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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严

 蓝天白云黑狗 2021-08-11

“如果你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手里的报纸掉在地上了,你会怎么办?”

“帮他捡起来。”

绝大多数的我们如果路过,看到这样的事,第一反应应该就是帮老人捡起地上的报纸,用一秒钟的时间做一件“好事”。

但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这个问题是我在一个讲座上听到的,在新加坡亲历这样一件事的演讲者描述了当时的场面:“一个略微年轻一点的老人慢慢地扶着轮椅上的老人弯腰捡起了报纸。”整个过程非常艰难,但捡起报纸后,两个老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背后的道理用心想一想并不难理解——当我们轻轻一弯腰帮老人捡起地上的报纸时,老人除了对我们报以感谢,更多的是内心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助感。当一个人连看似最容易的事都做不到时,他的心中该有多大的挫败感。而人到暮年,身体上的日益迟缓已然给自己基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再加上心理上挫败感不断的累积,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在慢慢地损耗,这些远比器官上的消退更令人崩溃。

当我们在不断地提及“生命质量”的时候,作为人的尊严以及生活于世的价值便无法撇开不谈。就连那学步的婴儿即便步履蹒跚,也无时无刻不在尝试挣脱大人的怀抱,落地行走,摔了爬,爬了摔,不亦乐乎。这是一个幼小的生命不断在探索人生价值的过程,而在这过程中,他在不断地感受到尊严和成就感,他可以离开大人的怀抱尝试行走,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从事特殊教育工作的我对于“尊严”二字的体会也许更为深刻,“让每一个特殊孩子有尊严地活着”是特殊教育的宗旨之一,我们教孩子生存,生存得有尊严,生存得像别人一样。同情和怜悯会换来关心和照顾,但换不来尊重。这一点,我始终坚信并且身体力行。

曾经,我故意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包开袋的零食,试探着有没有小朋友会自己去拿来吃。而一旦小朋友伸出手试图去拿零食时,我会当即呵斥。如是,重复若干次,他们便再也不敢随便触碰我办公桌上的零食了。也许有人会觉得,小朋友还小又比较特殊,这样的行为是可以理解并原谅的。但这种理解和原谅建立的基础是我们发自本能的对这些特殊孩子的同情,所以,我们才会降低心中的是非标准,给他们以特殊的对待。这种特殊对待能换来孩子们一时的基本需求满足,但换不来别人对其生命的尊重。

我很欣赏那些卖唱的街头艺人,他们用自己的才艺谋生,人们为他们的表演买单,那不是施舍,施舍的施与者和收受者之间是不平等的。那些乞讨者双膝跪下的那一刻,已然把自己的尊严放低了一等,但有些人确实是走投无路才忍着内心的酸楚屈膝于人前的,生命走到“悬崖边”时是很难顾及尊严的,有生命才能有尊严。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想去做“临终关怀”的志愿者,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亡,更不知道如何不带任何同情地去和一群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相处……

人的尊严是掌中的玻璃球,看似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看似坚韧却又一触即落,自己的如此,他人的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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