资以言行用不足也。）仁义也。五谷相靡而轻，数也。（数，犹言经济规律也。）以乡完重而籍国，数也；（乡完，胁之缓读，责求之义。即谓：以高价责求而征收谷物于国，也是经济之基本规律。）出实财，散仁义，万物轻，数也。（数犹道也，治政之道也。治政之道，民为重，故万物轻。）乘时进退。故曰：王者乘时，圣人乘易。”（乘，治也。王者治理四时以达人道，圣人治理易经历法以明天道。）桓公曰：“善。” 桓公问管子曰：“特命我曰：（特，语辞，犹但也。命，谓会政令之辞也。即盟会达成协议命我执行之意。命有告之义，却是上告下也。下臣告与主上，不得用命。而盟会在盟员之上，桓公虽为盟主，亦可用“命”也。）'天子三百领泰啬，（啬者，有余不尽用之意。《道德经》：“治人事天莫如啬。”三百领，概言衣衾之多，有余而不能尽用也。衣谓袭，与大小敛之衣也。衾谓单被，覆尸荐尸所用。旧注以特为人名，以啬为吝啬，谓特与籍厚葬以宽民生，故以天子衣衾三百领为吝啬，欲增之。并引《侈靡篇》之言“巨棺椁所以起木工也，多衣衾所以起女工也。”为证明。其解义误甚。《侈靡篇》所言厚葬，乃死教养民之法，厚葬针对为国征战而死的功臣而言，非天子大夫皆行厚葬也。天子大夫皆行厚葬，非管子之义也，故管子云“非法家也”。）而散大夫，（应散发赏赐大夫。）准此而行。’此如何？”（春秋诸侯霸起而王室衰微，天子失其权势。桓公之言表面上是用墨子薄葬之法，认为古圣王衣衾三领足以覆恶，故而天子衣衾三百领为太多，实际上欲夺天子衣衾，而行僭越也。这个其实跟各诸侯国欲夺天子九鼎是一个意思，便是自己想成为天子。说是散大夫，即散桓公自己这个大夫也。管子主张尊王攘夷，故而反对这个想法。然其论述其反对意见却从经济民生入手，充分体现其政治智慧。）管子曰：“非法家也。大夫高其垄，美其室，（此大夫指天子大夫，其实就是指齐桓公。垄，墓垄也。室，壙穴也。齐桓公欲僭行天子墓葬之礼，自然必“高其垄，美其室”。）此夺农事及市庸，（市庸即市佣，市肆中受雇而从事劳役的人。）此非便国之道也。民不得以织为縿绡而貍之于地。（縿，纁帛。绡，生白缯。齐桓虽是一方诸侯，然亦是天子之民也。天子衣衾皆縿绡织就，桓公欲夺之以为己葬，非礼也。）彼善为国者乘时徐疾而已矣。（重则徐，轻则疾，徐疾犹轻重也。乘时徐疾者，治四时轻重也。）谓之国会。”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争夺之事何如？”（问诸侯相争之事。）管子曰：“以戚始。”（戚，亲也。诸侯相争始于宗亲。）桓公曰：“何谓用戚始？”（用，以也。）管子对曰：“君人之主，弟兄十人，分国为十；兄弟五人，分国为五。三世则昭穆同祖，十世则为祏。（祏音石，宗廟中藏主石室也。十世则高曾之祖也，谓之亲尽，藏神主于石室也。挚虞《决疑要注》云：“毁庙主藏庙外，户之外西牖之中有石函，明曰宗祏，函中有笥，以盛主，亲尽则庙毁，毁庙之主藏于始祖之庙，并以毁庙为祏也。”）故伏尸满衍，兵决而无止。（决，断也，判也。兵决者，诸侯纷争，用兵为决。）轻重之家复游于其间。（轻重之家指策略谋划之士也，内定国计，外用纵横。）故曰：毋予人以壤，（不裂土分封也。若没有诸侯，则不会有诸侯之纷争。）毋授人以财。（财通裁。不授人以裁决之权也。若王者掌裁决之权，诸侯纷争就不会发展到兵战相决之地步。）财终则有始，与四时废起。圣人理之以徐疾，守之以决塞，夺之以轻重，行之以仁义，（此四者，皆圣裁之道也。）故与天壤同数，此王者之大辔也。”（大辔所以御马，王者掌裁决之权所以御国，故云。分封失去土地，王室衰微失去裁决之权，这是周朝后期诸侯纷争之主要根源，显然也是春秋时候很多智者之通识，故而至秦一统天下，设郡县而加强中央集权控制。而汉初恢复分封，故有七王之乱。）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币乘马。”（乘马之详细解释见《乘马篇》，概言封地一切物产和人民也。币乘马者，封地物产和人民用度以发行货币进行贸易流通，即下文所言“布币于国”。）管子对曰：“始取夫三大夫之家，方六里而一乘，二十六人而奉一乘。币乘马者，方六里，田之美恶若干，谷之多寡若干，谷之贵贱若干，凡方六里用币若干，谷之重用币若干。故币乘马者，布币于国，币为一国陆地之数。（“一国陆地之数”指谷物产出之数也。管子主张以谷准币，故云。）谓之币乘马。”桓公曰：“行币乘马之数奈何？”管子对曰：“士受资以币，大夫受邑以币，人马受食以币，则一国之谷赀在上，币赀在下，（《六书故》：“资别作赀。”故赀即资，行用也。）国谷什倍，（国谷储藏量应该是对等货币发行量的十倍。）数也。（币乘马之数也。）万物财物去什二，筴也。（去，藏也。《汉书·苏武传》：“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 万物财物皆藏十分之二。）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财物，苟合于国器君用者，皆有矩券于上。（矩，常也，恒也，久也。券，契也。矩券者，常契也，指长期稳定的采购合约。）君实乡州藏焉，（指充实货币于乡州国库，犹今谓之“下拨地方财政资金”。）曰：'某月某日，苟从责者，（苟，但也。《道德经》云：“是以圣人执左契。”《礼记·曲礼》云：“献粟者执右契。”故知，圣人执左契以主责于人，民执右契而从责于上。从责者，执右契之民也，即给国家供应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财物之人。显然这个“责”是责求之意。君上责求财物于民，而民乃是从责者。旧注读责为债，有所偏也。）乡决州决’。（因为充实了乡州之库藏货币，故而这部分的采购费用皆由地方财政解决。）故曰：就庸一日而决。（就，币也。庸，民功也，指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财物等，人民劳动所出。以货币支付民功，一日就能解决。安井衡谓就通僦，无依据也。）国筴出于谷轨，（轨，法也。指以谷准币，故谓之谷轨。）国之筴，赀币乘马者也。（有本赀作货，或作资，其意思一也。赀与货同，而资别作赀，行用之义。国之策即在封土境内行用货币也。旧注在此茫然不解，或云传讹写谬，或谓有舛误脱漏，固难搜解其文字。《通典》所用《管子注》均不离尹注之旧。尹注解“赀”为“价”，解“就庸一日”为“就役一日”，皆误甚，导后人于歧途，误大道于迷途，堪可叹矣。）今刀布藏于官府，（《国蓄篇》云：“以刀布为下币。”）巧币万物，（巧，能也。能以货币购买万物也。）轻重皆在。（轻重指货币轻重。货币轻重皆在官府掌控也。）贾之彼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物重。（商人手里持有的货币重则万物轻，货币轻则万物重。货币在商人手里，相对于国家持有，故谓之彼。）彼谷重而谷轻。（而，犹与也。彼谷重，指商人手里流通的谷价贵也。而谷轻，指给与市场价格便宜之谷物。如此即可平抑市场谷物价格也。）人君操谷币金衡，（谷币金衡者，以谷准币，以金为衡。）而天下可定也。此守天下之数也。” 桓公问于管子曰：“准衡、轻重、国会，吾得闻之矣。请问县数。”（县，《说文》系也。此处指羁靡之地。县数即指羁靡控制之政策。）管子对曰：“狼牡以至于冯，会之日。（狼牡，鲁之缓读。《扬子·方言》：“楚曰冯。”会，盟也。日，《说文》实也。从鲁国至于楚国之间各国皆已经和齐国达成盟会之事实。）龙夏以北至于海庄，（龙夏见《山国轨篇》，当指齐鲁之地。海，《说文》天池也。庄，《集韵》草盛貌。海庄者，天池草盛之处，疑指现今东北大兴安岭地区。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九合诸侯，平定宋国内乱，北击山戎，南伐楚国，成为第一个中原霸主，故这些地方齐国视为羁靡之地，而欲行羁靡之策。）禽兽羊牛之地也。何不以此通国筴哉？”（何不通国策于这些地区呢？此言通国策，即指齐国实施之羁靡政策。）桓公曰：“何谓通国筴？”管子对曰：“冯市门一吏书赘直事。（冯，据也。门，《博雅》守也。赘，质也，质剂之质，用以购买马牛之属。古代贸易券契质和剂的并称。长券叫质，用以购买马牛之属;短券叫剂，用以购买兵器珍异之物。后世的合同本此。直事犹值事。根据市场设置一官吏，值事办理马牛采购。）若其事唐圉牧食之人，（唐，大也。圉，养牛马的地方。若其从事大牧场放养牛马之人。）养视不失扞殂者，（养视，养护照看也。扞，御难也。殂，往死也。不失者，牛马不亡失也。扞殂者，牛马不夭折也。）去其都秩，（此都，指诸侯子弟封邑。秩，禄廪也。去其都秩指禄廪不由封邑发放。）与其县秩。（《史记·绛侯世家注》云：“县官，谓天子也。王者官天下，故曰县官也。”故县秩指禄廪直接由天子发放。此处应该指齐桓公以诸侯主身份代天子发放。即直接控制羁靡之地牛马牧养，以保证牛马之供应。）大夫不乡赘合游者，谓之无礼义。（乡，飨祭也。赘合即质合，完成牛马供应之谓。游，囚也，囚牛马以为牢也。此乃齐桓公以诸侯主身份代天子责求祀贡，若诸侯不响应，自然谓之无礼。齐桓公责楚苞茅不入者,即此。此处当为句断。）大夫幽其春秋，列民幽其门山之祠。（幽，囚也，囚其牛羊牺牲也。大夫春秋之祭祀囚其牛羊牺牲为用，列民门山之祠囚其牛羊牺牲为用。）冯（楚国）、会（盟国）、龙夏（齐国）牛羊牺牲月价十倍异日。（以祀贡和祭祀消耗故，牛羊牺牲价格上涨十倍。）此出诸礼义，籍于无用之地，（地之产出不入于齐，故谓之无用之地。）因扪牢筴也，谓之通。”（扪，《说文》抚持也。犹把持。牢指牛羊牺牲。以代天子责祀贡名义把持牛羊牺牲而行羁靡之策，谓之通，上通神明之德也。）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国势。”（此势指地势，与平地相比，高出或低洼之地。高出之地有山处之国、山地分之国和漏壤之国，低洼之地有氾下多水之国和水泆之国。因此，国势指国家平原耕地外之其它地势而言，非今所谓国家的实力或形势之义。）管子对曰：“有山处之国，有氾下多水之国，（氾，水延漫也。氾下多水之国犹言泽处之国。）有山地分之国，（分，隔也。山地分，山地有险隘或裂谷分隔者。）有水泆之国，（泆与溢同《说文》水所蕩泆也。当指黄河淮河等流域常年承受水灾之地区。）有漏壤之国。（漏，遗失也。漏壤之国即土壤流失之地。）此国之五势，人君之所忧也。（此五种地势皆不利种植谷物，故君王忧心之。）山处之国常藏谷三分之一，（山处之国尚可有三分之一余谷可藏。）氾下多水之国常操国谷三分之一，（操，所守也。氾下多水之国只能守住通常国谷三分之一的产量。）山地分之国常操国谷十分之三，（山地分之国只能守住通常国谷十分之三的产量。）水泉之所伤，水泆之国常操十分之二，（水泆之国只能守住通常国谷十分之二的产量。）漏壤之国谨下诸侯之五谷。（下以言谷物流入，即购买诸侯五谷也。漏壤之国之国不产谷，故只能购买诸侯之五谷。当在此为句断。旧注以下句接此为义，则非也。）与工雕文梓器以下天下之五谷，此准时五势之数也。”（与，善也。雕文，以彩绘、花纹为饰的物品。梓器，木工所制的器具。五势之地皆谷不足准平之数，故发展手工业，以换取天下之粮食，这便是准平五势谷物不足之办法。） 桓公问管子曰：“今有海内，县诸侯，（县，悬系之谓，亦羁靡也。）则国势不用，已乎？（用谓施用货币。已，止也。即问在悬系诸侯行羁靡政策的背景下，五势产谷不足之地不能施用货币进行收购的日子是不是已经结束了。）”管子对曰：“今以诸侯为䇡，（《类篇》音宁，织䇡也，机之持纬者。以织机之䇡为喻，而言悬系诸侯以为羁靡。）公州之饰焉，（公之桓公。州，《玉篇》居也。而居，积也，蓄也，积谷蓄粮之谓。桓公积谷蓄粮之掩饰也。）以乘四时，（治四时之政也。）行扪牢之筴。(扪牢之筴解释见前文。行祀贡之策也。)以东西南北相彼，（相，助也。彼指国势之五势之地。以东西南北羁靡所得相助五势之地。）用平而准。（粮食供应达到准平之数。）故曰：为诸侯，（为，治也。）则高下万物以应诸侯。（应，犹受也。调控万物价格以从各诸侯接受万物输入。）遍有天下，（万物输入则遍有天下万物。）则赋币以守万物之朝夕，（守，《玉篇》收也。朝夕犹潮汐。以发行货币利用万物价格之潮汐波动，从而收购万物。）调而已。（调，《广雅》出买也。）利有足则行，不满则有止。（此言货贿贸易之基本规律。收购万物时，让各诸侯国认为有利可图，自然万物便流向齐国。）王者乡州以时察之，（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王者乡州以时察之”即“王者以时察乡州”也。）故利不相倾，县死其所。（县死其所，万物悬系其所在不能流通之义。利益不有所倾斜，则万物不能流通。）君守大奉一，谓之国簿。”（守大者，币也。奉一者，谷也。守大奉一掌控货币和谷物，如美国掌控美元和石油也。簿，籍也。国簿者，国家掌控货币和谷物而籍取于诸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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