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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大多数人想要失去记忆。 也许只有失去了记忆，人才能真的“重新开始”。 毕竟羁绊是很难斩断的，即使把你转生到另一个宇宙去，也许也是徒然，物理空间上的分隔，并不能使你内心里对于爱人、故乡的思念损耗半分。 故乡 重新轮回到了一个新地方，有前世记忆的话，事情就变得好像是你乘坐穿梭机，到另个地方旅行。 此时你是一个游客，你没法儿像一个原住民一样生长，建立起对这个初始之地的情愫，因为记忆里你知道，你的故乡在别处； 你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一开始是新奇的，但时间一久，也许你就想回家了。 没有比回不去的故乡，更伤感。 回不去是因为已经它消失了。因着故乡是过去的故乡，它存留在某个过去的时间节点里，它只是你脑海里的一个存档，但你无法像RPG游戏那样去读档，回到那个节点去。 你内心装着一整个旧世界，就如同一只满盈的杯子，新世界的水淌不进去。 饮食，吃不惯； 文化，融入不进去； 道德价值，接受不了； 流行文化，嗤之以鼻； 新科技，洪水猛兽； ... 这个世界似乎有它的规律，以为带着记忆去轮回是一个新的开始，但实际可能只是一个老家伙的出境游，坐在观光巴士上翘着头张望，满世界去找一口熟悉的滋味。 畜生道 倒不是说真的成了牲畜，而是说，一个从高处跌到谷底的人，那些所有的无能为力。 面对那种怎么也填补不上的鸿沟，就好像你被封印在一只猪身上。 这正如上一次带着记忆进畜生道的是天蓬元帅，是一个有大神通的人，但只是这一次你没有大神通，没一点机会出逃三界。 某种意义上，这一切恐怖和无以忍受的根源，就是因为你有“前世”的记忆，使得你无法踏踏实实地做一只“肉猪”，接受命运赐下的无能为力。 而无可避免的是，进了畜生道，环境和命运使然之下，做了“牲畜”之事（大概就是良心不安的事吧），作为人，可能也没办法认同这样的事情。 ... 这些种种原因，人们攻击“前世”的记忆，大概希望有这么一个规则，可以既不真正消亡，又能没有“前世”记忆的烦扰，真个能轻装上阵。 没有全然遗忘，就没有真正的开始，实际仍是在重复过去 有部电影里说，人的痛苦，大约是记忆太好。 该不该记住的全记住。甚至你以为已经忘记的事儿，却实际可能是从头脑爬出来而扎根在你的身体里，隐匿在你的盲点里，你看不到它，但它时刻在你的话语里、幻想里、行动里，以及关系中。 假如你活得足够老，和足够诚实，也许你会承认，改变是非常非常非常之困难，大多数人几乎核心特质和感受上，跟自己年幼时，并无太多变化，也就是说，未来的困难几乎在一开始就潜伏在那里，且在滚雪球，最后滚作一座雪山。 大概是这样的一种似有若无的领悟，才有了孟婆汤和轮回失忆的幻想设定，必须斩断所有前缘，才有真正的开始。 人间不值得，来过一趟就够了，两三趟我嫌多。 如果带着记忆轮回四五六七次，简直是苦役。 知道再多的道理，也抵挡不住人间的无助时刻。 即使是个全能的科学之神，也在造物主的基础设定之中痛苦非常，这一点有部神作《Rick and Morty》里边多少呈现了这一点。 Peace！ 封面图: Several circles by 瓦西里·康定斯基 作者: 毛敏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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