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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到公园散步，遇到了工作第一站时的一位老姐姐。想是因为平常少有人和她谈心，所以看到我这个故旧时，立刻开始了她长时间的唠叨。我原本不喜欢家长里短的与人闲扯，亦怕听别人喋喋不休，然而念着她当年在我生病时曾经对我有过一饭之恩，于是豁出去当了一回她的忠实听众。 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那个曾经把我当成她的“劲敌”的女子。 那一年我刚毕业，算是不谙世事。那女子，比我早两年上班，有些心高气傲，在穿着打扮上很舍得下功夫，再加上模样本来长得也还不错，算得上是那个小镇上的一道美丽风景。对于这一点我倒从不曾褒贬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姑娘？所以还曾经对她的某件着装大加赞赏过。 我那时并不知道，从我上班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假想敌”。据说是因为我还没报道之前，校长就曾经当着众多教师的面，说我们学校马上来一位才女。当然，这个说法是在她事事都和我针锋相对的时候，单位另外的同事告诉我的，没有得到她的亲口证实，我亦不敢肯定她是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总之，她不仅仅在办公室里对我冷嘲热讽，甚至竭尽能事编造关于我的种种谣言，使我一时间成了那个还算比较落后的小镇上的风云人物，走到哪儿，都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因此当最初的忍让变得无济于事的时候，我终于决定奋起反击。不曾想，上帝并不给我与人争斗的机会，一个如同待我如同兄长一般的领导找到我，向我说了一个从小到大我们常听到的关于“狗咬人可以人却不可以咬狗”道理，说我刚到一个新单位，如果这么快就与人争执，就算不怪我，别人也会说我的“不是”。其实我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谣言起时容易，若想把它消灭掉，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又岂是我与她争个高下以后便能烟消云散的？再想想，从小到大我也不是个擅长与人吵架的人，难不成我还能像个泼妇一样把她揪过来痛打一顿？我自己都觉得太掉价！于是立刻偃旗息鼓，只不去理会她。 真是无招胜有招！我和她之间的风波就这么慢慢平息了。虽然那些谣言的影响还在，但是在我的不理不睬面前，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趣，慢慢的便不再对着我指桑骂槐了。彼此相安无事。 后来，忘了因为什么事，她主动请我给她帮忙。就在大家认为我一定会借机羞辱她的时候，我却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她，搞得后来自己对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最后以“我本善良”宽慰了一番作罢；再后来，学校清退代课教师，她不幸也在其中，只好回家去了。她对这份工作是非常在意的，因此临走时眼睛哭得通红，看得我心有恻恻焉。但不管怎么样，她就这样慢慢淡出了我的生活。 进城以后，我也曾断断续续听过关于她的种种幸与不幸的事，诸如她嫁了一个很听她的话的军人，她凭自学考上了函授本科，她意外早产，等等。 今早与老姐姐的偶遇，让我有了一个关于她的完全版的故事。老姐姐告诉我，她原本的确生活得很好。一切的不幸都缘于她婆婆的一个弥天大谎。当时已经怀孕了七个月的她正随先生在南京待产，却接到她婆婆发来的电报：“母病危，速归！”不知所措的他们一路兼程，连夜赶回家中，到了家里方才知道是她婆婆与邻居发生口角没有占得上风，想让自己在部队当官的儿子回来给自己撑腰，但又担心实话实说他们不肯回，便拍了这么一封假电报。十从年前我们这儿的路况很是不好，她婆婆家又在一个很偏僻的小村，一路颠簸再加上得知真相后的气恼，她竟早产了。好在经过医院的一番抢救，孩子的命终于保了下来，但是体质一直很差。她始终不肯原谅自己的婆婆，她的先生对自己母亲的行为一样十分生气，竟随她一起，从此不肯回家。更让他们痛心的是，孩子五六个月的时候，他们发现孩子头还是不能轻易地抬起，且怎么也站不起来，去医院检查，方知就是早产造成的孩子发育迟缓。于是更加重了他们对孩子爷爷奶奶的愁视，竟形同陌路了。从此，他们就踏上了漫漫求医路，上海，北京，各大城市跑了个遍，答复都是一样的：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发育过慢，要通过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才能恢复。他们就在医生们千篇一律的说辞中每天辛苦地帮助孩子做康复体操，教孩子学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东西，等待有朝一日他们的孩子能回正常的孩子一样，抬头，走路，说话，上学。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孩子除了身高和体重一天天地增加，会说一些简单的话，其他一切都是老样子。期间曾有人委婉地暗示她再生一个，但是她总是坚定地告诉对方，她的孩子没有问题，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很难想象，她为了这个孩子，有过多少的艰辛，而后也许还要无休止地继续劳苦下去。其实，她在家是老小，一家人把她当个宝贝，在家一直养尊处优，所以才让她那样的心高气傲。但是现在…… 我听着老姐姐的叙述，不由得为她感叹：真是太不容易了！老姐姐拉住我的手，看了我半天，突然轻轻拍了两下说：“我以为你会很畅快的，她当初那样伤你！”我笑笑。 那些伤害，我偶尔确实还是会记起，但那些恩恩怨怨，我却早已经放下。其实人的一生，常常有人有意或是无意的打压着你，如果一味受别人的影响，生活很容易失去自我；但若总是想着要绝地反击，恐怕又太以自我为中心，比失去自我更令人反感。所以，我们还是试着放下吧。就算曾经受到伤害，但终究能让我们在在伤害中慢慢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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