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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儿​ | ​三夏,难忘麦场夜战

 昵称PLJiA86N 2021-08-03

三夏,难忘麦场夜战
文|陌儿

生命中注定有些记忆是不会淡忘且不断回放的。

下乡三载,不短也不长。如问我最难忘的是什么,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打麦。那连续几晚的麦场夜战,让我后来人生的苦和累都算不了什么了。
我是在麦苗返青的春日,插队落户到那个洛河南边的一个小村庄的。每天和村里的姑娘们一起荷锄下地,伴随着麦苗返青、拔节、抽穗直到麦浪滚滚大地流金。三夏是和老天争分夺秒的战斗,一季的收成,须在十来天里完成收割打场晒干归仓,晚收一天会有多少麦子晒焦而撒落,如赶上大雨,没及时收割的麦田会大量倒伏发霉损失更大。
那些天,人人都在玩命地干活,家家都拿出最好饭食:白面馍、白面饼、捞面条管饱撑吃。那些天老队长敲钟的力度和节奏都迥异往常,就像催命符似的,边敲钟便吆喝,谁要是无故不出工,他敢提着名骂上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收麦全靠人力,下乡第一年第一天的收麦,累得我腰像断了似的,不想做饭,喝点凉水吃点干粮,还没缓过劲,麦场夜战的钟声就响了。我们这些青壮劳力责无旁贷。
打麦场离村子也就半里多路,出了村口就能看见公路边的麦场上一盏橘黄的灯光和天上莹洁的月亮遥相呼应。人一到齐,半新不旧的打麦机就发出震耳的轰鸣,每个人都是打麦场流水线上不可或缺的一员:有人用杈子把白天收割的麦子一束一束从麦垛上扠下来,有人把它们送到打麦机跟前,最棒的两三个劳力在打麦机入口处往里不断地填送,打麦机出口处有人分别把麦粒和麦秸运走。平心而论,我分干的是最轻也是最没技术含量的一项:用半球形的网车把脱粒后的麦秸运到场边,由有经验的老农用杈子堆拢成一个个麦秸垛。
看起来蓬松的麦秸,当装满一车几乎成了个大圆球时,推着它在满是麦粒麦秸的场地上跑,也并非易事,我和另一个女孩子必须两只胳膊死死扒着圆环形的网车帮磕磕绊绊往前跑,一个不小心,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说翻就翻。翻了就扶起来继续,反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灼热的气浪再加上漫天飞舞的草屑尘土,大家很快都成了土人了,尤其是打麦机跟前的人,活像戴了一个褐色的假发套,眉毛睫毛上全是粉尘。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慢的一个晚上,就像白天那长长的麦垅再也割不到头的感觉。麦芒麦屑黏在脸上脖子里、艰与视听呼吸、疲于奔命,让我有种濒临昏厥的感觉。可看看其他人,忙而不乱,各司其职, 没有一个人叫苦喊累,那种坚忍仿佛像永动机一样,可以一直干下去。或许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对土地、对粮食的情感使然。因为生产队的公粮任务和社员的夏季口粮,全取决于这几天繁重的劳作。而来自城市的我自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商品粮。当然,这都是我以后想明白的,“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只顾机械地奔跑着,凭着不服输的心气儿和年轻的体力硬是扛到了最后。
收工已是深夜,每人领了一个雪白的杠子馍,没有一斤也有八两。大家仨仨两两散去,我们几个爱干净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在皎洁的月光下,掬着机井浇菜地清凉的渠水,洗脸、漱口、牛饮,又把胳膊腿好好擦洗了一番,却再也没劲走回村里了,就倚着松软煊乎的麦秸垛一躺,嘴里嚼着无比美味白馒头,很快就睡着了。直到黎明鸡叫才相继醒来,揉着惺忪的眼,揣着没吃完的杠子馍,走过晨岚轻笼的田野,回家稍事准备,拿上房东大伯帮我磨好的镰刀,迎接新一天的战斗!
真怀念那些艰苦的知青岁月。感恩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感谢火辣辣的三夏,为我的青春淬火,并将“粒粒皆辛苦”永远镌进我生命的年轮!
 
-End--
审稿: 阿雅   图:网络  美编:May


作者简介:李赛智,笔名:陌儿 ,退休职工, 文学爱好者。

作者往期作品回顾:
陌儿  |  清明赋
陌儿  |  杨柳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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