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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某一天，岳王庙前来了一名白发苍颜的老人。面对民族英雄岳飞的塑像，老人流下了两行清泪，他似是心中感慨万千，有数不尽的肺腑之言，却终是只静静站在塑像前一言不发。 这名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名叫吴其轺，已经92岁高龄了，曾是抗战时期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他参加过八十八次对日空中作战，击落过日机数架，四次飞越被称为“死亡之线”的驼峰航线，还被日军击落三次但都死里逃生，是名集实力与运气于一身的空军战士。 讽刺的是，吴其轺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不曾折在敌军手中，却在战争结束后因身份问题被同胞猜疑，以致惹来了长达二十年的劳教生活。 而走出监狱后，吴其轺已是无法再适应时代的变化，于是，这名曾经一心为国而战的英雄，晚年竟穷困潦倒到一家四口要挤在一间十二平米的小房子中，靠他蹬三轮车讨生活。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如此戏剧性的转变呢？  家境殷实，因国难毅然投笔从戎 吴其轺出身于一个乡绅家庭，父亲还是当地华侨商会会长。因着他自幼家境殷实，其父吴銮仕又十分重视教育，所以吴其轺同家中兄弟姐妹都得以在那个战乱年代接受着良好的教育。起初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吴其轺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教师，但后来的一次巧合却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1936年，正就读于青海一所师范大学的吴其轺偶然间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则黄埔军校笕桥中央航校招生的告示，早已因国家危机忧虑不已的他猛然从这则告示中感受到了国家对自己的需要。 吴其轺仿若茅塞顿开，当即便写信回家告知父亲自己投笔从戎的意愿，并且还没等父亲回信就毅然从师范大学退学，申请进入了黄埔军校。之后，他又在同年转到杭州笕桥空军军官学校，最终于1941年顺利毕业，被编入中国空军第5大队，驻守芷江机场，军衔上尉。 实际上，他的父亲在收到儿子来信后也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吴銮仕从儿子小时候开始就经常向他灌输爱国观念，为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在他看来，儿子从军正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吴其轺也大概预料到了父亲的态度，这也是他敢直接退学的底气之一。而在后来的人生中，哪怕是在吴其轺陷入极度窘迫和贫困的折磨时，他也从未后悔自己此时的选择。  作战英勇，曾在战场上九死一生 1941年6月的一天，有日机突袭我方，由于战力相差悬殊，吴其轺只能和战友一起驾驶着6架没有战斗能力的教练机前往广元疏散，结果途中正好同4架日机相遇。 专业的战斗机和普通的教练机相斗，结果可想而知，吴其轺所在的飞机被日机击落掉入水中，吴其轺本人更是被飞机扣在水中动弹不得，身上还多处受到重创。而日军那边为了确保中国飞行员死亡，又刻意砸下数枚炸弹，吴其轺屁股连中四弹，幸好有飞机做防御，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伤重的吴其轺直接昏迷在了水中，还是当地村民发现了坠落的飞机，特意划船救走了他。经过这次遇袭，国民政府已经给吴其轺下发了伤残军人证书，但吴其轺并不认为自己应该离开前线，为了留在军中，他还专门找到熟人为自己开了假证明，以证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经过吴其轺的多次申请和部队的重重考察，吴其轺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岗位上。 时间来到1943年，吴其轺自请加入了“飞虎队”，并驾驶着国内刚引进的美国新型战斗机对日军发起进攻，结果不慎被日军防空炮打中，飞机受损极其严重。  但就是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吴其轺竟硬生生穿过了日军的层层防空炮火网成功回到芷江机场，其心理素质和专业水平实在令人赞叹不已，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美国飞行员都不禁称赞他的实力硬过飞机。 1945年4月，吴其轺又一次在战斗中被击落，幸得当地村民的援手，他再次死里逃生。值得一提的是，当地村民的生活其实也不宽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贫穷，但他们仍然尽自己所能将最好的食物拿来招待吴其轺，这种同胞爱也更坚定了他要为国效力，驱除外敌的决心。 上面提到的三次惊险经历中不论是哪一次都能要了吴其轺的性命，好在吴其轺的能力和运气极佳，硬是在一次次致命危险中杀出一线生机。 抗战获胜，见证日本投降 1945年9月9日，这是吴其轺生命中最重要的、最光荣的一天，他在南京国民政府中央军校大礼堂见证了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受降仪式越二十分钟，回忆起这段经历，吴其轺这样说道：“这二十分钟的精髓，贯穿我的一生，影响我的一生，升华了我的一生。”相信对于所有同吴其轺一般为了国家奋战前线的战士来说，这句话也是他们当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在抗战结束后，由于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吴其轺获得盟军总部授予的“飞行优异十字勋章”以及“航空奖章”和“单位集体荣誉勋章”，国民政府后来还将他晋升为中校。此时的吴其轺才二十七岁，拥有多项荣誉和实战经历的他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前途无量。  因家书决定返回大陆，却因身份饱受质疑 1948年，吴其轺进入西点军校航空分校深造，结束留学后便回到了台湾国民政府处。照理来说，有抗战时期的军功傍身，吴其轺若是愿意安稳留在在台湾发展，未来也该在国民政府有一席之地，但是父亲吴銮仕的一封家书却让他再次走上了一条“离经叛道”的路。 吴其轺刚回台湾不久，吴銮仕便托朋友将一封信送到了儿子手中，信中这样说道： “我希望你回来！叶落归根！国民党之所以败走台湾，完全是因为腐败透顶！当年我支持你们兄弟参加抗日战争；今天，我希望你回到大陆，跟着初升的朝阳！跟着共产党！建设我们的新中国！” 收到父亲信件的吴其轺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封信若是被别人发现了，自己怕是要小命不保，但随后他便开始认真思考起了父亲的话。 自己当初参军就是为了抗日救国，如今战争结束，他不去大陆为重建新中国效力而龟缩在台湾享受胜利的果实算什么回事呢？而且身处国民政府，他又何尝不知道其内部的腐败呢？ 再三考虑后，吴其轺最终决定接受父亲的建议回到大陆，可新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从台湾回大陆，而台湾空军的飞机一次加油量也绝不足以让他飞回去，自己真的走得了吗？ 好在没过多久，他正好就有一个在西点军校认识的朋友驾驶飞机降落台湾，当时的台湾政府虽然对各个机场都管理甚严，却从不检查美国飞行员，因此吴其轺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借口自己想要前往香港游玩让这位美国朋友带他离开台湾，朋友没有过多疑虑，很爽快地同意了。就这样，吴其轺顺利到达了香港并找到共产党组织投诚，同时他也彻底被台湾封杀。 在香港停留几天后，吴其轺就被党中央安排接走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党中央选择了暂时对吴其轺保留一定信任，且让他成为了中国空军的一名教官。 可他毕竟曾是国民党军官，大陆也不敢完全信任他，所以吴其轺虽看似体面，实际上却连飞机都不允许接近。他理解国家的决定，但仍然难以接受这样的质疑，于是主动申请离开军队。直到这时候为止，吴其轺的人生虽有不如意，但至少还算顺遂。 镇反运动开始，开启坎坷后半生 1950年的冬天，镇反运动开始了，这也意味着，吴其轺的噩梦也即将来临。他的父亲因为吴其轺曾为国民党的身份被杀，吴其轺本人则从1954年开始被迫劳教长达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间，吴其轺虽然落魄，却也是想着法子充实自己，自学了不少生物化石的知识，为他后来平反后重获新生打下了扎实基础。 1974年，他结束劳教生活回到杭州，但彼时的社会已经同二十年前大不相同，与外界脱轨二十年，且被抹去一切功勋的吴其轺连找个体面工作谋生都做不到，只能靠在工厂蹬三轮车获取一些微薄的收入。那时候的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租住在一个十二平米的小房子里，当中苦楚，也只有这一家四口能体会到。  好在六年后，吴其轺终于沉冤昭雪，政治名誉被恢复，学过英语和化石知识的他被聘入杭州大学地矿系。 2010年，身患重病的他强撑病体在生命即将结束前去了一趟岳王庙，望着英雄岳飞的塑像，他潸然泪下。即便过去经历颇多坎坷挫折，但他始终未曾后悔成为军人保家卫国，并以在民族危亡之际挺身而出为荣。10月13日，吴其轺安详离世，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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