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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6月，缅北。 一望无际的丛林，连绵不断的阴雨，令远征军第五军的全体将士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然而，比起恶劣的行军环境，更令他们焦虑的，是生死未卜的抉择。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悄无声息地死去，而是站在命运的十字口上作出选择，因为你无法预知即将迈出的第一步，究竟是通向天堂，还是走向地狱。 01 生死抉择 1942年4月下旬，盟军在缅甸战场受挫，由于英军的率先溃退，致使日军快速占领了中缅边境，将国民党第五军包围在缅甸北部。危急关头，关于这支军队的归宿，产生了分歧： 副司令杜聿明拒绝了战区参谋长史迪威要他率军撤往印度的命令，决定率军从北撤回云南。而第38师师长孙立人认为：位于滇缅公路上的密支那已被日军占领，回国必须途经渺无人烟的胡康河谷，难以满足5万人的给养，能活着回国的希望相当渺茫，不如趁日军立足未稳，率军反攻夺回密支那，再沿滇缅公路回国。 眼见无法劝服杜聿明，孙立人只得率领全师8000余人向西撤往印度，途中这支孤军不仅没有装备损失，还多次打垮日军的阻击，收容了数以千计的难民和散兵。 而选择穿越胡康河谷回国，可能是杜聿明此生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瘴气、毒虫、伤病、给养匮乏，让这支有着4万多人的精锐之师，超过3万人成了密林中的累累白骨。就连杜聿明本人，在密林里兜兜转转了五个多月差点儿为国捐躯，还是靠着38师搜索小队的营救，才侥幸脱险。 枯骨已为野犬噬，故人何凭识乡音？时至今日，胡康河谷内，依然散落着无尽的远征军骸骨。 相比之下，38师的官兵是幸运的，因为保全了建制的他们不仅在印度得到了充足的休整，而且在整训了一年后开始反攻，并以摧枯拉朽之势消灭了缅甸境内的所有日军主力，用复仇的枪炮一雪前耻。 能取得这样举世瞩目的战绩，是因为带着38师全员活下去的那个人，叫孙立人。 02 初露峥嵘 1932年新年伊始，积极筹备税警总团的财政部长宋子文，将目光投向了一位叫孙立人的年轻人。 为打造一支能与蒋介石争权夺利的私人武装，“财神爷”宋子文在税警总团的筹建方面下了血本。虽然名义上被称作团，但是这支武装下属有六个团，每个团拥有战斗兵员5000余人，排以上军官大部分由留美归来的学生担任，还有由8名德国军官组成的军事顾问团。 除了高配置的人员，税警总团的武器装备也尽显土豪风范，不仅装备了防空机炮、两栖战车、水冷重机枪、全进口的轻型枪械，甚至还有“卡登.罗伊德”型的超轻型坦克。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毕业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又进修于美国军事名校的孙立人，被宋子文聘任为第四团团长。 孙立人对国际局势很有前瞻性，他预料中日必有一战，为此经常训导部下：“虽然我们做的是缉私征税的工作，但真正的敌人是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支保国安民的军队，我们要做的，就是苦练本领准备迎击日军！” 为打造一支抗日劲旅，孙立人在训练时下了很大功夫，他将中国传统教育和西式军校的教育方式结合起来，形成了一套与国军其他部队不同的训练操典，因为简单易行，被大家称为“孙氏操典”。 还没等这套操典得以推广，1932年1月28日深夜，日军突然向上海闸北驻守的第十九路军发起攻击，十九路军在军长蔡廷锴、总指挥蒋光鼐的率领下奋起抵抗。 半个月后，宋子文命税警总团以第88师独立旅的身份参战，在守卫龙华机场的战斗中，全团给给日军造成很大杀伤。就在双方激战半酣时，日军在英美等国的调停下发布停战声明，轰轰烈烈的“一二八事变”就此草草收场。 鉴于税警团在战斗过程中的出色表现，蒋介石还这样欣喜地写道：“论莫不称颂我军精勇无敌，而倭寇军誉则一落千丈也…… 真正让孙立人声名鹊起的，是5年后的淞沪会战。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9月税警总团奉命驻守蕴藻浜，在日军的猛烈攻击下，全团被迫退守到苏州河南岸。面对乘坐橡皮艇强渡苏州河的日军，孙立人命人用机枪迫击炮进行还击，连续打退了日军的7次进攻，成功地将日军赶回对岸，让这里成了淞沪会战中日军伤亡惨重的要地之一。 10月27日凌晨，苏州河大雾弥漫，一支50人组成的日军敢死队乘坐橡皮艇偷渡到河岸下的防波堤下，准备趁天亮轰炸机轰炸中国军队阵地时发动突袭。 殊不知他们渡河时已被孙立人发现。 孙立人随即命两个班的战士背着4块加厚钢板出发了，有了浓雾的掩盖，对面日军并没有发现他们。等到达堤坝后，战士们投出的手榴弹将橡皮艇连同敢死队炸成了碎片，在钢板的保护下，对岸日军的扫射完全失去了杀伤力，而这时还没到日军轰炸的时间，两个班的战士无一伤亡。  1938年2月，伤愈归队后的孙立人又率部参加武汉保卫战，并两次立下战功，从此在军界崭露头角。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孙立人又奉命奔赴长沙重组税警总团，并担任总团长。 随着长沙会战的打响，他随后又率部辗转到贵州都匀练兵，经过两年的严格训练，1941年12月，这支军队被改编为新38师，众望所归的孙立人担任师长。 03 首次入缅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为彻底掐断同盟国向中方运输物资的通道，日军在缅甸战场投放了精锐部队6万余人，并占据交通要道曼德勒。 为保护滇缅公路这条最后的国际运输通道，国民政府组建远征军，下辖第五军、第六军和第十六军，孙立人所属的新38师隶属第五军，已经在1942年4月抵达缅甸。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在接到仁安羌被困的西线步兵师7000余人的救援请求后，孙立人亲自赶赴前线指挥。历经血战，仅以不足千人的兵力，一举击溃了7倍于己方的日军，成功救出了7000多英军，并连同被日军俘虏的美籍记者和传教士500多人。 死里逃生的英军纷纷要求与中国军人合影，并称赞他们是最勇敢的人。这场被称作“仁安羌大捷”的战役，是中国远征军入缅后的第一个胜仗，也是盟军在亚洲战场上唯一的胜仗。捷报一出，顿时轰动全球。 不料虎口脱险的英军很快认了怂，决定放弃缅甸，撤往印度。远征军第五军副司令杜聿明感到被英国人愚弄，于是拒绝了史迪威要求他撤往印度的命令，坚持北上回国；而孙立人认为途径野人山是条死路，当机立断率部撤往印度。这才发生了本文开篇的那一幕。 当孙立人率部到达印度后，驻印英军要求他们解除武装，以难民的身份进入，遭到孙立人的拒绝。恰巧仁安羌战役中获救的英军师长正在当地医院疗伤，得知这一情况后随即赶去调解。 第二天，新38师在英军仪仗队的军乐声中，浩浩荡荡地开进印度。 04 犁庭扫穴 新38师与随后到达的新22师，合计兵力1万余人被改为中国驻印军，装备了美式武器并开始了为期一年的集训。 1943年10月，这支恢复了元气的军队开始向缅北大举反攻。 对付那些给自己留下惨痛记忆的敌人，最好的复仇就是将惨痛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反攻一开始，孙立人就率部进攻一年前夺去了4万远征军将士生命的胡康河谷。 因为驻扎在那里的，是日军号称“丛林作战之王”的第十八师团。 全员的美式装备、连续的火力压制、强大的空投补给能力，让凶残的日军终于体会了优势战争的威力。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新38师便令第十八师团死伤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死于给养匮乏、瘴气、毒虫、还有伤病。 中国军队突如其来的战斗力，令日军猝不及防。正如事后日军军史记载的那样：“素有把握的第十八师团，与中国军战斗最自信。岂料胡康河谷的中国军队，无论是编制、装备、还是战术、技术，都完全改变了面貌，……使我军损失惨重……，全军不禁为之愕然。” 一雪前耻后，新38师乘胜向孟拱河谷进攻，并和新22师两面夹击，攻占了孟拱河谷的天险坚布山。按照史迪威的计划，新38师和新22师分别向孟拱和加迈攻击前进。 就在这时，孙立人从缴获的日军信件中获悉：由于日军主力被新22师包围，加迈城内兵力空虚。于是，他见机而行，不再拘泥于史迪威的计划，命令112团切段加迈日军的后路，113团攻击加迈，114团队孟拱城实施大纵深穿插。 不足一个月，新38师便收复了加迈城和孟拱河谷，接着又收复了被日军占据的密支那。大喜过望的史迪威，将此战誉为“中国历史上对第一流的敌人的第一次持久进攻战”。 1945年1月，新38师被扩充为新一军，晋升为军长的孙立人率部打通了滇缅公路，随后一路高歌猛进：3月8日攻占腊戍、23日攻占南图、24日攻占细胞、27日攻克猛岩。自此，中缅印边界上所有的日军主力部队全部被消灭殆尽。 在前后两次入缅作战中，孙立人所率的新38师战功显著，毙伤日军达11万多人，他也因此获得了世界各国的认可，这便有了“东方隆美尔”的赞誉。 1945年7月，受欧洲盟军最高司令艾森豪威尔的邀请，孙立人远赴欧洲战场，成为中国唯一被邀请的高级军官。 8月15日，侵华日军宣布投降后，孙立人率军进入广州，接受日军第二十三军的投降，但提出一项特别的要求：日军必须充当劳力，建造新一军印缅阵亡将士公墓。 吾之袍泽，魂兮归来。对那些长眠于异域他乡的兄弟，最好的告慰，莫过于此。 1949年，孙立人在台湾。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吾辈定当谨记！ 我们意在文化传播和分享 若您有异议，请联系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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