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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韵:痛心的一桩记忆

 故人旧事2020 2021-08-05

父亲节特稿 

         痛心的一桩记忆 

                       文/文 韵  
 
    在网上看到一则文革中被毁的文化清单,好心痛,心里在流血,相信发到每个群里去,每个中国人都要为之一振,为那些年对文化的大浩窃,大摧毁而心痛惋惜。不知道那次运动中参与了这些大破坏的无知人们,现在有没有过忏悔,那是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对不起老祖宗,对不起千秋万代子孙,那是犯下了不可弥补也不可饶恕的罪孽呀!真的痛恶至极!


    看了那张使人震撼和沉思的清单,使我想起文革初期铺天盖地的大规模行动对我家冲击的影响,至今难忘!
    正值我老父亲的阴寿日,我写下这段文字的回忆,以纪念他老人家,也纪念那些被我们几姊妹亲自焚烧毁掉了的我父亲收藏心血。以致歉于父亲和他一辈子的致爱,哪些书籍和字画。
   我父亲出出生在清末时期的书香门第,自己也是文化人,自然家里也存有许多"四旧"书籍,在我的记忆中也有大小几书架。
   书架有木制的也有竹制的,倒也精致牢实。书架上存放的除了二哥和三哥的业务书以为,全是父亲的老书籍,好多都是老版的竖式油墨印刷,而且是线装的,纸张好多都是像透明的草纸一样,不过还是比毛草纸细一些,有点泛黄,还有手写的毛笔字体的。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毛笔字写得很不错的,小楷写得很漂亮的。从小父亲就要求我们练习写好毛笔字。
传统文化不能丢。所以我认为我的父亲的毛笔字比他的钢笔字写得好得多。我想,在他的那几个大书架中存放的书中,有好多都是他的亲笔手抄,那每一页,字里行里都凝聚了他几十年的心血,。他视那些书为宝贝,从来不让家里人动他的书籍和那些宝存放在书上面的任何东西。
从来不料理家务事的父亲,那几个书架的清洁打理偏偏就是他自己亲力亲为,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整整齐齐排列在那上面的小宝贝们。记得他老人家生病了,已经74岁的他做起事来有些累,躺在床上喊已经下乡当知青回家看望父母的的小哥帮他整理书架,做清洁用了湿抹布,把一本烫金封面的圣经书封面打湿了一点,气急败坏的他还从床上跳起来打了小哥,我当时还小,不理解为什么平时那样爱我们的慈祥的父亲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会动手打人?
但由于我知道父亲最喜欢我这个老幺女,(当时我才读二年级),他不会把手中的拐杖落在我身上的。我勇敢地上去护住了我最喜欢的的小哥哥,才给解了围。(我小哥是因为我父亲的历史问题,考上了航校又被政审给刷下来了,1964年被街道动员下乡去四川南江,还没有等到实现回家乡重庆的愿望,71年夏天又把青春永远留在了大巴山,永远长眠在那里了。
    父亲自从那次从床上跳下来打了小哥后,可能是气攻心血冲脑,就中风了,从此生活不能自理,再后来就卧床不起了,躺了一年多后就走了。这样也好,可能上帝,或是他的耶稣主知道文革要来了,赶快带他离开,不然他也会同成千上万的无辜者一样,遭到非人的待遇折磨致死的。早解脱了,也躲过了运动对他的炮轰。
父亲走了三个月,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离开了,但他的名声在呀,我们的家在这里呀,还有已经年迈的母亲,还有这么多子女在。那个时候,人们走在街上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祸从天降,何况父亲是"帝国主义的走狗",一个解放前就天天在和洋人在一起的基督教牧师,与洋人还是朋友(实际上加拿大文幼章先生是国际友人,教育家,中国革命的同情者和支持者,72年时又来到中国,在北京受到毛主席和周总理的亲自接见,是中国人民的朋友。)要是哪天红卫兵突然闯进家里来了,看到这么多的旧书,还有圣经,那还得了,不就成了破四旧的典型,就会大祸临头的呀!全家人都在担心着父亲留下的那几书架的书的命运,主要是会牵涉到家人的命运,该如何处理这些书成了大问题,时刻揪心的问题困扰着母亲吃不好睡不着,大的兄弟姐妹有几个都在外地工作,小哥又在南江,家里留下来的就是一老,三小,这三小中最大的也是一个只有21岁的残疾姐姐,没有上过学。
和谁商量这个要命的问题呢?母亲只好过河去市中区找到自己都自身难保的妇产科医院工作的大姐和外科医院的三哥商量该怎么办?那时三哥也因为解放前是国共双重身份的历史问题被挂起,受监督,大姐也是因为父亲问题受影响,科护士长职务也被停职了被监督,行动不自由。但最后还是决定由大姐请假趁夜幕做掩护悄悄回到了南岸弹子石老家,关起门来将书架上的一切书籍用很大的一个妈妈去外面背猪草用的背篼先后不知装了好多背筐,连日连夜地在煮猪食的大灶上烧了几天,整得个几百平米的房子乌烟瘴气全家人老少都不停地咳嗽,都不敢开门。
而且胆小的大姐不停地一边烧一边还要招呼大家不许大声说话,怕的是隔墙有耳,招来祸殃。我们围住大姐烧书,看见她不停地双肩在抽泣,也同时在翻看是些什我么书,当时我才读三年级,不太懂她们为什么那样做,好好的书为什么要烧掉,我问姐姐们,他们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说话,看见母亲和大姐在流泪我们几个小的也就不啃声了。到底有些什么书我记不得了,但我还是知道那里面有父亲经常看的唐诗宋词,因为儿时父亲也拿着书教我们几个小家伙,有时候背不下来,或讲不出词句意思来就要受罚。
还有"三字经""老子""孙子""庄子"等一类的,有国学类的,有历史类的有道教,佛教,基督教等书籍,有基督教的圣经精装全集,还有解剖学 ,有中西医学等等,等等。有我父亲的许多有价值的手稿存稿,而且还有我父亲自己的画和收藏的那些画,不知道是正品还是赝品,只知道那些画表得很精美,撕开来很费力的,里面全是一层一层的麻布粘在一起的,燃烧起来好大的味道。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有美丽动人阿娜多姿的"仕女图",还有"清明上河图",因为标有字,我记下了。
但那些倾注着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的一切一切都灰飞烟灭了,但记忆却随着时间远去而我们记忆越深刻了,因为那些痛心的事已经在大脑的沟回深处刻下了一道道记忆,永远不会抹去的。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历史是抹不掉的,教训是留给后人的。这么多年了,想起这桩事就心有余悸,当时是怕,现在是为那些老文化的丢失和毁灭惋惜。我家遭遇就是当时社会的缩影,我家的损失就是国家的损失的一个侧面缩影。那圣经全集老精装本现在可寥寥无几,不好找的了。
             

作者近照及简介:

黄耀华,网(笔)名文韵,1956年生于重庆,重庆11中高75级学生,1975年8月插队落户在四川大竹县杨家区人和公社。恢复高考后如愿当了医生,守护民众健康36年。退休后与文字为友,写过多篇纪实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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