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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洪侠| 偶然忘记的,或许正是应该记住的

 胡洪侠 2021-08-02

图中这套“世界文学全集”零本,原散落在书房四处,这次整理,我把它们集中到一起。丛书由台北远景出版公司1980年代后期出版,选收各国名著,译为中文,计划出至三百种,但最终是否大功告成,不得而知。“夜书房”里的这十几种,竖排繁体,平装,字号甚小,大不利于阅读。买回来后我不记得读完过哪一种,都只是翻翻而已。

但是这几天我为一个问题所苦:我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些书呢?竟然没有什么印象了。看封底价格标签,只有数字,没有店名,这可以证明不是买自香港,因香港价签信息更多,或有购买日期,或有书店名号。更不会购自台湾——登岛一趟,机会难得,多少妙籍佳册等着随我返回大陆,哪里顾得上背回这样的书?

一定是在深圳买的。价格不算贵,厚点儿的二十多元,薄册十几块,我一定是图这类港台书价格便宜才背回家的。或许是在博雅买的?1990年代似乎只有博雅才常有港台版图书卖。我断定买这套书是1990年代的事,是因为到了2000年代或之后以至如今,我都不会再买这样的港台版书。更值得买的实在太多了。

我们不仅仅常常忘了自己的书买自何处,更经常忘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姓名,尤其上了点年纪之后,更是感觉名字在嘴边儿,偏偏说不出。前几天,春分夜,在一个老友聚会场合,我正和一位老大哥坐在一起聊我的近况,忽然过来一位五十左右的汉子,热情地和老大哥打招呼,满脸都是真诚的笑,问候之情异常亲切。老大哥一边起身致意,一边看了我一眼,意思明显是希望我脱口而出这汉子的名姓,以解他因年久岁深而失记的尴尬。偏偏我并不认识这位朋友,只好支支吾吾,暗自着急,遗憾“危难”之际竟帮不上忙。那汉子倒也痛快,高声说道:“我是yikang!”我听了他的自报家门,迅速假装听清而且熟知地点了点头,实则那名字是头一次听闻。老大哥则反应强烈。“嗨!yikang!”他高声重复了一遍名字,伸手紧紧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说,“二十几年没见了吧?还好吧?现在干什么呢?”两人于是热火朝天聊起来。

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出“读者长廊”四字,就低声问身边另外一位朋友:“深圳老图书馆自行车棚改建的'读者长廊’?当年那地方我可是常去,夏天里面简直没法待。”朋友笑了,“和老大哥说话者就是'读者长廊’的老板啊!是他创办的啊。”

虽然我多次出入“读者长廊”,却并没有机会结识老板。人看着有些面熟,想必当年他收过我递上的书款,解答过我提出的问题,但“yikang”究竟是哪两个字我实在不知道。

只记得在原深圳图书馆旁的空地上,有一长列供自行车停放的铁皮顶长棚。图书馆一楼大厅本来有一家书店,坐落在大厅东侧的“沉降地带”。我经常去那里买书,却从来没有在图书馆借过一本书。我甚至都没有起过办一张借书卡的念头。我一直致力于建立一个自己的图书馆,都忘了深圳公立图书馆读书借书其实也很方便。我不和图书馆打交道的理由,现在总结起来似有三条:其一,从小农村长大,身边没有图书馆,无从养成借书阅读习惯;其二,离家上学后发现借图书馆的书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就是借了就不想还,一心想自己拥有;其三,随着年纪渐长,阅读口味愈来愈刁,想读的书图书馆很难见到,非自己买不可了。

当年我买《鲁迅全集》的路上被南阳文物贩子所骗,正是要来图书馆一楼这家书店。不知哪一年起,图书馆院子东部的自行车棚突然变成了“读者长廊”,里面的书虽新旧杂陈,但品种远比一楼书店丰富,流行的畅销书,往往能最先在这里看到。大概过了2000年吧,就很少再去。后来听说拆了,具体也不知什么时候,反正“读者长廊”四字就渐渐淡出我们聊天的话题圈。

那天突然听到“读者长廊”四字,心中微微起了一点波澜,想起大太阳下或风雨中多次逡巡长廊的日子。再想辨认一下那个叫“yikang”的汉子,发现他和老大哥已经结束了重逢话旧,不知又去哪里同老朋友寒暄去了。

那次见面几天之后,因为我读了一篇文章,一下子揭开了文章开头所提“世界文学全集”购自何方之谜,而且按图索骥知道了“yikang”原来是“易抗”。

欲知后事,明天继续。

【同事教我,说这样写公号,留下点悬念,可以提高阅读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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