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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随“滨海深圳”采访团去过一次科西嘉岛，有些记忆至今依然拂之不去，盖因与书有关。读书求新，藏书求旧。所谓藏书，其初心之一不过是收藏记忆：文化的、国族的乃至个人的记忆。】 阿亚科肖是科西嘉岛的省会，市内有一家拿破仑博物馆，博物馆的斜对面有一家文玩店。第一次打这家店前走过时，我看见里面一张桌子上随随便便摞着几本旧书，看书口的颜色和精装封面的图案，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可恨岛上的人懒散，或者说人家绝不为了多做生意舍弃生活，星期天竟然不营业。那条长长的巷子，店铺一家挨一家，家家的店门都关得紧紧的。玻璃窗却亮着，你看得见里面的宝贝，看不见收你钱的人。 我惦记着那家文玩店，翌日下午再去，终于可以翻翻那几本旧书，挑了三种四册，出版年代最早的是1818年，最近的是1912年。我当然看不懂那满纸法文写的是什么，只猜得出那两册一套的是剧本，另两本一种是小说，一种似乎是欧洲革命史一类。价格？后来在雅典逛旧书店时，我才真正体会到科西嘉岛上的旧书是多么的便宜。店主人见我对旧书感兴趣，极力推荐我买另一套五卷本的什么百科全书，价格一降再降。那套书的插图令我动心，毛边本的样子真是可爱，一百多年前的手工纸张，看一眼都觉得舒服。可是，太重了。长长的旅途背着这么一套书，不胜其烦啊。 喜欢旧书喜欢到不管内容的份儿上，其实已经病得很严重了。这个时候，书已经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里面的知识也不再是“力量”，书就仅仅是书。这仿佛是肉体之爱，全然与精神没什么关系了，纯粹是“以貌取人”的那种。可是，1818年的书啊，快两百岁的旧物，牛皮精装，封面封底上烫印着精细的金边。书口上都印着石纹图案，黑色肌理割出一块块的浅红。卷首版画是作者的肖像，真刻得精美，印得妥帖。书纸依然很白，却不像现在纸的光滑，不过光滑的纸有什么好，摸起来手感漂浮，远不如摸起来涩涩的旧纸有魅力……。 铅印时代已过，铅印时代的书籍越来越少看到了，这是留恋旧时书籍的理由，旧书因此也成了留住旧日情怀的信物。在科西嘉岛与19世纪初的书籍相遇，其实你不需要她对你说什么；她在那里，你见到了，带回来了，就接续上了一段故事。这故事的第一句是：1818年，巴黎……（写于2005年10月2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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