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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一门三杰的“冤家”故事

 昵称76496706 2021-08-08

中央电视台总台正在热播的电视剧《觉醒年代》,是建党百年优秀电视剧展播剧目之一,正面而又客观地叙述陈独秀从创办《新青年》到建党的历史过程,是一部彰显历史唯物主义精神的影视作品。剧中还原了陈独秀与两个儿子延年、乔年之间矛盾、纠葛和父子情深的故事。历史真实的陈独秀父子的情感关系,究竟又是怎么样的呢?

陈延年、陈独秀、陈乔年


延年、乔年是中共早期党员和党内高级干部。延年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江浙区委书记,乔年是中央委员、湖北省委书记、江苏省委组织部部长。他们父子三在党内有“陈氏三杰”之称。大革命失败后,延年、乔年惨遭杀害,在政治上渐被边缘化的陈独秀,默默地承受着无情的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失子之痛,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田。

01

少年人生  自创前途  

陈独秀五岁时,过继给叔父陈衍庶。陈氏家族因陈衍庶的经营而成为安庆的名门望族。陈独秀虽是陈家的唯一继承者,可是,他向来不问家事,视家产如敝屣。1909年,陈衍庶因不识外文经济协约,中了英商圈套而败讼,不得不变卖财产,家业也因之衰落。

如此大事,年轻的陈独秀虽通晓英文,却如无事人一般,听之任之,不闻不问。他在北京时,叔父开设的崇古斋古玩铺的掌柜,竭力想巴结他,多次恭请他赏个面子,到铺子去一趟。可他却淡然地说:“铺子不是我开的。”就是不肯去,决意不染指父辈留下的资产。

他这一生几乎没有固定的职业和经济收入,赖以生活的来源是稿费和版税。他纵是穷的只有一件汗衫,一天只喝两顿稀粥,也从不染指父辈留下的私产。当时,他在文人圈中就有“寒士”的美誉。 

陈独秀

他按照自己的成长经历和生活方式,教育儿子走一条自立自强的成长之路。1915年9月,他在上海创办《新青年》杂志,把延年和乔年带至上海。兄弟俩寄宿在亚东图书馆,白天在外作工,饥了吃块大饼,渴了喝口自来水,晚上,还要到法语班补习法语,过着“冬仍衣袷,夏不张盖”的艰苦生活。

既是姨妈又是继母的高君曼看到他们面容憔悴的样子,常常喟然长叹,唏嘘流涕,每每想开口让他们回家食宿,可又恐陈独秀不允,只得找到陈独秀的老友潘赞化,求他代为说情。陈独秀听后,紧蹙双眉,生气地说:“妇人之仁,徒贼子弟,虽是善意,反生恶果。少年人生,叫他们自创前途可也。”    

1917年后,兄弟俩在上海读书,时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的陈独秀,给亚东图书馆经理汪孟邹来信,让从自己的稿费中,每月支付十元钱给延年和乔年,供他们读书和生活。每月,他们兄弟都要来书店取父亲给的钱,从不多支一文,来了还主动帮助书店干些杂活,诸如打包、送书、站柜台、开发票等。 

《觉醒年代》中的陈独秀与儿子延年和乔年


一次,乔年替工友打包,因使劲太大,竟把裤带崩断。他哈哈一笑,顺手从地上拾起麻绳,熟练的搓了几下,便往腰间一束。有人问他们,在学校吃些什么,乔年风趣地说:“啃上几块面包,如果塞住了,就浇上一点自来水,还不行的话,再加上一点盐。” 

02

兄弟英豪  壮哉人生 

延年、乔年相差四岁,外貌性格迥异。延年个头不高,皮肤黧黑,沉郁寡言;乔年身材瘦削修长,皮肤白皙,开朗活泼。兄弟两感情甚笃。自童年起,乔年对延年就十分尊敬,可谓是亦步亦趋,形影不离。1919年12月,他们同去法国勤工俭学,象大多数旅法的中国留学生那样,他们也曾倾向无政府主义。但是,当他们接触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后,很快就抛弃无政府主义,而忠贞地信仰马克思主义,且毕生不改初衷。

1922年6月,他们出席在巴黎召开的中国少年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不久,他们认识了阮爱国(即胡志明),经胡志明介绍,他们加入法国共产党,后又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次年3月,根据中共中央指示,他们又赴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一年后,他们相继回国。延年任中共广东区委组织部长,后又接任周恩来的区委书记职务。乔年任中共北京地委组织部长、北方区委组织部长,直接在李大钊的领导下工作。 

延年和苏兆征、邓中夏等直接领导了省港大罢工。乔年和李大钊、赵世炎等共同领导和参加北京“三·一八”示威游行。在中共五大上,兄弟俩都当选为中央委员。五届一中全会上,延年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延年工作认真,生活俭朴,为保持和工人群众的联系,常把头发剃的光光的,穿着和工人一样的服装,吃睡都和工人在一起,外人很难辨认出他是留学生。他整日为革命奔波操劳,无暇顾及个人生活和私事。他的生活方式,被同志们概括为:不照相、不看戏、不沾烟酒、不上馆子、不讲穿着、不谈恋爱。同志们赞誉他是党在广东“开疆辟土的拖拉机”。旅居广州的外国革命家都愿和他交朋友,胡志明便经常去广州区委,找他商谈越南革命大事。

乔年在北方区委工作时,才二十三岁,是北方区委中最年轻的领导者,他理论水平高,并具有较强的实际工作能力。党初建时缺少组织工作经验,他便摸索着,设计许多表格,发到基层填写。他的方法受到中央表扬,所设计的表格被推广到全国。乔年在北京时,尽管过着清贫的生活,可是,他却从不跨进崇古斋的门槛,更没从铺里支过一文钱。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全国弥漫着血腥味。此时,延年正在上海,任中共江浙区委书记。6月,他在上海党的机关被捕,当时,他穿着短裤,腰间系着草绳。敌人一直以为他是干粗活的工人,后来才知他是大名鼎鼎的陈延年。敌人对他施尽酷刑,他坚贞不屈,没有泄露党的半点机密。7月4日,在上海龙华监狱被敌人杀害,他至死都骂不绝口。 

《觉醒年代》临刑前的陈延年(右二)

延年牺牲后,乔年又于年底来上海工作,任中共江苏省委组织部长。1928年2月16日,他在成都路党的一次会议上,被敌人逮捕。监禁中,他被敌人折磨的血肉模糊,仍然谈吐诙谐、风趣幽默,经常给难友讲中外古今故事,借古讽今,揭露国民党反动派背叛革命的罪行。6月6日,敌人在龙华监狱枫林桥旁,将陈乔年枪杀。临刑前,他嘱咐难友:“努力学习,坚强战斗!”并乐观地说:“让子孙后代享受前人披荆斩棘带来的幸福吧!”   

03

骂吴稚晖  斩祀汪汪  

新文化运动时,陈独秀与吴稚晖关系密切,后来,国共关系决裂,两人的关系也因之而疏远。说来他与延年、乔年还有过一段交情。在中国,吴稚晖可谓是无政府主义的鼻祖,延年与乔年都曾信仰过无政府主义,并和许多同道青年一样,奉吴稚晖为“青年导师”。  

1919年,兄弟俩赴法勤工俭学时遇到了困难,吴稚晖还亲笔致函上海华法教育会沈梁,信中说:“陈先生昆仲为陈独秀先生之令嗣,志行为弟等所敬佩……弟故敢恳先生大力设法为之招待,俾得早日成行。”没想到,兄弟俩到法国后不久,便抛弃无政府主义,信仰马克思主义,并成为中共早期领导人,这让吴稚晖既失望又恼恨。

延年被捕时,他的真实身份并没暴露。他从狱中让人给亚东图书馆汪孟邹捎去一封信。汪孟邹得知消息后,立即去找胡适,请及时营救。胡适一口答应。胡适又来找吴稚晖。凭吴在国民党的地位,解救尚不明身份的陈延年,那确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胡适万万没想到,吴稚晖得知这一消息时,竟然高兴地说:“好了!好了!老陈没有用了,小陈可怕,太可怕,胜过其父十倍。捉到小陈,天下从此可以太平了!”  

吴稚晖是认识陈延年的,来到监狱验明其真实身份后,立即给上海警备处特务处长杨虎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如此之巨憝被逮,佩贺之至!陈延年之恃智肆恶,过于其父百倍,……尤属恶中之恶。上海彼党失之,必如失一长城。故此人审判已定,必当宣布罪状,明正典刑,足以寒通国共党之胆。”杨虎是个杀人魔王,立即提审,严刑拷打。延年威武不屈,敌人无计可施,将延年处决,年仅二十九岁。 

1932年10月,陈独秀又被国民党逮捕,囚禁于南京第一模范监狱。他在囹圄寂寥中,除勤奋读书、潜心著述外,更多的是思念两个儿子。1934年,他在狱中以七言绝句作大型组诗《金粉泪》,对国民党进行无情的批判,其中第20首就是写吴稚晖的,诗曰:“艮兑成名老运亨,不虞落水仗天星,只怜虎子风流甚,斩祀汪汪长叹声。(吴敬恒以子有恶疾,绕室长叹曰吴氏之祀斩矣。)”    

笔者以为,诗人在写这首诗时,一定想到遭吴稚晖暗算的爱子延年,那种愤恨之情已流露于字里行间。诗中说,吴稚晖早年在日本落水未死,到老靠投机投靠而官运亨通,可终是“艮兑成名”,这里以八卦中的“艮兑”,比喻他不过是宦侍臣妾而已。后两句是说吴的儿子得了风流病,“斩祀汪汪长叹声”,诗人将吴稚晖比喻为一只汪汪狂吠的老狗,绕室长叹:“吴家的香火灭绝了。”可见陈独秀思子之切和恨吴之深。

04

失子之痛  刻骨铭心

在家庭关系中,延年、乔年成人后,陈独秀从不以“父父子子”的纲常,压抑儿子的个性发展。他把他们当作独立的个人,以同志、朋友相待。延年、乔年给他写信时,也多以“独秀同志”相称。他们从不掩饰父亲的错误,在大的原则问题上,不徇一点私情。

1926年,中山舰事件发生后,苏联顾问鲍罗廷和陈独秀接受蒋介石的“整理党务案”,使二百五十多名共产党员被迫退出国民革命军和黄浦军校。延年对此极为不满,批评父亲是“书呆子”“老糊涂”。他还和广东区委的同志说:“我和老头子虽是父子关系,但我是共产党员,我要坚决站在党的立场,反对向蒋介石妥协退让的政策。”      

陈独秀

八七会议前,陈独秀就已离开了领导岗位,可是,他不甘寂寞,频频给中央写信,提出自己的政治意见和主张。党内推行左倾路线的一些人,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乔年同情父亲的处境,常抽空看望他,并劝他不要再给中央写信,因为,他的信已被中央一些人“当作笑话宣传”。乔年要父亲相信中央、相信党内大多数同志。陈独秀听从儿子的劝告,在一段时间里再没有给中央去信。

延年牺牲时,陈独秀悲痛不已,整日不发一言,亲近的人都避而远之,唯恐在他的面前提及延年的名字。乔年于1926年和史静仪结婚,并生下一男孩,取名红五。乔年被捕后,史静仪多方奔波、营救,已无精力抚养幼儿,红五便夭折在襁褓中。不到一年的时间,陈独秀连失二子一孙,他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巨大悲痛。

西安事变发生后,他竟如稚童般的高兴,托人打酒买菜,对人说:“我生平很少喝酒,今天我要痛饮一杯。”他斟满一杯酒,高举齐眉,深情地说:“大革命以来,为革命而牺牲的烈士,请受奠一杯,你们的深仇大恨有人给报了。”说完便把酒奠酹于地。接着又斟了第二杯,颤抖着鸣咽起来:“延年、乔年,为父的给你们酹此一杯。”说着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抗战爆发后,陈独秀获释出狱。国民党千方百计拉拢他,陆续派了许多人前去游说,均一一遭到拒绝。一天,蒋介石派朱家骅去游说,并答应供给十万元经费和五个国民参政会委员的名额,要他组织一个新党。

他嗤之以鼻,对朱家骅说:“蒋介石杀了我许多同志,还杀了我两个儿子,我和他不共戴天。现在大敌当前,国共第二次合作,既然国家需要他合作抗日,我不反对他就是了。”明确表示,决不作蒋介石的反共枪手。

日落黄昏,山间小道。陈独秀常于夕阳西坠之际独自漫步,往事不堪回首,儿子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延年、乔年自幼便随叔父陈衍庶生活。成人后,他们父子虽同在中共党内,但是,他奔走革命,南来北往,来去匆匆,难得长聚,全无世俗的天伦之乐。

每每忆及,不免惆怅和凄苦。失子之痛,刻骨铭心。如今,陈独秀已到晚年暮景,贫病交加,生活艰难,两个儿子“先我而去”的痛苦情结,时时折磨着他本已孤苦的心灵,使疾病缠身的他如雪上加霜,每况愈下。1942年5月27日,陈独秀因病不治而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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